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杜拉,你在干什麼!那是加圖索家唯一的繼承人!」
「發射聖嬰之血啊。龍王終于和地面拉開了距離,正是轟炸他的好機會。」
瓦特阿爾海姆中,完整版聖嬰之血裝載完畢,當量和最初在撒哈拉試爆的那顆一致,沒有經過小型化。
一旁,卡爾副所長點頭附和,罕見地沒有坑阿卡杜拉。雖然他收過加圖索家不少錢,但那並不包括保住愷撒的生命。
收到訊息五分鐘內,他們毫不猶豫地搬出了裝備部里最猛的對空武器。聖嬰之血的彈頭被大面積涂成血紅色,發射後能在低空加速超過4馬赫。
「倒數五個數,五個數,發射!」
阿卡杜拉拍下了發射按鈕,聖嬰之血煉金飛彈鎖定龍王飛向天穹
李霧月計算著時間。時間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考慮到潛在風險,他決定放棄摧毀整個學院。再度釋放永恆,固然能解決掉那個麻煩的女孩,但那會讓他陷入嚴重虛弱。
環視戰場,「性價比」最高的目標,是龍軀幾乎停止運作的愷撒。
李霧月對愷撒很感興趣。無論是他不受控制的原因,還是他身上的「龍皮」。
校園之中,此時一片混亂。原本意識模糊、全身多處骨折的校長,毫無征兆地從心口噴出血泉。
無人知曉在「永恆」中發生了什麼。師生們只听到李霧月的序幕宣言,龍王隨即離開戰場,而昂熱倒地不起。
楚子航起飛追逐的同時,血色彈頭的飛彈和他並行升空。愷撒的性格很是討厭,但若是宿敵死去,大概會很寂寞吧。
「該休息了,拼命混蛋。」
某龍王嘆了口氣,停止了對楚子航的支援,悄悄施加了另一種影響。
「燃燒者」熄滅了,自天墜地。意識陷入黑暗,腦中涌出一股強烈的睡意。
天際,李霧月已經縮小成一個小黑點。他舉著數噸重的殘破龍軀,仍然能保持驚人的極速。
龍王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聖嬰之血,他對不了解之物,一向保持著高度謹慎。
人造龍軀中,愷撒昏昏沉沉。連續高強度運轉後,內部溫度已經超過70攝氏度,全身皮膚逐漸皺縮干裂。
9g以上的加速度引發的重壓中,他難以動彈,腦部缺血,幾乎不可能操控殘缺龍軀強行月兌困。
五千米,八千米,一萬四千米李霧月已經上升至對流層頂部,但煉金飛彈依然緊咬在他身後。
算了,太重了。
龍王拋開沉重如山的愷撒,扯斷其背後剩余的龍翼。接著一記極重的下劈踢擊,讓之像隕石般落向地面。
李霧月爆發加速,逐漸拉開與飛彈的距離。
「監測到不明墜落物初步判定為四年級學生愷撒‧加圖索。」
愷撒常常想象自己成為海風中的白色飛鳥,一直向著天海的交際線飛行,直至死亡。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飛鳥砸向礁石的硬殼烏龜,或是海島上的椰子。
劇烈的空氣摩擦加熱著龍鱗,直至龍軀變成一顆熾紅的隕星,落向英靈殿廣場。
草草草草草!
地面上的人們剛剛將昏迷落地的楚子航送去搶救,諾瑪就提示他們,愷撒正以超音速砸向砸向地面。
那相當于比非洲象還重的巨大隕石,他們拿頭去接嗎。
愷撒距離地面5500米,在空氣阻力下逐漸減少到亞音速墜落。一個金發異瞳的男人狂奔著來到了廣場。
龐貝現在已經快急瘋了,但他根本無法面對李霧月。
「請幫忙!」
帕西喊出生硬的日語。
「人,在心髒位置。其他可以削掉,減少沖擊力。」
秘書一邊向繪梨衣說明請求,一邊跑向夏彌二代目。
「你的言靈是風王之瞳?」
「是。」
「我們的領域理論上可以融合增幅,嘗試一下吧。」
看到秘書眼中極度的焦急失措,夏彌不可能拒絕。
上杉繪梨衣再度擺出揮棒的姿勢,全神貫注地盯著燃燒的墜落者。機會只有一次。
「撞擊倒計時,5.4秒。」
繪梨衣擊出了第一球。冰球劃過漂亮的弧線,正中龍軀的尾部。
冰球的質量不大,但死亡的律令使得尾部分離斷裂。
第二球,第三球,第四球!棒球少女用出令人目不暇接的四連擊,毀掉了半具龍軀,噴濺的龍血在烈焰中燃燒。
撞擊倒計時2.4秒,言靈‧無塵之地,言靈‧風王之瞳,融合爆發!
前者由內向外排斥,後者由外向中心聚集,形成數米厚的高壓氣牆。
帕西雙眼透著懾人的光輝,腰背挺直如旗幟。
轟!
氣牆只阻攔了不到零點一秒,只剩下一整塊的蓋亞1號在恐怖的動能驅動下破碎領域,轟擊地表。
耳鳴聲和濃密煙塵中,帕西和夏彌同時在沖擊波下飛出十幾米。
「找切割機,快把人拉出來!」
天穹頂端,聖嬰之血與數不清的青色雷霆相撞,轟然引爆。
猩紅之光撕開了夜幕,驚醒了整座城市。
爆散的猩紅毒霧和煉金彈片,化作一場盛大的煙花,仿佛昭示著戰爭的序幕。
李霧月穿過外圍稀薄的毒霧,最後看了一眼卡塞爾的一片廢墟,振翼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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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的力量打擾我的生意,我覺得你最好就這樣入土罷。」
「我的直覺,想救下那個女孩。僅此而已。」
「潛入」言靈‧永恆創造的時間縫隙並阻止李霧月行動,即便昂熱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強的時間零混血種使用者,也不太現實。
撬開一絲縫隙的能力,來自某個不長個的魔鬼。
「路明非交換後,同樣能救下她,而且更輕松得多。」
「不。你會等她被殺死後,再引導他向風王復仇。」
昂熱一針見血地揭發了魔鬼的小算盤。
「唯有絕望者,才會與全世界為敵。不斷失去,不斷習慣于失去,直至心甘情願地擁抱孤獨和權力,這便是你所追求的。」
路鳴澤的聲音沉默了一陣。
「昂熱,我與你的交易,追求的並非這樣的結局。你變得軟弱了嗎?」
「軟弱倒不會,嗯不過有些不甘心。」
意識深處,昂熱靠在豪華辦公椅上,小口啜飲著剛泡的錫蘭紅茶。
他知道現實中的自己還有幾秒就要入土了,所以格外珍惜這杯想象中的紅茶。
「一百多年後再見到他,也只是多抵抗了一會。果然,那時的他遠遠不是全盛狀態。」
「昂熱,要實現你的復仇,憑借人類之軀是絕無可能的。路明非是你唯一的選擇。」
在遇到零之前,他就已和昂熱達成了「契約」。但他們之間的契約,與忠誠、信任、陪伴絲毫沾不上邊。
當然,昂熱也不是最早的一位。
「我真的有些累了。」
老人嘆息道。在死亡的大門前,昂熱的精神中透著切實的蒼老感。
「不太能看得到希望,至今為止連一位君主都未曾隕落。連魔鬼都不靠譜啊。」
「這只是意外。」
小魔鬼猝不及防地被噎了一下。
「累了就退休,到地獄里養老去吧您。我這多的是人才,少了你也一樣。」
「都太女敕了。」
昂熱品了口紅茶,隨口評價著。
這死老頭,根本沒有一點安心去死的意思。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個他這種熟練度的屠龍者,等楚子航七老八十了或許有可能。
「我找到你,是讓你當保姆,不是讓我來給你當保姆。只此一次。」
小魔鬼斟酌了一下,有點咬牙切齒。
「我會將你治愈到傷勢微妙的程度。乖乖在病床上睡好,等到你安排的戲份再出場。」
「靜候佳音。」
昂熱聳聳肩。當一個人連命都不在乎,他就能對一切存在耍流氓,管他是神仙還是皇帝
脈搏消失,大腦活動幾乎停止。體表快熟了,全身不知多少處骨折。
怎麼看,這都是個死人。
凌晨一點四十分,刺眼的白色冷光中,卡塞爾師生們茫然地站在廢墟之上。
愷撒只是其中一員。死于陰雷轟炸,死于吸血鐮割喉,死于正面打擊,死于戰斗余波,死于王域的精神壓迫
傷員,更是不計其數,在場者幾乎人人帶傷。
第一批救援隊趕到,將傷者、死者抬上擔架。
一身白衣的醫護隊在建築廢墟之間疾奔,檢查生者的情況。手電照射著瞳孔,讓人眩暈。
廢墟上,慢慢響起壓抑的哭聲。
少年少女們因為各色各樣的原因,在卡塞爾相遇。
有人承載著屠龍世家的榮耀,有人渴求著神秘世界的知識,亦有人懷著沉重的秘密或宿命。
但最多的,是因為孤獨。血之哀,讓他們聚集在這里,一個人人都是「異類」的地方。一個不用掩藏自己的學校,充滿年輕、驕傲、自由、幻想的地方。
今日之前,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從未見識過真正的龍族。
2011年1月20日,大寒
成本二十多萬一劑的高純度龍王血清連續注射入楚子航的血管,中和著他和硝化甘油差不多的血液。
羅隱听聞楚子航用了將近一分鐘爆血時,心里已經做好了面對龍王級死侍的準備,但這里的情況比他想象中好。
羅隱的雙眼中,此時滿是陰雲。無論是他,秘黨,卡塞爾學院,都輕視了敵人。
新時代井噴般的技術發展,讓他們在屠龍戰爭中總能佔據主動地位。憑借技術和人力優勢,他們總是先出招的一方。
但事實證明,這只是因為他們之前遇到的敵人不夠強大,也不夠聰明。
強機動力,偵查、隱匿、學習的能力,使得李霧月打了一場近乎完美的偷襲。
諾瑪反向回溯了過程。「樸正信」的血液樣本,確實來自信息庫中,b級血統混血種樸正信,此人目前下落不明。
李霧月用他的血換掉了自己全身的血液,偽裝侵入執行部,率先端掉了綜合戰斗素養最高的執行部。
這場突襲,帶來的損失遠不止人員傷亡和物質毀損。羅隱額頭上冒著汗珠,腦中閃過各種思緒。
第一,日本海溝中可能存在的龍類。龍淵計劃剛剛立項幾天,按照如今的情況將會緊急叫停。
第二,昂熱、芬格爾公然展現了爆血技術,而楚子航的龍翼還過分得多。另外,上杉繪梨衣的審判也暴露了。
這已經遠超出「危險血統」的概念範疇了,依照血統契的指導全都得處刑。雖然秘黨不會那麼白痴,但如果處理不當,這絕對是可利用的大把柄。
其三,愷撒雖然沒死,但情況比楚子航危險得多。他有嚴重的腦損傷,生命膠囊雖然在發揮作用,但羅隱不確定其對腦損傷的修復作用是否靠譜。
若愷撒倒下,讓陷入瘋狂的龐貝執掌加圖索,絕不是什麼好事。
其四,卡塞爾這面秘黨豎起的旗幟,因為這場突襲,倒了一半。羅隱已經預見,接下來的幾個月整個混血種社會的大動蕩。
如果不能向李霧月完成復仇,今天也許會變成秘黨走向衰敗的節點。
羅隱擦拭汗水,強迫自己冷靜。他缺席了這場殘酷的戰爭,那麼,他有責任去處理好這一切。
「讓我看看那段視頻。」
羅隱回放的視頻,是昂熱倒下的那一兩秒。他反復看了20遍。
「諾瑪,監控攝像機的幀率是多少?」
「共有兩台高速攝像機拍攝到這一段,規格是8000幀和12000幀。」
見鬼了。
羅隱端著手機離開病房,來到視頻發生的現場。救援隊很專業,沒有對現場造成多少破壞。
「呃,這是哪位?」
事故現場,諾諾指了指羅隱身旁的運動衣少年。她的特長是側寫,當然會回到現場從新的視角觀察龍王。
男友躺在icu,一般人會在病房外焦急等候,但諾諾顯然不是這種類型。反擊敵人才是她的本能。
「只是個業余時間來幫忙的技師。」
康斯坦丁答道。又一個龍王入侵了卡塞爾。
「我看著盜版諾諾。」
「哈?」
諾諾站在廢墟中,擺出視頻中李霧月的姿勢。
「我低垂著雙手,也許有點失神,因為我知曉自己是必勝的一方。我注視著那個紅發女孩,像在觀賞一件即將毀滅的藝術品。」
這他媽是側寫能寫出來的?羅隱心里憋著一口老槽。
這連鏡瞳都做不到吧,更像是一種其他分析類的言靈。
「我即將邁步,姿勢不太自然,四肢的肌肉緊繃著,似乎很耗費力氣。」
諾諾緊繃著肌肉,一步步走向「盜版諾諾」的方位。她頓住了腳步。
「這段路沒能走完。大概這樣。」
羅隱壓下吐槽欲,計算著數據。
「李霧月距離上杉繪梨衣約25米,距離校長接近40米。而在高速攝像機的影像中,每一幀李霧月都在原地。」
刺殺校長,再回到原位,需要在1/12000秒內跨越80米的距離。秒速96萬米,約空氣音速的2800倍,光速的千分之三。
這可能嗎?這怎麼可能?
「時間靜止。」
康斯坦丁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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