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熔爐

作者︰收手吧阿咸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以太變形產生的絲線從猙獰的創口刺入陳君的軀體,進一步毀壞他被反復貫穿的髒器。

「至尊之血」將他的骨骼硬度和強度改造到了異常的程度,以羅隱現在的力量也無法一劍斬斷。

陳君全身裝備的煉金物品都被砍得破破爛爛,煉金領域即使沒崩潰,也到了崩潰邊緣。

羅隱持續不斷的正面沖擊,將他硬生生打出了春神號上煉金大陣的範圍。

除非踏足煉金術假想中極致的領域,否則煉金在龍王級的戰斗中常常顯得無力。

陳君身體表面爆發出強勁的元素亂流,他自毀了所有煉金物品,試圖爭取喘息的機會。

龍形活靈從那件黑龍服中咆哮著躍出,以幾乎化為實體的形態撞向羅隱。

它獲得了極其短暫的自由,轉瞬隨著燃燒的黑龍服一同消亡。

精神融合狀態下,羅隱感覺他的思維方式正迅速朝著純血龍類的形態發生變化。

灼熱的火焰和刀劍,撕裂、飛濺的血肉,肆意揮灑的暴力都讓他覺得如此美好。

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對于迷信權與力的怪物,用這種方式讓他見識自己所追求的地獄,再完美不過。

騎槍形制的以太貫入活靈的頭顱,羅隱撕碎活靈的幻影,殺向墜向海面的陳君。

數噸鐵水擋住以太的沖擊,重傷的陳君強行撐住了羅隱的力量。

看到他月復部傷口中滲出的金色血液,羅隱猜到,陳君事先在體內儲存了大量金色龍血,用于在關鍵時刻二次爆發。

隨著巨量金色龍血混入陳君自身的龍血,他的精神領域變得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

不僅是血肉,他被削斷的手臂都從根部開始再生,骨骼像蔓藤上抽出的新枝條,瘋狂生長。

但陳君再生身體的同時,他自體的血液竟然同時在快速腐蝕他自己的身體組織。

「至尊之血」已經不能用劇毒來形容,它遠比工業級的強酸危險。羅隱很難想象把它灌進喉嚨會是什麼感覺,大概比滿汽的可樂刺激一千倍。

「你的實驗室在哪?」

陳君听到羅隱的問題,漆黑的面部露出幾分困惑。

「你也很缺實驗材料嗎?」

「你他媽的實驗室在哪!」

羅隱怒吼著發力,壓著整個巨型液態金屬球裝入海水。

高溫熔爐將迎面撲來的海浪在百分之一秒內蒸發殆盡,爆炸的高溫水汽在海面上凝聚成雲。

「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除非成為超月兌的存在,我們皆是熔爐中煎熬滾沸的銅汁。」

父親的死教會了陳君很多。

仇敵會死,皇帝會死,王朝會死,世界會死。一切都是對死亡徒勞的抵抗,除去生死沒有其余值得關注的事。

當天地為爐的領域被強化到極致,領域半徑反而壓縮到只有三米。羅隱看到,陳君將熔化的液態金屬貫入了他自己毀損的身軀。

他試圖以這種方式,達到這個言靈的極致。他將自身投入了毀滅和新生的熔爐,仿若感受不到任何恐懼和痛苦。

羅隱盯著那個將血肉和金屬以詭異方式相融合的扭曲生命,卻從中隱隱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在百年之後,為了永生,為了更進一步的力量,他也會變成這副樣子嗎?

不會的。

陳君雙爪末端,向外延伸出與骨骼一體的黑色巨劍,再生金屬粗暴地填補著他全身所有的傷口。

羅隱沒有猶疑,徑直沖向升溫到最高點,紅熱狀態的金屬洪流。

球形的狹小熔爐將兩個怪物包裹其中,不停釋放著太陽般的熱度。

如同開爐鑄劍,兩塊生鐵在熔爐中踫撞、熔化,直至火焰熄滅。一者綻放鋒芒,二者化為熔爐之下的渣滓。

小太陽般的言靈漂浮在大海上空,熔化的部分肆意傾撒著熾光,冷卻的部分漆黑如日食。

以熔爐為中心,海上匯聚著範圍達數百米的高壓氣旋,以噸為單位的空氣被吸入領域,又從領域正下方排出。

失去一半動力的春神號,甚至被氣流牽引,向著熔爐移動,所有乘客都在爭搶數量稀少的逃生艇。

外界完全看不清熔爐中心的情況,只能看到兩個陰影以難以估測的速度上千次踫撞交擊。

天叢雲沒有耐久度的概念,但羅隱有。無所顧忌的陳君也有他的極限。

陳君壓榨著至尊之血的所有威能,對自己正在崩潰的龍軀毫不顧忌,只是用臨時冶煉出的再生金屬填充進入。

羅隱的雙翼被鐵雨熔出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孔洞,白色龍鱗被大面積砍到碎裂,或是燒到焦黑。

但他全身的龍骨始終維持著閉合狀態,嵌合的每一塊骨骼,都是如此堅實。即使在踫撞中產生密集的裂紋,也沒有減弱一分出劍的力量。

羅隱神情冷峻,眼神中的威嚴逐漸取代平日里的隨性,恍惚間真的有了一絲白王的威勢。

而陳君已然廝殺到癲狂,至尊之血從來不是無副作用的產品。沒人能不付出昂貴的代價,就從黑色的王座中竊取力量。

粘稠的黑色血液在他體表被炙烤到干涸,與黑鱗混在一起,猶如漆黑的泥土。看不到一絲至尊之血那樣的高貴、華麗。

龍爪刺入陳君的胸腔,羅隱抓著他的胸骨邊緣,撞向海面,天叢雲在墜落的過程中反復鑿穿陳君的身軀。

陳君眼前一黑,熔爐在海水中冷卻成形,形成堅硬的金屬外殼。

羅隱連續重擊,打穿厚重的金屬外壁,摁著陳君遠離冷卻的巨型金屬球。

「你的實驗室,他媽的在哪!你給他們大腦里植入的是什麼回路!」

融合儀式崩潰,羅隱的力量下降了一大截,但用來解決陳君已經足夠。

「噢,你想知道我把卵藏在哪了,對嗎?」

陳君的音色極其怪異,他身體很大一部分現在都是用再生金屬支撐著。

不僅如此,他說話時還夾雜著間歇的吼聲,距離墮落只有一線之隔。

不對。正常人變成死侍是墮落,這個人渣變成死侍,道德水準會有質變的提升。

「如果我死了,你永遠也找不到我的實驗室。」

陳君終于明白了。這個白痴原來不是在打听卵的下落啊。

「為什麼要救他們呢?實驗材料都是廢品,而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陳君掙月兌羅隱的束縛,代價是胸腔幾乎開放性破裂。

言靈‧天地為爐。

「繼續!繼續!」

他已經數十倍透支了言靈力量,大腦結構已經被毀得不成樣子。

真可惜,他還沒弄明白怎麼用再生金屬仿造大腦,否則他就能克服透支的副作用了。

陳君看起來毫無談判的打算,操縱著範圍縮小到可憐程度的熔爐,從四周牽引著春神號上剝落的金屬碎片,繼續進攻。

「想想你剛才的形態,為什麼你還要將自己視為混血種呢?

因為血之哀?孤獨明明是一種良性的情感,絕大多數生物都無法認知到這一點。」

每一秒過去,陳君的傷勢就加重一分,再生速度下降,身體中再生金屬的比例逐漸上升。

「直視我的眼楮!」

天叢雲貫穿陳君的心髒,羅隱打破音障,抵著陳君在游輪側面撞出深坑。

「陳君,不管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的。雜種。」

陳君僵硬的表情十分疑惑,還在試圖用純金屬的利爪攻擊羅隱。

沉悶的落地踫撞聲。

陳君落在甲板上,靜止在原地。

他的黃金瞳中流入最後一點鐵水,光芒熄滅。他終于燒熔了自己的大腦,變成了一座熔鑄了血肉和骨骼的金屬雕像。栩栩如生。

「人還活著嗎?」

「陳肆失血過多,大概會死。其他三個都活著。」

「我要睡一段時間。我們會找到陳君的。」

羅隱小聲對蘇茜說道。從遠處看起來,他只是和金屬「天使」並肩站立,看不出疲態。

由于繼承了李霧月的部分缺陷,羅隱的血統力量在廝殺後需要一段休眠時間。否則力量就會持續衰退,直到他不得不休眠。

「他還沒死嗎?」

「你把他想象成中年、邪惡版的我。如果‘我’沒死,他就沒死。」

蘇茜接住即將休眠的羅隱,神情嚴肅。

以陳君的行事作風,加上沒看見傳說中的黑王骸骨,事實大概率就像羅隱說的那麼壞。

尚未逃難的乘客遠遠地望著陳君化成的金屬雕像,緊握著欄桿,不敢上前。

他們畏懼的不是洶涌的海浪,天上傾瀉的暴雨,而是即將到來的更恐怖的東西。

蘇茜操縱鐵劍托起陳家的四個兒子,重傷的他們此刻全部暈厥。

金屬天使在強大的磁場中懸浮飛起,沖入陰暗的雲層,煉金領域將雨水和雷霆都隔絕在外。

十幾秒後,乘客們才向著陳家的主人蜂擁而去,記錄著這個被神秘和威嚴籠罩著的男人。

蘇茜好像猜到了這次邀請的真相。

陳君或者其他名字,那個真正的暗面君主,也許從未考慮到與他們合作。

這一切只是一場試探。船上,或是其他地方,藏著他的眼線,記錄著關于羅隱的所有情報。

————————————

他守夜人,平生最討厭加班。

如果不是昂熱日常的監督鞭策,弗拉梅爾將堅決貫徹半小時工作制。

「弗拉梅爾導師」

「有事弗拉梅爾導師,沒事死肥宅是吧。」

「那怎麼會呢。」

羅隱滿臉微笑,態度良好,尊師重道,畢竟他現在就指望著守夜人的技術了。

陳家對于這次事件的處理十分詭異,宣稱春神號上被羅隱殺掉的是「陳1」,而非家主陳君。

而且一直沒說要把羅隱怎樣,只是要求他放回手里的四個人質。

現在只剩三個了。陳肆死得很安詳,從工具兒子變成了大體老師。

弗拉梅爾看到工坊地下室里睡得很安詳的陳家人質,二話不說調頭就走。

這事的影響極其嚴重,堪稱世界聞名。混血種,尤其是搞煉金術的,都知道那個低調但實力雄厚的陳家,一次性丟了五個兒子。

哪怕是當成家里養的雞鴨,丟了這麼多只也得心痛萬分了。

然而所有當事人目前情緒十分穩定。陳家兒子都在工坊地下室呆著,羅隱表現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而疑似痛失親爹的陳墨瞳女士表現得十分樂觀,有點太樂觀了。

「導師您先听我說說情況。如果真不想听,我也不會攔著。」

弗拉梅爾看著羅隱真摯的眼神,心里不禁有幾分觸動。

「你把我手松開。」

「我也沒攔著您。」

守夜人用上十分力,憋得滿臉通紅,愣是沒抽出一根手指。這很不合理。

「事情是這樣的」

「我不听,我不想惹陳家!」

「陳君綁架了大量混血種用來做龍文研究,給他孩子大腦做了手術,植入了煉金回路」

羅隱聲情並茂地講完小故事,沒能在守夜人眼中看到一滴淚水,相當失望。

「你是弗拉梅爾誒,為什麼要害怕陳家?」

「你覺得我很能打嗎!」

這倒是在理。

「我感覺陳家的煉金術很強啊,以前都沒怎麼听說過。」

「你你知道黑暗料理界嗎,他們就是黑暗料理界的。」

弗拉梅爾當然猜出了羅隱想讓他幫什麼忙。

無非是陳君植入的回路非常隱蔽,或者很難破解,這小子自己沒把握了。

但這種事吃力不討好,瞎摻和別人家務事一般都沒好結果。

羅隱微笑著撥通一個電話,完整復述了一遍情況,並表達了對擺爛的弗拉梅爾的意見。

他將手機放在守夜人耳邊,其中傳出某德國光頭的怒吼。

「就是因為這種不合格的父親,才導致了無數家庭的不幸」,「我想用泰迪熊玩偶揍你的臉,就是你在我五十歲生日送的那個」,「德國髒話」

弗拉梅爾滿臉寫著開心。要不是他的手還被羅隱攥著,他一定會和親愛的學生進行一番親密交流。

羅隱掀開白布,為守夜人展示著大體老師的情況。

「回路隱藏在全身多個部位,暴力破解會導致癱瘓和腦損傷。直接開顱,必死無疑,微縮的金屬回路里藏著毒素。

陳君完全把他們當成自己的私人財產,做了嚴密的處理。」

「還有一個麻煩。他使用了一種性質獨特的材料,少量純金色的血液,很難妥善處理。」

康斯坦丁從陰影中走出,上下打量著守夜人。就你是弗拉梅爾啊。

副校長下意識後退半步,朝羅隱甩過去一個求證的眼神。羅隱肯定地點點頭。

「今兒個是三堂會審,我不信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羅隱緊緊拉著弗拉梅爾的手,絲毫不為沾上燒烤味而生氣。

------題外話------

這只貓好像真的很想把自個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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