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四章 結網(五)

「後續工廠的建設,還有團長所說的重心轉移,我們現在是否可以著手開始了。」沃特斯將手里拿著的文件打開,里面列著他自己整理好的數據,「從頭開始建設,周期太長。並且各種機器的安裝和調試,直到隨後組合成完整的生產線,正式開始生產產品,其中需要花費的時間,都是我們等不起的。這是目前,我們在黑暗世界里面可以信任,並且之間交易算是穩定的客戶。花了一點金錢,我得到了他們比較詳細的資料,都是關于產業方面的。」

黛爾亞動手翻了幾頁。文件里面的客戶大都也是從事機械制造的,從精密儀器,到重型工業化零部件,都有。在帝國中全部都算是小型產業,勉強能夠在競爭中爭得一口活下去的利益。用半死不活來形容或許會比較好,現在帝國中真正可以做下去的公司,身後大凡都有其他大勢力的影子。再不濟,他們也有雄厚的啟動資金,前期即使連年虧損,也能支撐到真正賺錢的那一天。

而剩下的產業,大都從建立之初,便開始慢慢死去了,如同中了慢性毒藥,死亡是可以預見的結果,差異只是期間的年數。為了活下去,他們只能淪為最簡單的制造工具。做最簡單的活,利益層層扣下來,剛好讓他們不至于死去得過快。

「這段時間,我們表面上是在黑暗世界里面賺了很多,但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們從重列那里拉回來的一批貨物做了緩沖。我想過了這段時間,我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多少。就像你說的,我們的十幾個工廠算不得什麼巨大東西。」黛爾亞疑惑說道,「並且現在,我們的流動資金也很緊張。出于建立穩定合作關系的緣故,一部分客戶的錢還沒有到我們的口袋里,只是付了小部分定金。那只夠我們的運輸和原材料費用。想要直接購買這種完整的工廠,我們的錢並不夠。並且即便買回來了,這些工廠後期的必要性改建,生產線的重組等,也需要一筆不小的資金。」

「雖然按照你的想法做下來,確實可以將整個周期縮短幾十倍。」黛爾亞無異有些心動。

「我們現在最為缺少的就是時間,這樣能在一定程度上縮減大部分等待和籌建的周期。並且必須的技術人員,現在我們還沒有自己的專精方向,只需要普通適用的技術人員。而這些人,都是用價錢可以請過來的。在基礎制造里面,等到我們站穩了腳,然後賺了一大筆錢後,在慢慢走向中高端。那時即便是核心技術,我們也可以靠著金錢砸出來。」沃特斯笑,「我覺得這就是我們大致的發展路線。」

黛爾亞點點頭,苦笑道︰「我不否認你的想法,但那需要太多的金錢了。我們現在的狀況你了解。產業的擴張只能慢慢來,按照你的想法,資金是絕對支撐不下去的。」

沃特斯搖搖頭︰「副團長,你的意思我明白,僅僅是靠我們自己,那樣子資金絕對是流轉不動的。但我們現在不妨走不同的路線,比如,和其他的公司合作。」

「合作?」黛爾亞這一刻才真正明白沃特斯的想法,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見到黛爾亞的遲疑,沃特斯連忙繼續自己的話︰「對,就是合作。當然不是相互提供配件那樣簡單,那種事情現在我們也在做,充其量只能稱作商業上的正常交易而已。風險大家一起承擔,技術大家一起分享,銷路大家一起拓展,利益大家一起賺,就是這種合作。這樣我們可以在極短的時間里得到我們想到達到的狀態,而有更多的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比如專研高新技術。」

「然後,在某一個合適的時期,我們再選擇月兌離便可。所以如果真的實行這種計劃,明暗之間,我們得做兩手準備。好像自然界中的寄生蟲一樣,請允許我用這樣的比喻。即便那些公司企業大多半生不死,但也擁有一些養料。即便他們只剩下軀殼了,還是可以利用的東西。我們這里一面幫助他們得到新的生機,一面也在他們身體里產卵,培養成我們後備的溫床。等到時機成熟,所有東西便能打上我們私有的標簽。而那時需要做的,可能至多便是手上沾染很多鮮血而已。」

「但也不用心存愧疚。」沃特斯最後補充,「文件里面記下的這些公司產業,或者是個人,都算不上是好人。當然,我們自己這邊也不是風光的。都是混跡黑暗世界里的人,這樣的事情很常見。只是在這種常見事情里面,由我們做了惡人中的惡人罷了。」

「可以考慮。」黛爾亞模模自己的額頭,多看了沃特斯幾眼。

「副團長,請不要這樣看我。」沃特斯擺擺手,「我的年齡是你的兩倍還多,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了。若是這點經驗都沒有,那我活了這麼長也算是白活了。以前我所在的勢力,大都是有野心,而沒有基礎的。當然,這個基礎包括了很多東西。這一次,我認為我們現在確確實實具有了所有的基礎。那麼剩下的,就只有看卡西亞團長的野心了。」

「我也相信,團長會是狼一樣的人。」

「等到有時間和機會,我們兩個可以向他說說。」

不久後,黛爾亞剛好檢查完手上的一批貨物,正在審理接下來的訂單時,一旁的通訊機器傳來了響動。

「喂,黛爾亞,現在手上沒有重要的事情吧?」卡西亞語氣有些痛苦。

「怎麼了?」黛爾亞听出了卡西亞那邊的不對勁,詢問道,「沒有重要的事,並且我和沃特斯正好有事情想要過去找你。」

「那正好,我這邊也有時間。只是有些麻煩,你們需要過來接我一下。」

黛爾亞和沃特斯出發的時候,大概在九時左右。花了一個半小時,他們倆驅車趕到卡西亞所說的地點。

是在一片建築廢墟邊,馬諾馬中心轉移過程中遺留下來的東西。作為被完全放棄的地域,帝國沒有對這里進行二次開發的計劃。就帝國的面積,它現在實際擁有的人口,還遠遠沒有達到飽和狀態。

「這里!」黛爾亞和沃特斯剛下車,前面一堆建築廢料里面,傳來了卡西亞的聲音。

一塊滿是銹跡的鋼板這時被舉了起來,移向一邊。卡西亞就躲在鋼板下,正笑著和走過去的黛爾亞、沃特斯打招呼。

「速度還是挺快的。」他說。

「你這是?」兩人走進,黛爾亞看著卡西亞,目光停留在那一雙腫脹的腿上。已經不是普通的紅腫狀態了,按照黛爾亞腦袋里,不久前留下的關于卡西亞的記憶,雙腿現在的體積至少是先前的兩倍還多。

「計算和實驗失誤造成的。」卡西亞用手撐起自己的身體,「先上車,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

沃特斯這時想過去把卡西亞抱起來,卡西亞沒有阻攔。他途中扔了那輛禮車,害怕韋伯利家族的隊伍追上來。來到這里都是靠著雙手撐過來的,駭人的體重第一次讓他感覺到了負擔,力氣在途中消耗很大。

沃特斯用力,臉一下子漲紅了。自從在重列那里第一次見到卡西亞後,他一直都在猜測自己這個團長的重量。現在實際入手,他心里不禁感嘆,果然超過了自己的預計。

最後還是黛爾亞和沃特斯兩人一起將卡西亞抬上了車。禮車在卡西亞坐上去的剎那,也猛地向下沉了點。

「幸好當時買車的錢沒有節約。」黛爾亞和卡西亞一起坐在後座,沃特斯啟動了禮車。三人都是手術者,對禮車的負重確實非常大。

「出什麼事情了,這不像是其他人照成的傷。」黛爾亞這時拔出自己的戰術刀,也沒提醒卡西亞,找到了腫脹最為嚴重的地方,劃了下去。

卡西亞臉色這時動了一下,這樣的痛苦很久都沒有感受到了。雙腿變成這樣,里面的神經卻更加活躍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從骨頭里面傳來的疼痛全部反饋到了大腦里,他也有些難以忍受。

傷口處流出暗紅色的血,顏色明顯不對勁,帶著濃稠的腥味,充斥滿了整輛禮車。黛爾亞這時不得不打開一點車窗,加快這種氣味的流失。

「好像很嚴重。」沃特斯這時也偏過腦袋。卡西亞的腳在經過短時間的放血消腫後,確實消減下去了一點,但只是短時間里起作用,雙腿的腫脹不可能短時間消失。

「確實,因為一些事情,變成了這樣。」卡西亞說,「已經用不上勁了,里面的肌肉縴維好像出了問題。我需要專業治療,但醫院肯定不能去,那些地方對現在的我不太完全。黑暗世界里應該有專業的醫師,我想你們或許會認識幾個。現在直接去那里就行了。」

「對了。」卡西亞接著說,看向黛爾亞,「剛才通訊里面你說找我有事,現在這個時間,正好可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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