和光太的境遇類似。
麗莎迷茫的環顧著身邊的場景。
怪誕荒謬的壁畫,身披黑袍、面目籠罩在陰影里的神父,還有這散發著穢亂氣息的空間,映入她的眼簾。
‘這是哪里?’
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聲一般,黑袍神父說道。
「虔誠的羔羊,你已來到神聖之域,神會洗滌你的污穢,感恩吧!」
虔誠?
神聖之域?
神?
麗莎心中的茫然更甚,她的確有信仰的神祇,但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是這一位才是。
而且眼下的環境,再加上被拉入其中不講道理的方式,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正派神祇應有的模樣。
‘我又被邪神盯上了?’
麗莎想到了這一點。
只是由于過往的經歷,她並沒有太過驚訝。
正所謂,習慣成自然。
對麗莎而言,和邪神有所牽連,已經不算是一件讓她特別意外的事件。
其頻率,和長得漂亮的女孩在街上被人搭訕差不多。
雖說次數不會太多,但每隔一段時間,總會踫上一兩次。
‘又來啊’
麗莎輕輕嘆了口氣,盡可能保持平靜。
‘就是不知道,這一位邪神,又想對我做什麼。’
面對麗莎這平靜的態度,即便是始作俑者的安樂,也微微感到詫異。
在他招收的三名員工中,像麗莎這樣冷靜的,還是第一個。
光太暫時不提,陳夜當時可是被嚇得瑟瑟發抖。
不過面對麗莎這姿態,安樂反而更有興趣。
這說明,麗莎恐怕不是一般的員工,而是SSR或者六星干員那樣的稀有角色。
有好好對她進行調咳咳,入職培訓的價值。
思及此處,安樂渾身氣質開始變得陰沉詭譎,不只是面容,全身都沒入漆黑中。
陰影宛如听話的寵物匍匐在他身下。
灰色的觸手于虛空中探出頭來,溫順的纏繞在黑袍旁邊,想親昵的蹭蹭他的臉頰。
方才還稱得上溫良和善的神父,瞬間就變成了像是只會在關底出現的反派大BOSS。
他面向麗莎,朗聲開口。
「既見吾主,為何不拜?」
難以形容的威壓,降臨在麗莎嬌柔的身軀上。
在麗莎的感知中,無邊無際的陰影,宛如海嘯一般,向她奔涌而來,將她淹沒。
無法反抗、無力反抗。
或許也沒必要反抗?
這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沖刷和洗禮。
強烈的、罕見的、比陰影還漆黑的怖懼之情,佔據了麗莎的腦海。
等到這位方才成年的姑娘再次回過神來,她已經跪倒在地上,以接近跪拜的姿態,面對黑袍神父。
「呼啊——呼啊——」
麗莎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即便她大致意識到,這里是類似于「夢境」的地方,她是以「精神」或是「靈魂」降臨此地。
可壓力帶來的窒息感是如此真實,以至于她的咽喉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扼住,後背仿佛浸滿了冷汗。
所以她才會如同一個剛被打撈上來的溺水之人,瘋狂的喘息。
麗莎再次抬起頭,看向黑袍神父。
內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敬畏和恐懼。
好像在他面前,自己必須維持謙卑、低下的姿態,不能有所僭越。
「很好。」
安樂又變回了那溫和的語氣,甚至還伸出手,輕撫麗莎的頭頂。
「無需恐慌,迷茫的羔羊。」
「凡是心懷憂懼、有所渴求之人,都有可能成為祂的信徒,從而進入這片神聖之域。」
「祂會聆听你的願望,那麼,請說出你心中的憂懼或是渴求吧。」
安樂耐心而細致的引導著,語氣中充滿了關切,仿佛他真的是一位教堂里聆听信徒困擾的和藹可親的神父。
他此時純熟運用的,還是職場PUA那一套。
先用強硬冷酷的姿態給麗莎一個下馬威,再呈現出充滿善意的一面,營造出心理上的反差感,瓦解員工的心防。
——這和「老板先挑出你工作中的紕漏,再在最後小小夸獎你一下,你就會覺得老板人還不錯,工作起來更有動力」的道理是一樣的。
「我」
麗莎也的確有所動搖,心里忍不住想到。
‘說不定這位邪神,和他、和祂們不一樣呢?’
‘或許,真的能幫我’
只可惜,麗莎還是很快掐斷了這一念頭,緘默的跪在原地,不言也不語。
她心道︰‘不,這些神祇都是一樣的,根本不可能真正拯救我。’
安樂見狀也不氣餒。
要是一次簡單的PUA就能徹底讓麗莎為他工作,那她也算不上是SSR級的員工了,想當初光太的入職,都花費了安樂不少工夫。
面對這種情況,一定要有耐心,不能操之過急。
‘我們相處的時間,還長著呢!’
******
麗莎重新在出租車上睜開雙眼。
眼鏡下的美目先是有些茫然,隨後迅速清醒過來。
麗莎看向車窗外,路邊的景色和她進入教堂前一般無二。
她心想︰‘連時間都處于靜止的一片區域嗎?’
‘而且無視空間上的坐標,不管我身在哪里,都會被拉入那里。’
這般權能,即便是和邪教頻頻接觸的麗莎,都不免為之駭然。
相比于從前她遇到的邪神,這一位似乎立于更高的層次?
麗莎閉上雙目,努力平復心境。
沒過多久,出租車停在了一棟簡樸的公寓樓前,牆面掉漆、露出老舊的磚塊。
比起安樂等人看守的高級公寓,不知道寒酸了多少倍。
在和司機討價還價後,麗莎支付了車費,走進公寓。
「吱呀——」
伴隨著難听的推門聲,麗莎回到了她的家。
房間里空空蕩蕩,十分冷清,幾乎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跡。
內部的布置也很簡潔,說聲「簡約式的裝修風格」再合適不過,這似乎和麗莎大人物私生女的身份不符。
但是,這里是麗莎和她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光憑這一點,麗莎就不想從這里搬走。
剛坐下來,一個電話便打了進來。
「麗莎,讓你去做的事,做完了嗎?」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男人沉穩的嗓音,隱約帶著命令的口吻。
麗莎應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種子已經種在了目標身上,而且他沒有任何察覺。」
听到這話,男人明顯松了口氣,夸獎道︰「你做得很好。」
「還有,我不是說過嗎?和我說話不需要使用敬語。」
麗莎︰「謹遵您的指示。」
「」
男人短暫的陷入沉默,隨後說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
「最後一件事,不要忘記每天的禱告。」
「是,我不會忘的。」
很快,麗莎掛斷了電話,她的臉色很平靜,以至于都有些漠然。
她也想過,把被拉入教堂的離奇遭遇告訴對方,但這樣的念頭在腦海里一轉,就消散不見。
那個男人是個怎樣的人,麗莎再清楚不過。
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走進臥室,關上門。
從衣櫃里拿出一幅空白的畫卷,掛在床頭。
既然是空白的,為何能稱作畫卷?
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紙張上有著無數細密的紋路,只是看起來像是「空白」而已。
麗莎面對畫卷,閉上雙目,低聲呢喃道。
「迷霧,終會降臨」
房間里,白色霧氣,氤氳的升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