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業余選手，你的觀察力還不錯，但是依然漏了幾個地方，比如椅子坐墊，還有我的靴子。
不過放心吧，這里沒有任何監听和監控，周圍都是我的人。」
「只要少校您在這里，我就沒什麼可放心的。」
羅隱的警惕再正常不過。像這種老銀幣自曝的場合，常常伴隨著事後的滅口。
「那你大可以直接轉身離開。」
這場談話由龐貝佔據著主動地位，因為羅隱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赫爾佐格僅僅在筆記中提到過幾次邦達列夫少校，他來自贊助博士研究的神秘家族。
羅隱不清楚他們之間具體發生過什麼，一個成熟的陰謀家是不會在筆記中交待清楚犯罪計劃的。但能和赫爾佐格混在一起的人，不可能是什麼善茬。
「你說有人盯上了我，這算是善意的提醒嗎？」
「客觀上來說，對你確實沒什麼壞處。」
「我殺了你的同伴，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龐貝︰「不用試探了。赫爾佐格博士與我之間的關系，無論怎樣也稱不上是同伴。你應該知道，博士那樣的人不會與任何人分享王座。」
兩人在豪華監獄套間中平靜地對視著，沒有言語。良久，羅隱點了點頭。
龐貝指了指他的黑風衣，羅隱會意，是要確認沒有監听設備。
羅隱月兌下風衣，砸在椅面上發出悶響，讓龐貝有點驚奇。
一把袖珍左輪，兩支針管，疑似微縮炸彈的耳機打火機鋼筆，很多龐貝認不出的金屬小件羅隱從風衣中掏出了一個小賣部。
月兌下藍色襯衫，里面貼身藏有兩把劇毒煉金匕首，怪異的白色骨刃。
龐貝︰愷撒那邊負責搜身的人，回頭得趕緊開除掉。
坦誠相見的兩人起身靠近，雙手緊緊劃過對方的褲管，直到腳踝。
龐貝坦坦蕩蕩，而羅某又掉了一地裝備。有一說一，龐貝很想給他來發天譴。
兩人回身落座，羅隱表情十分自然。作為一個成熟的煉金術士，他隨身帶著軍火庫是很合理的。而煉金裝備的一大好處，是很方便偽裝為隨身飾品。
「少校應該是個俄國人才對。」
「對混血種來說，沒什麼難的。」
龐貝神色一肅，挺直腰桿，右手將一頭金發向後捋成大背頭，「 w，!（同志，你好！）」
「二戰前後，加圖索家支持的應該是德國。」
種馬只是笑笑，沒有回應。元老院可不在乎人類戰爭的陣營，哪方更強，哪方能帶給他們更大的收益，他們就支持誰。
家族通過援助德國，建設了當時世界最先進的基因研究團隊和最豐富的人類基因庫，但那個德國瘋子只想用這個項目來強行證明雅利安人種的優越性。
戰爭形勢逆轉後，這個大有前途的項目被大面積叫停，部分成果由加圖索家回收。項目中的很多技術人員在戰敗後被俘虜，包括最杰出的赫爾佐格博士。
當得知基因庫項目的研究，被蘇聯秘密繼承並繼續發展後，龐貝受到家族委派，前往黑天鵝港調查，並逐步成為項目最大的贊助者。
也是在那時，龐貝接觸到了不亞于加圖索家的權力者們，獲得了掙月兌家族的機會。
「不如這樣，我們互相分享一些有價值的情報，也可以選擇回答一些問題。」
「可以。」
「盯上你的人，是真正的秘黨。」
「什麼叫真正的秘黨？昂熱是假的？」
龐貝擺擺手。
「以混血種的學習和建設能力，你不覺得現在的秘黨弱得可憐嗎？在這個爆發性發展的年代，秘黨只是一所學院，幾個幾百人的精銳部門，加上一百多人的元老會。」
羅隱沒法否認這一點。以秘黨如今的表面實力，在他看來根本不具有妥善解決初代種的能力。
「卡塞爾學院，只是秘黨各個支系支援成立的橋頭堡。每個派系主要的底蘊，都像冰山一樣沉在海面之下。
進化的想法，進化的方法，絕不是赫爾佐格或者你所獨有的。
而且，歷史上的秘黨因為理念之爭出現過一次嚴重的分裂，一個強大的派系不再被主流承認，在世界上隱匿。」
這听起來還真是成熟生意人的做法。誰屠龍不重要，誰能拿到龍骨很重要。
屠龍者成為龍也沒什麼磕磣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就叫揚棄。
如果龐貝不是在忽悠他，說明秘黨中相當一部分家族都在研究所謂的「封神之路」並有所建樹。同時還有一派持不同的理念，因此分道揚鑣。
這樣看來，只想著屠龍的昂熱是個好同志啊，這是真正的原教旨屠龍者。
「為什麼要盯上我，因為聖骸？」
龐貝︰「先回答我，火王雙子的情況。」
「一個活蹦亂跳，一個繭化。」
「是聖骸沒錯。關鍵，你沒能完成進化。那是一場很關鍵的實驗，對不同派系來說都很重要。
而且，一桌麻將本來打得好好的，突然來了個新人，讓人討厭再正常不過。」
「敢拿白王聖骸做實驗，秘黨手中有黑王聖骸？這麼想倒是不奇怪，白王都能制造聖骸那樣的生命體，黑王應該也能。」
「不是那麼簡單，但你差不多可以如此理解。山王雙子？」
「一個確實沒找到，另一個繭化。」
龐貝不禁搖頭。按照這個走勢，四大君主老是死不掉，末日派的計劃要崩盤了。
「龐貝，你是在什麼時候發現龍王真實身份的？」
「很早，在我見到赫爾佐格以前就開始懷疑他。但直到轟炸他的那天，我才確信。」
「炸錯了怎麼辦？」
「他行事方式的惡劣程度和龍沒什麼兩樣，炸錯了是替天行道。貝奧武夫家的繼承人？」
「在我這，生活幸福，樂不思蜀。只要贖金夠高，放回去也不是不行。」
龐貝︰「我看笑話呢，放什麼放。」
「你到底為什麼告訴我這些？為了愷撒？」
「bingo！愷撒總是不理解父愛的深沉，但他有一天會明白的。對付風王，我對他的幫助有限，畢竟從血緣上說，我也是混蛋龍王的後裔。「
「古爾薇格家族到底是什麼？」
「混血豪門嘍。」
「我記得歐美地區每支混血家族的名號，其中沒有古爾薇格。」
龐貝默聲，指了指腦袋。
他說過，秘黨中出現過一次分裂，一個重要派系自此隱匿。
「我的愛人應該等急了，愉快的初次見面到此為止吧。後續如果還有什麼想交流的，你可以去找帕西。」
龐貝瀟灑地揮手告別羅隱，認真起來的表情一下子垮掉了。
在極其罕見的情況下，世界上可能偶爾生長出龐貝這樣的奇葩。他是天生的演員、領袖、陰謀家，長輩們都期望他去當皇帝，但他只想當一匹滿世界亂竄的種馬。
如果不是世事的奇妙，羅隱幾輩子都和龐貝這種人八竿子打不著。
臨出門時，龐貝突然再次出聲。
「雖然我不認為你能做到，但千萬不要殺掉路明非。即使殺掉他，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可能讓事情壞到不可收拾。」
羅隱如今算是看出來了，路明非才是所有人的爹。昂熱像對待自己私生子一樣捧著小路，一個神秘團隊在時刻控制和保護他，連龐貝這種謎語人都要敬他三分。
但羅隱的直覺告訴他，這種愛護大概率不是因為愛，更類似于對昂貴食材或者珍惜武器的關心。比如赫爾佐格像對親女兒那樣對繪梨衣，為的就是某天將她送給聖骸當祭品。
「他又沒什麼壞心思，我殺他干嘛。」
「有些東西，僅僅是其存在，就是惡。」
龐貝關上門，如同什麼都沒說過。
大腦瘋狂運轉的羅隱連上衣都忘了穿，守衛看到月兌了衣服的他從龐貝房間里出來，表情十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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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數天爆肝和奔波後，羅隱連睡十二小時，清醒抖擻，開始整理思緒。
混血種的世界像個洋蔥，剝了一層還有一層，辣得兩眼流下熱淚，發現最里面全是黑的。
他有時會懷念剛剛入學的時候，那時的他賺了一兩萬塊，就能高強度傻樂大半天。
現在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快樂。
藏在楚子航腦袋里的耶夢加得，尚未現身的芬里厄，蟄伏不動的李霧月，不知來路的奧丁。
現在又知道秘黨內部碎得像渣子一樣，一個比一個能藏，相比之下守夜人簡直是一朵潔白的蓮花。
眼下的局勢堪稱千頭萬緒，但事情還是得一件一件辦。
「康斯坦丁，你能依靠精神領域強行控制楚子航嗎？比如讓他喪失全部行動能力？」
死宅龍王已經習慣了自己「初代種參考標準」的地位，但這問題還是讓他意外。
你也太看得起初代種了，光站那不動就能讓高血統混血種失去行動能力，那他康斯坦丁還能被殺那麼多次？
「不能，對低血統族裔還差不多。為什麼這麼問？」
「加圖索家的高血統，來自于風王的血統賜予，而李霧月好像能讓他們無法行動。但也有兩個例外不受控制，而且他們當時的血統還不如楚子航高。」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有點頭緒。」
康斯坦丁搜刮了一下自己慘淡龍王生涯中的知識，還真點印象。
「龍僕。血統賜予的方法很多，但這是最麻煩的一種，哥哥幾乎從來不使用。」
「有什麼區別嗎？」
「最高級的賜予方式，是純精神的儀式，通過律令強行提升他人血統。即自上而下，從精神到身軀的改造，這種權能已經不是初代種範疇了。」
羅隱又印象了，言靈‧打電話，忍者酒德麻衣身上出現的現象。
「其次是胎血賜予，在繭正在孵化的狀態下取出一部分蘊含權能的胎血，可以用來制造高階族裔，進化成功率相對高，尤其是對同出一脈的族裔。
按照現代的說法，就是活性極強的胎血相當于龍王的基因庫，會暴力修改混血種的血脈，完成自下而上的進化。
最爛的方式就是飲用成年龍的劇毒龍血，大概十個里能出一個死侍，上千萬大概能成功進化出一個。」
最後一種估計才是龍族時代的常態，成年龍那麼大只，甩點血出來灑灑水啦。羅隱沒有嘴賤地去問康斯坦丁啃他一口進化概率會不會高些。
「龍僕呢？」
「是一種特殊的胎血賜予。用煉金儀式處理胎血，使其內含無法違抗的精神律令，服用這種胎血後就有可能變成高血統的龍僕。
據說這種精神律令不局限于個體，甚至還會遺傳給後代。」
「據說？這麼好用的東西你沒用過嗎？」
「哪里好用了。龍族時代的混血種本身就很听話，為什麼還腰弄得這麼麻煩？取出自體胎血本身就會造成損傷，煉金儀式處理又有損耗，胎血不要錢的嗎？」
羅隱稍加思考，確實。但這種方法卻非常適合現代。
李霧月悄無聲息地制造了龐然的龍僕家族加圖索，實現了絕對的精神pua，但不知道怎麼就被龐貝翻盤了。
「龍僕的煉金儀式可以破解嗎？」
排除掉不是親生的猜想，愷撒和帕西不受控，大有問題。
「我告訴你這麼多知識，你沒有什麼想表示的嗎？」
這個小康越來越不可愛了。
「給給給，這個月的份額都給你了。」
「風王種下的詛咒，能破解的只有其他王座。歷史上沒有獲得過兩種血脈賜予的混血種，畢竟我們家庭關系不太好，但理論上是能用這種方法破解的。」
羅隱的思路一下打開了。引入另一個龍王的基因，沖刷掉風王的血脈。人類基因在風王面前不堪一擊，但龍類就不同了。
「兩種賜予，會是什麼效果？」
「沒見過，想象不出來。大概率會血統失控吧，當然也可能在巧合下出現穩定的個體。」
古爾薇格，原來真的是一支混血豪門，豪到不行。
弗里德里希曾自稱為神族，作為奧丁的手下，也就是北歐神話中的亞薩神族。
而古爾薇格則是來自華納神族的女神，她擁有強大的魔力，被殺死三次後仍能復活。
而再生，對應的是四大元素中的水。
愷撒的母親，古爾薇格，她是海王的族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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