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零章 咆哮(中)

不久前還是微弱的感應在這時變得強烈無比,不僅僅是佛朗里尸體上再度出現的感應,連同集裝箱子中那一塊塊化石上面纏繞的感應也在此刻燃燒起來,如同被突然添加了數量巨大的燃料,在卡西亞的感知網絡中以噴薄之勢迅速擴展著。在一個呼吸的時間里面,便如初升的太陽般,祛除盡了世界中任何角落的黑暗。

卡西亞感覺到自己瞬間就被一種虛無的強烈光芒所包圍住了,感知讓全身的神經發出大量的電信號,腦袋疼痛,使得肌肉在微小地抽搐,仿若是身體將失去控制的前兆。身體僵硬,在一兩秒鐘後,他才才從這種狀態中緩和出來。緊緊抓住琳娜的手也在這時放松了,但還是在琳娜手臂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個很大的紅色手印。

「怎麼了?」琳娜定定看向卡西亞的眼楮,那里正在被驚恐所包圍,鮮紅色的十字瞳孔變得極度不穩定,擴張和收縮已經紊亂了。

「快走,化石中還有沒有死去的東西。」卡西亞壓制住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血液流動的急速讓他在說話的時候也帶著喘息。他是在害怕,因為在這一刻,佛朗里身體中的感應突然間就和化石中存在的巨大感應連成了一團。

卡西亞這才想起固態紅水銀不僅僅只在茜拉提著的箱子里,在已經死去的佛朗里的尸體中,也存在一塊同樣的固態紅水銀。那些從佛朗里身體中穿透出來的繩索狀的肌肉,或許並不是身體中龍類組織失控照成的,它們有其他的作用。不知道兩團感應融為了一體代表著的含義,但卡西亞相信在其中,必定有一條會是能量通道的建立已經完成了吧。

從化石頭骨眼眶中看出來的目光正對著茜拉提著的箱子,能量對于一堆什麼都沒有長出來的骨頭來說,會是最為重要的東西。

沒有多說什麼,卡西亞拉著琳娜轉身就跑。在途中扯上了茜拉,但她的腳步仿佛已經釘死在了鐵板架子上,與之融化成了一體,只能進行機械化般的動作。

卡西亞和琳娜試著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茜拉的眼楮失去了光彩,里面蒙著一層模糊的東西,沒有了對身體的主導。卡西亞心急,一只手拿過茜拉手中的箱子,另外一只反手抱起茜拉就扛在了肩上。這是一種習慣性的動作,在蒸汽工廠中搬運那些不算很重的東西,大都得往肩上堆著。

他們迅速跳下了火車,腳步快得有點不可思議。一兩秒鐘的時間,便已經跑出去七八十米遠的距離,身後還靜靜擺放在那里的化石依舊沒有一點異動,死物一樣的寂靜。

但在卡西亞的感知網絡里,那團驟然變大的感應現在已經不能用初升的太陽來形容了,他發出的光芒中已經帶著灼燒的熱度,卡西亞的神經感覺到了火熱的疼痛感覺。

「卡西亞先生,發現危險就自己這樣跑了,可不是一個好盟友應該做的事情。」駭和依耶塔蒼白的臉這時出現在了卡西亞的旁邊。他們追了上來,身上都是冷汗,全是嚇出來的。骨骼化石上突然升起了心悸感覺,兩人都是靈敏如貓的凶狠動物,敏銳的感知當然也捕捉到了相同的東西,和卡西亞的區別只是感受沒有那麼強烈而已。

「在舞會上的時候,葉捷琳小姐可在我的耳邊說了很多卡西亞先生你的好話呢,能被那個女人如此對待,現在看來,也不是不無道理。任何事情都是會有原因可尋的嘛。」依耶塔說,臉白得和身邊的駭相當,但這時說話也不失自己的幽默感,雖然這樣的話並未起到任何緩解壓迫氣氛的作用,甚至沒有一個人笑,包括了依耶塔自己來。

空氣不知道何時就充斥滿了一種古老而悠遠的氣息,當中有特殊的味道,是雨後的墓地中,積澱的泥土氣息。這味道很讓人緊張,溫度還很低,不高,絕對不是會讓人感覺到熱的程度,但身體不自覺就開始分泌出汗水,心跳也一層層往上遞增著。

「卡西亞先生你可知道了什麼東西?」駭這時問道,跑得最快的就是卡西亞。

卡西亞搖頭,剛想說什麼,嘴巴張開了一半的時候,迎面吹來猛烈的風,里面帶著滿滿的冰冷的水汽,其溫度非常低,混合著濃重的硝煙味道。這是從外面經由那十幾個隧道吹進來的空氣。身後的區域也在這時猛然躍起了一股暴掠的氣息,那是讓空氣都帶上了鉛塊一樣重量的壓迫力。什麼東西從古老的記憶里蘇醒了過來,形成了一個暴風眼般的場域,讓周圍的空氣呼嘯著倒卷了過去,高高直通到百米高的房頂。上面殘存下來的燈具在這時又被席卷的風破壞了部分,光線在銳減,昏暗重新降臨,黑暗的陰影總是適時趕到,去遮擋人們最不想看到的東西。

「我們好像踫到了不得了的家伙來了。」琳娜在卡西亞邊上說,和其他人一樣,在讓人心悸的氣息升起後,都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全都偏過頭看了過去。卸貨平台和倉庫那里的人也一樣,戰斗以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形式停止了。或許有威脅性更大的東西出現了,他們望過去,那個地方在前不久,沒有一兩分鐘的時間,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打過去了強光燈,光線凝實成一束,十幾束先後重疊在了一起,將那里的景物大致顯現了出來。

只是個被切開了一面的集裝箱子,鐵皮因為爆炸的熱浪沖擊變了形狀,上面還有高溫燒灼後的焦黑痕跡。風在那里旋轉,很多碎屑被卷進去了,力量很大,但遠沒有形成龍卷風的程度,初具力量。

集裝箱子的鐵皮在動,好像柔軟且富有彈性的橡膠,下面有東西在膨脹,將它撐起,一塊塊不規則的形狀在上面凸顯。隨即鐵皮裂開一道一道的口子,露出下面隱晦的黑暗,那是光束打在上面,也尚且不能看得完全清楚的景象。

鐵皮在力量下嘶吼,尖銳的聲音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他們並不覺得這聲音痛苦,注意力都全部集中到了眼楮上。布滿裂縫的集裝箱鐵皮突然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炸裂開,有東西這時完全刺破鐵皮,從里面舒展了出來。

風變得更大,溫度因為外面涌進的大量寒冷空氣變得更冷了。只有輸入沒有輸入,地下廣場中的氣壓也在快速上升,耳膜首先被壓迫了,呼吸也開始變得難受。但安靜的人們都沒有去注意這些,他們都看著從集裝箱子中伸展出來的東西,那是一對猙獰破舊的巨大翅膀,骨骼雪白,上面凝聚力量,布滿了還在生長中的鮮紅色絞結起來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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