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留言

作者︰收手吧阿咸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蘇茜劍剛拔出來,又收回去了。

「隨時做好跑路的準備。你知道的,我只能變一小會。」

張開龍翼的羅隱,看上去與龍王無二。

八千米深海的水壓此時如同清風拂面。物理規則在白王龍軀的體表被強行篡改,他站立的地方,就是絕對的王座。

尸守之王暴怒的嘶吼驟然中斷。

他的體型比一頭藍鯨還大,如同牢籠的猙獰骨骼中,以煉金術炮制的暗金色心髒跳動如雷。

那身高不到兩米的白色生物,還沒有尸守之王的一只龍爪大,但他安靜得像一座雕塑。

三千多雙暗金色的眼楮,照亮了這座龍族的城市。搖曳明滅的金紅色光點,若千萬支燈燭。

壽命正在像柴油一樣燃燒,但羅隱知道,他一定不能慌。

這里是白王的城市,而這些都是煉金造物。白王果然財大氣粗。

煉金造物的智能,與生物的邏輯不同。「媒介」,或者「鑰匙」,是他們邏輯的中心。

羅隱無聲地朝著尸守之王飛行,悄悄咬碎了嘴里的微型血清膠囊,給自己續了一波命。

「我回來了。」

血。

羅隱用指甲刺破掌心,染血的右爪撫在尸守之王山巒大小的額頭上,留下血的印記。

一人一龍,兩雙大小相差數十倍的金色瞳孔靜默地對視,如一張死寂的油畫。

權。

羅隱竭力張開精神領域。這是他離真白王差距最大的地方。

初代種級別的龍威混雜著元素亂流,在深海中擴散。

劍。

羅隱抽出天叢雲,豎直指向天際。它是劍,是骨,也是神權與王座的象征。

尸守之王朝天怒吼,安靜的尸守軍團暴動狂襲,扭動著蛇尾沖向天空中的羅隱,肢體末端的骨質利刃如同收割生命的鐮刀。

「跑!快跑!」

羅隱靈活地改變計劃,走為上計。

蘇茜拖著阿古茹1號游向羅隱,16柄劍齊齊出鞘。

一聲巨響打斷了羅隱的跑路計劃。

尸守之王跪在了神葬所純白的地基上,很難想象這樣的巨型種也能跪得這麼標準。

銳利的骨刺扎穿巨石,兩扇蒼白的骨翼伏在刻錄著繁盛花紋的地面。

緊接著,是數千重踫撞與穿刺聲。

沉眠數千年的靈再度蘇醒,神葬所地表發出淡金色的神秘光輝。

傾塌的石柱,白色的城門樓,高低起伏的浮牆,圍繞著中央肅穆的黑色鐵塔勾連出宏偉卻缺損嚴重的煉金陣。

在龍族統治的時代,煉金術是這座城市運轉的核心。他們從來不是只知殺戮的野獸,只是混血種難以洞悉龍族形式與內容迥異的文明。

這麼一來一回,羅隱差點被心髒病送走。

「正宗白王」趕緊縮回龍軀,解除變身,大口喘著氣。

尸守之王沒什麼反應。他的大腦受過破壞性的處理,只剩下死板的邏輯程式,以及殺戮模式。

羅隱成功刷開了「門禁」,短時間內就得到了他的絕對服從。

出乎他的意料,尸守之王嘶吼一聲,朝著城市中央的鐵塔前進。

兩人跟上前去,在鐵塔前停下。

煉金陣復蘇後,高塔表面浮現出數倍于之前的龍文,塔的底部刻著一只帶有蔓藤花紋的豎眼。

龍族偏愛使用「柱」、「塔」、「碑」等形式記錄重大事件,書寫法律、宣言。這些載體在他們看來,更具威嚴,昭示著權力。

羅馬的十二銅表法,將法律刻錄在厚重的銅制方牌上予以公示,不少人猜測這種習慣就繼承自龍族文明。

羅隱看著尸守之王的眼楮,讀懂了他的暗示。

他走出龍軀,伸手觸模豎眼的瞳孔,表面燙得像一塊烙鐵。黑鐵眼球外浮現出一圈三角利齒,切開龍鱗,吞噬他的血液。

不停吞噬,毫無停止的跡象。

羅隱感覺,他可能被吸走了體內近一半的血,大腦都開始眩暈。

一扇門打開了。鐵塔內部,存在著中空的干燥區域,沒有一滴海水。

不管怎麼看,這扇門都透著一股十分不妙的氣息。

「門」在煉金術理論中從來不是什麼吉利的東西。它代表隔絕,分離,獨立的領域。

但本著來都來了的精神,羅某是不可能在此止步的。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洞開的門。

一萬只魔鬼的尖嘯同時灌入羅隱的靈魂,他被吞入了地獄。

痛,無與倫比的痛。像被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連靈魂都被磨滅為灰燼。

最後是無盡的黑暗。一切可參照的東西都消失了,不剩下任何實在的物質,連概念都逐漸變得模糊。

羅隱很久很久沒體驗過靈視了,有時好奇什麼時候能再看看龍族電視劇。而現在,他只覺得自己嘴賤。

他一直懷疑,是系統的存在,使得他的靈視清晰度比一般混血種強得多。這次又是如此。

很久很久後,「他」才恢復了一點意識。

恢弘的金光照入黑暗的地獄,那光比太陽還耀眼數十倍。

奧丁出場時總是攜著瑰麗、神聖的青色極光,但相比于這光芒,連蠟燭都比不上。即使站在靈視的視角,羅隱都有頂禮膜拜的強烈沖動。

「你會親眼見證的。你無法接受的,下一個時代。」

沒有回應。傾听者幾乎不便回答。

羅隱有些好奇,他是以誰的視角在「靈視」,難道是白王?

「我會再來。在很久之後。」

龍語羅隱只能听個大概,能理解出這麼多意思,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其中更多隱藏的含義,附帶的情感,他無能為力。

「我曾以為,你會陪伴我,直到世界的盡頭。」

似乎是光源在遠離,金色的光芒正逐漸變弱。

羅隱終于有些看清了那輪金色的烈日,以及太陽背後的漆黑夜空。

媽的,夜空?

一股窒息感攥緊了羅隱的心髒。

那是一只黃金瞳。至于是誰的,他有一個猜想,不一定對。

「鏡頭」逐漸拉遠。除了那只黃金瞳,只有無盡的黑,最偉大的生物,最深沉的絕望。

這感覺,類似于盲人模象。因為感官的限制,難以認清事物的原貌。

當羅隱終于看清黑龍的全貌,面對那黑色的至尊,始祖,皇帝,他失語了。

「羅隱!羅隱!」

在蘇茜的劇烈物理晃動中,羅老板成功回魂。

「你沒看到嗎?」

「各種詭異的尖嘯聲,戰場、廝殺、鮮血白骨的畫面。我給了自己一劍,就醒過來了。」

蘇茜按壓著左臂上的傷口,眼神有些危險。

「我的世界觀,現在有那麼億點點崩。我發現自己對龍族的認知,可能在某些重要基礎上出現了偏差。」

大,太大了。

芬里厄在黑龍面前,根本不配被稱為巨型種。他的體長,還夠不到黑龍的膝蓋。

當至尊扇動絕望之翼,一座城市就將陷入黑夜,颶風在海上掀起數十米的巨浪。

當祂邁動步伐,河流都阻斷改道,山巒傾塌,大地翻卷。

如此,才配得上祂至尊的偉力。祂以自身的血與骨,締造了整個龍族的歷史。

羅隱在大腦中比劃著,白王便當後,就四大君主那群臭魚爛蝦,是怎麼殺掉黑王的?

至于人類、混血種的幫助不能說是零,但和沒有差距確實不大。

「那是,冰海銅柱?」

每個卡塞爾學生都認識著名的冰海銅柱表,它在課本里出現過無數次,地位不亞于死海文書之于宗教起源。

房間內空蕩蕩的,只有兩截斷裂的青銅柱。表面坑坑窪窪,圖案形式的龍文像交織生長的枯萎植物藤蔓。

「我不熟悉這個,你能解讀一部分嗎?」

蘇茜舉著防水攝像頭,拍攝著斷裂銅柱上的花紋,依靠高血統無視了龍文對精神的影響。

主線任務已開啟

收集所有冰海銅柱表的碎片。主線任務進度︰2/???

「主線任務?系統大爺,您附體都四年了,突然想起主線任務了?

你丫根本就是突發奇想吧?」

最好還是做一下吧

「還主線任務?呸,狗都不做!」

羅隱瘋狂吐槽系統大爺,心里越發狐疑。不對勁,事情非常不對勁。

羅老板疑神疑鬼地走向銅柱碎片,逐行解讀著龍文。

有很多缺失的地方,像是用金屬將原來的文字填平了。

「——陷入暴怒,離開至尊的宮殿,毀掉永恆的白塔。

——帶領三分之一的族裔發起叛亂。

戰爭開始的那天,血雨從天而降。悲哀的鐘聲響徹世界。」

下方居然沒了。

只剩下干涸的血跡,其余皆是空白。染血的大塊空白。

「蘇茜,我發現了一個小問題。黑王名為尼德霍格,白王的名字是什麼?」

銅柱碎片,記錄的顯然是白王的叛亂,沒頭沒尾的。

「伊邪那美?白王對應的,應該是日本神話中的母神。

不,不對。伊邪那美應該是根據父神伊邪納岐,被後天造出的名字。」

蘇茜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那,白王到底叫什麼名字?

「見鬼,白王的名字被刪掉了。奧丁能做到的事,黑王當然能做到。」

羅隱的思緒愈加混亂。他看向第二塊銅柱碎片,那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句半龍文。

「意思很模糊,有多種可能的解釋。

第一句可以理解為‘新世界’,‘重啟的世界或時代’。

另半句更像個單詞,意為一,唯一,the  one,主角,至尊。我不確定。」

新世界的主角?什麼鬼東西,根本看不懂啊。

羅隱死盯著第二塊碎片。突然,銅柱的空白處浮現出新的字樣,這次他看懂了。

龍文入門級選手蘇茜也看懂了。

三個正楷漢字,「路明非」。

「新世界的主角,路明非?」

蘇茜頭頂,不斷冒出一串又一串問號。

冰海銅柱至少有上萬年的歷史,而路明非年方二十。

這好比大元人民在黃河里挖到一個獨眼石人,但石人背上寫著「小心川寶」。

羅隱奮力驅逐著腦中種種迷信想法。都啥時代了,這種類似于「天命在我」的說法,早該淘汰了。

但龐貝的那句話,他還記得很清楚。不要試圖殺掉路明非。

真他媽的見鬼。主角,電影、里才有主角,現實世界中從不存在這種東西。

難道他羅老板,活在一本以路明非為主角的里?

那系統又是誰送給自己的?為什麼要把系統給他?

羅隱按著冰冷的銅柱,突然被致死量的恐懼感包裹了。他的世界,會不會只是由某個存在操縱的大馬戲團?

停,停。

眼下沒有時間思考這種恐怖的問題。

「資料都保存好了嗎?這樣的機會可能只此一次。」

「好了。」

羅隱和蘇茜對視了一瞬間,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以及潛藏的恐懼。

銅柱的體積太大,新阿爾文號無法載著它們上浮。

————————————

新阿爾文號下潛至列寧號的位置,仔細勘探。

浮力艙夾縫中,酒德麻衣流汗量顯著增加。

卵呢?

這趟她下來,只是確認一下卵的復蘇情況,別讓秘黨直接殺掉了就行。

但卵都沒影了,她還確認個錘子。

水王之卵在孵化前就被切除了腦部,不可能發育出智力。那他在哪?

離開列寧號,深潛器駛向高聳的鳥居形門樓,和其後的神代城市。

接到實時畫面的執行部大廳中,此刻只有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神葬所,高天原。眾神的城市,也是其埋骨之地。

「船長,心跳聲在什麼方向?」

「儀器有些問題,判斷不清聲音的方向。好像四面八方都是心跳聲。」

楚子航精神緊繃,深潛器攜帶的水雷和煉金炸彈隨時可以投放。

半截章魚尸體,自深潛器的舷窗外緩緩下沉,逸散的血霧撲上金屬外壁。

巨型章魚只剩下半個頭顱和三條觸腕,鬼齒龍 群鑽入了它的頭顱,撕咬它的尸體。

夏彌比劃著傷口形狀。

「那只大章魚的傷口,像不像是一口咬出來的?這樣想的話,咬它的生物,嘴大概有七八米寬。」

深潛器中突然暗了下來。

楚子航立刻將攝像頭調向頭頂,眾人毫無防備地看到了那噩夢般的生物。

它簡直是用各種海洋生物隨機拼湊、疊加出的噩夢怪獸。

它的大概輪廓,是一條體長超過一百五十米,身體比戰船還要寬闊的黑色巨蛇。

但在巨蛇的背後,生長著數十對長短不一的龍翼和魚鰭。

它擁有數不清的骨刺、觸腕、巨鉗。勉強能稱之為頭顱的部位,燃燒著十三對赤金色的瞳孔。

它游蕩在新阿爾文號上方,吞噬著那些海洋巨獸,繼續增殖著自己的體型。

芬格爾抽了自己兩巴掌。那東西依然佔據著攝像頭。

「啊,不是做噩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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