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絕命

作者︰收手吧阿咸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如果僅看外部,這只是一幢普通而方正的二層小樓,白牆上是淺藍色的斜頂。

但其內里的裝修卻相當考究,在安保措施方面更是花銷無數,是龐貝昂貴收藏中的一件。

廣袤的釧路濕地一側是淺水灘涂,白翼的飛鳥振去翅膀上的水滴,悠悠地飛向漸顯青蔥的高大森林。

像這樣的度假小屋,龐貝在日本還有十幾個。他從未想過死在這樣的度假屋里。

半跪在地面的龐貝幾乎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天空與風的後裔在祖先面前,光是睜開雙眼就困難無比。

何況他注射過李霧月動過手腳的胎血,「提純」的血統成了他的催命符。

「看樣子,你是來殺我的。謝謝你給我說話的機會。」

「沒錯。」

李霧月完全可以偷襲,也能讓龐貝失去語言能力。但他不願那麼做。

而龐貝明白,活命的關鍵是拖。在附近潛伏的帕西在小屋被入侵的那一刻就會收到消息,而k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現在該怎麼做。

只要能拖延十秒鐘,他就有活命的機會。問題是,憑借話術和他隨身的煉金物品,能干擾到風王嗎?

小屋300米外,一輛火紅的阿斯頓咆哮著沖向森林,沿著游覽火車的鐵軌掀起赤色的旋風。

帕西面色冷峻,即使跑車在失控的邊緣,他依舊將油門踩到了底。速度表盤持續狂飆,裝備部宣城它在路況不良地帶仍然能突破時速300公里。

龐貝預想過今天這樣的情況,但他依然低估了李霧月的實力,他連和帕西通訊的時間都沒有。

帕西不能守衛在他身邊,否則不受風王精神控制的帕西就會成為首要的剪除目標。這是應對策略的關鍵。

「忠誠的加圖索家歡迎您的歸來。我們會為您捏造完美的身份,將家族的全部積累一一交給」

「你只是在拖延。像你這樣的人,不可能忠誠于任何君主。你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

還有愷撒。龐貝在心里補充道。

李霧月打斷了龐貝的效忠誓言。他吐字很快,但並不顯得急促,也未夾雜什麼情感。

「我給你你想要的時間。在最後的沉默中,奮力掙扎吧。」

李霧月伸出蒼白的雙手,張開手掌。精準的一秒後,他收攏了一根手指。

龐貝心中不免有些苦澀。他在計算活命的可能性,而龍王只想用絕對的暴力碾過去。

轟響的引擎聲正從窗外逼近。小屋中,龐貝半跪在地面、雙手低垂,仿佛接受審判的罪犯;李霧月收攏左手的五指,凝為拳頭;3k吐出渺渺的煙氣,出神地望著杯中的酒液。

5,4,3

k像獵豹般暴起,強勁的爆發力讓柔軟的床榻深深凹陷。k線條優美的縴長右腿在半空中就龍化為關節反曲的青色後肢,腳爪一擊破碎了厚實的防彈玻璃,躍出窗外。

2。

李霧月的表情有些微妙。龐貝或許還期望著那個女人來救他。

1。

小屋中一聲炸雷,李霧月的拳頭在扭曲壓縮的空氣中直擊龐貝的額頭。人類堅硬的頭骨在這種暴力面前,和一塊果凍沒什麼區別。

千分之一秒內,龐貝爆炸了。

龐貝胸口佩戴的瓖銀懷表崩裂開來,化為粉末的同時引爆了絢爛的元素亂流。

只有這種級別的煉金造物才能干擾到龍王,用一枚少一枚。爆炸的余波轟開了地板,胸骨開裂的龐貝在意識空白的狀態中墜向一樓。

雖然它的作用目標是李霧月,但僅僅是類似于「後坐力」的東西,就對龐貝造成了嚴重的燒傷和物理損傷。

種馬咳出一大口淤血,掙扎著從地板上爬起身。元素亂流削弱了王域的效果,他也獲得了一點行動能力。

他應該有兩秒的時間,足夠他與帕西回合。

龐貝踉踉蹌蹌地撞在房門上,左手按上冰冷的門把手。

一道模糊的影子閃過。鮮血飛濺,一塊不規則的木片深深刺入鐵門,末端在撞擊中粉碎。

木片表面相當粗糙,但它造成的切口卻像裁紙刀一樣整齊。

斷臂的劇痛和強烈的壓抑感讓龐貝兩眼通紅,緊咬著牙撞開了鐵門。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他終于離開了小屋,但死神距離他不過十幾米的距離。

無塵之地!

三塊菱形木片和玻璃碎片將真空領域撞得向內大幅凹陷,堪堪防住了攻擊。

在風王面前使用這個言靈並不明智,它很快就會被強迫解除。但作戰的關鍵是時機,只要能支撐一瞬間就足夠。

劇烈的風壓讓地板開裂,李霧月重重落在一樓地面,右臂青色的細密龍鱗中滲著血珠,外部有不少燒傷和開裂。

有節奏的梆子聲,帶著一些印第安人的風格。

李霧月被一片漆黑的海洋吞沒了。漆黑的「海水」撐開地板,嘶吼著涌向中央的龍王。

如果打開明亮的頂燈,就能看清這片海水的真面目。漆黑的布袍像是黏在它們的身體上,青黑色的鱗片中滴落著漆黑粘稠的血,漆黑的面具遮蓋著它們猙獰如惡鬼的面容。

k手持木制梆子,熟練地敲打出固定的節奏和音調。

龐貝對付不了的敵人,她同樣無法應對。k選擇了理性的路徑,激活小屋下這煉獄般的陷阱。

所謂不朽者,是將長期使用爆血、即將墮落的強大混血種,以煉金術改造而成的生物武器。

但煉金術絕不是萬能。制作不朽者的技術不能逆轉爆血的過程,只是將之減緩。即便不朽者們長期處于封凍的狀態,但使用次數多了終究會「過期」。

這些就是過期變質的不朽者。他們生前經歷過各種煉金術改造,身軀經過爆血和龍王血清的反復洗禮。雖然沒什麼腦子,但凶悍程度絕對夠李霧月喝一壺。

「i  owe  you.」

龐貝朝k勉強行了個禮,在帕西的攙扶下開始逃離。而k一邊敲著梆子一邊後退,這些魔鬼般的生物能摧毀一支軍隊,但不可能填死李霧月。

此起彼伏的怪異吼聲中,一群凶暴、嗜血的小動物在k身邊集群待命。

它們的叫聲帶著龍類的殘忍凶暴,又像獵犬一樣忠誠、群狼一樣狡詐。

頂級混血種中也很少存在敢于攻擊龍王的狂徒,但經過手術處理的龍血獵犬無視了血統帶來的壓制。就算面前是尼德霍格,它們也敢沖上去咬兩口。

「三支獵犬小隊,算在你頭上。盡情撕咬吧。」

k猛得敲響梆子,幾乎要將木梆子敲得炸開,隨即將之丟開

成堆的不朽者死侍纏繞在一起,如同煉獄中被灼燒的冤魂,根本數不清有多少。只有真正的瘋子,才會在自己的度假小屋下方埋滿這種東西。

它們死死包裹著真空球,金色瞳孔中的進食快要化為實質。

那個人類早就為這一天做好準備了啊。可惜不會有太多作用。

李霧月隨手將一只死侍拽進無塵之地,它鋼鐵般的骨骼在無塵之地的律令排斥中節節爆裂。

龍尾的銳利骨刺扎穿第二只死侍的胸口,拽著它在無塵之地表面扭曲變形。

一拳一腳都像是成噸的重錘,準確、高效、致命。死侍爆開的黑色血液在無塵之地外裹成厚厚的一層,如同粘稠的瀝青。

致命的黑色海洋在十秒不到的時間里就被毀掉了三分之一,但這些介于生死之間的怪物根本不懂恐懼為何物。

跑車引擎的轟鳴聲。看來他得加快速度了。

李霧月剛準備切換時間零,二十多只龍血獵犬從死侍海洋的縫隙中鑽了進來,開始狂亂地撕咬。它們根本不分辨攻擊目標,只是用進化出的尖牙利齒撕咬眼前的一切。

除了那種消化能力,它們的能力絲毫不遜于龍族行刑者,鬼齒龍 。

第二個引擎聲。緊接著是第三個。

李霧月皺起了眉頭,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風王之瞳聚集起毀滅的風暴,風力不停加強,加強,直到將周圍數噸重的怪物全數吹得月兌離地面。

整座小屋,連帶著龐貝的誠意小禮物們,在風暴中毀滅殆盡。

這種級別的狂風就像將刀劍刮向生物的身體,是風形成的巨型絞肉機。但不朽者死侍仍奮力將爪子伸出風的牆壁,渴望著龍王的鮮血。

即使扭曲到了這種地步,死侍們依然竭盡全力試圖將生者帶入它們所處的地獄。

算了,沒時間了。

風暴驟然坍塌,將其中的一切狂暴地甩向四周。

李霧月振翼升空,望著四周逃命的三輛跑車。

一輛白色的保時捷mini,開車的是那個操縱死侍的俄國女人,開向釧路公園的出口。兩輛相同的紅色阿斯頓馬丁則一左一右駛向森林。

第一輛的司機是他無法控制的族裔之一(帕西),右座是全身被黑袍籠罩的人形。

第二輛阿斯頓的司機是個套著黑西裝的陌生人,右座是一樣的人形。

又是狡詐的把戲。李霧月看了眼小屋下方的隱藏的車庫,原來那里還藏著其他待命者。

言靈‧鐮鼬。

跑車在十幾秒里已經跑出近兩百米,但依然在他的領域範圍內。仔細傾听。

引擎轟鳴,軸承顫動,水窪爆炸濺開。重點是心跳。

第一輛車,兩個心跳。都相當急促。

第二輛車,兩個心跳。司機心跳平穩,另一個則十分急促。

所以是第一輛車。

而且第二輛車右座的心跳聲有些說不出來的不自然,一定有些異常的地方。這就讓第一輛車變得更加可疑。

不對。龐貝對鐮鼬的效果再了解不過,他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他在誘導自己。

李霧月極速飛向右側的第二輛跑車。其實猜錯了也沒關系,他的速度足夠同時摧毀兩輛車。

紅色的幻影在林間小路穿行,像一道火焰。坑坑窪窪的路面讓龐貝心急如焚。

右手緊緊按著方向盤,用生命膠囊臨時再生的左手則根本使不上力,黑西裝的袖管里全是倒灌的鮮血。羅隱以高價將這種保命煉金物品出售給了他幾份。

希望他的策略能生效吧。

阿斯頓馬丁被壓榨出了機體的每一分動力,特制輪胎即使在濕滑的苔蘚路面也能抓緊地面,強化的地盤雖然嚴重磨損仍能堅持工作。

這輛裝備部改造的超跑,是世界上最快、最囂張的鋼鐵玩具之一,但相比于身後的東西,它比蝸牛還慢。

龐貝看到遠處的山澗,猛打方向盤右轉。車好像突然重了那麼一點。

沒有呼吸,沒有聲音。但他知道,車後蓋上多了什麼東西。

李霧月伸手,緩緩掀開右座的黑布。是個 膠制作的假人,裝了結構精巧的小機械,模擬心跳聲。

好像被騙了。但他並不憤怒或急躁,而是站在車蓋上,靜靜看著司機繼續逃竄。

跑車停下了。

「我怎麼露餡的?」

李霧月沒有回答。

黑西裝的司機拖著沉重的身體,緩緩開門下車,倚靠在一棵高大的黃楊樹上,血從袖管中滴落。

他瀟灑地月兌下黑西裝,用力撕掉用于易容的納米材料面具。這東西裹得他臉疼,而且面對面的話,根本騙不過龍王。

「我一直很好奇死亡是什麼樣的感覺。我喜歡體驗各式各樣的生活,去遍世界每一個角落。但死亡,只有一次。」

「所以,是什麼感覺呢?」

李霧月沒有阻止龐貝留下遺言。他站在樹邊,雙翼低垂,如同宣告死亡的天使。

「空洞啊。空洞洞一片,心被什麼東西揪在一起,但卻感受不到任何具體的東西。

大腦中回憶著生命中的一切,一些我都不相信自己還記得的東西,比如五歲時吃的一塊餅干的淡淡咸味。」

「死亡是空洞又悲傷的事。不同的是,你不會再醒來了。」

龍王一步步走向龐貝。這個強悍、狡詐、由無數謊言組成的男人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無力地坐在樹下。

「我死之後,能不要傷害我的兒子嗎?他沒有參與那些。」

李霧月沉吟了片刻。

「只要他不主動阻礙我的行動。」

利爪刺入男人的心髒,龐貝口中涌出鮮血。

「最後的請求。能將我海葬嗎?咳咳我在海邊出生,那是我的開始,也是我夢想的歸宿。」

這家伙怎麼事情這麼多。李霧月皺著眉頭,抽出右爪。

他細嗅著血的味道,有些不對。這個人注射過他處理過的胎血,留下過印記。

龍王扯開龐貝胸口的深色長衣。沒有傷口,沒有使用那件煉金爆炸物留下的傷。

「為了君王!la  cosa  nostra!」

暴怒的李霧月一爪將他割喉。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的雙眼中才暴露出絕不屬于龐貝的特質。對君主的忠誠。

他的思維卡了一下,但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

李霧月瘋狂地扇動龍翼,沖向另一輛車的方向。但當他抵達時,車上已經沒有人了,右座上是正在干涸的血跡

「我靠,這什麼怪味?」

「麻煩家主忍耐一下,這種怪味的植物汁液合成物能完美掩蓋龍血的味道。」

帕西和龐貝一前一後,在樹林中狂奔。隨即開始匍匐前進,強行壓制著自己的心跳聲。

李霧月現在還沒有發現。他的成功逃月兌已成定局,但他現在是真的疼。

「培養克隆人作為替身,風險是否有些太高了?」

「不不不,沒那種風險。我是獨一無二的,世界上只有一個龐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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