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鍔不是日偽軍那些畜生，對于女人，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下手，至于說搜身？這玩意真男女有別，萬一弄錯了，那讓人家怎麼活？畢竟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你真是女人？」
馮鍔有點吃驚，他原本設計的劇本里面，這應該是個男扮女裝的才對。
「如假包換，怎麼？不再確認一下了？」
婦人靜靜轉過了身，橘黃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現在終于能夠看得清楚，那老婦裝扮的衣衫上面，那故意盤低的發型下面，那刻意抹過臉頰的泥灰間隙中，若有若無中露出一抹白皙。
「算了，你走吧！別給鬼子當漢奸了，下次如果再撞我手里，就沒那麼好運了。」
馮鍔苦笑著搖頭，甄別敵特人員，本來應該是統計調查局的事情，他只是純粹的軍人，要干這個，他實在是不會。
「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是不是游擊隊？」
婦人內心一喜，她已經可以基本確定，這些人就是游擊隊，如果踫到了鬼子漢奸，恐怕她現在已經被鬼子拖到旁邊黑暗的屋子里去了。
「這軍裝你沒見過，這玩意你不認識嗎？」
馮鍔指著自己頭盔上的徽章。
「在這附近，偽裝你們的太多了，很多游擊隊都是被這麼打入內部，然後被消滅的。」
婦人似乎是在回答馮鍔的問題，又似乎是在替自己的懷疑找借口。
「那我說是，你就敢相信？」
馮鍔也有點興趣了，反問婦人。
「今天，日偽軍來這里圍剿，他們人呢？」
婦人這個問題就非常明確了，預示自己有備而來，她也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被我們弄死了，怎麼？」
馮鍔指著鎮子外面，那些日偽軍的尸體，現在應該剛剛被埋掉。
「尸體呢？怎麼沒看到？」
婦人接著問。
「埋了。」
馮鍔的回答非常簡單。
「挖開，我要看看。」
婦人的聲音帶著驚訝，一千多日偽軍，就這麼沒了，這才幾個小時？
「你是誰？憑什麼？」
馮鍔有點不爽了，這人有恃無恐，怎麼有變成她審問自己的跡象呢？
「等我看到了鬼子和二狗子的尸體，我自然會證明我是誰。」
婦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問一下，尸體埋完了沒有？」
馮鍔隨口吩咐一句。
「是。」
梁浩也有點不解，怎麼司令這麼配合這個來路不明的婦人，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的可疑人員，直接弄死不就好了？還用的著甄別？至于說怕誤殺？怕冤枉好人？從抗戰以來，死的每一個弟兄，哪一個不是好人？
「司令，最後一個坑剛埋上。」
梁浩很快就返回來了，步話機離的並不遠。
「帶上一個班的弟兄，挖開。」
馮鍔現在非常後悔把鬼子的裝備都運走了，不然現在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呼呼呼……」
「火把！」
……
好在這里距離鎮口不遠，隨著幾個弟兄揮動鏟子，松散的泥土被掀開，一具具尸體被重新扒了出來。
只是現在的尸體有點難看，日偽軍身上的棉衣、大頭靴子等等東西都被扒了下來，鬼子和二狗子真的是做到了只留一件褲衩子，當然，對于鬼子來說，應該腳兜襠布。
「確實是鬼子，你們扒的？」
婦人沒有一絲不適，拍拍手，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現在該說說你是誰了，如果答案不能讓我滿意，你就別走了，跟他們一起吧！正好懶得重新刨坑了。」
馮鍔舉起手，梁浩舉起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這個婦人，婦人的背後就是剛拋開的尸坑。
「軍事統計調查局廣州情報站通訊組江雁君，別走火。」
婦人的聲音終于不再掩飾，看到的鬼子尸體不是假的，如果眼前的這幫人是二狗子，他們是不敢這樣處理鬼子尸體的，都需要運回廣州火化。
「江，長江的江；大雁的雁，君子的君；你們是粵北第六游擊支隊吧！我要見你們的長官馮鍔。」
隨著江雁君開口，梁浩手中的槍慢慢垂了下去，槍口斜指地面。
「我憑什麼相信你？」
現在輪到馮鍔提問了，他也害怕這是日偽間諜，想打入游擊支隊內部。
「你現在可以不相信我，廣州情報站派出的政訓小組就在那邊，我可以帶你們去，到時候就有身份證明以及電台識別碼可以確認我們的身份。」
江雁君終于不用裝老婦人了，嗓音也不再沙啞，清脆的嗓音顯示這張被泥灰遮掩的臉蛋下隱藏著一個年輕的容顏。
「張竹，帶上你的人，去接貨；我們在預定地點匯合。」
馮鍔把直屬小隊隊長叫過來，給他打個手勢，讓他小心行事。
「明白！」
張竹當然明白馮鍔啥意思，他回復的手勢簡單明了，那就是不管這貨物是啥，是死是活都會帶回來。
「司令，弟兄們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江雁君這一折騰，浪費了幾個小時，不過游擊隊的弟兄並沒有閑著，四輛卡車加上牲口和弟兄們抗的，差不多把能帶走的都能帶走，畢竟卡車已經是第二趟拉物資了。
「撤！」
馮鍔看著隱入黑暗中的張竹，心里默默祈禱，希望謹慎的直屬小隊不會讓自己失望。
「離這多遠？」
「往南三里地，就在那邊的一片小樹林里。」
江雁君的體能不錯，根本沒有要休息的意思，身後跟著的游擊隊弟兄裝備精良，讓她的心非常安定。
「你們……」
可是她安定了，張竹卻無法安靜，隨著他的手勢，一隊隊弟兄離開隊列，隱入黑暗之中，直到他的身邊只剩下兩個弟兄。
「你們還有別的任務嗎？他們去干嘛了？」
江雁君有點慌了，怎麼走著走著人還不見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天這麼黑，也太嚇人了。
「這是秘密，你不需要了解，你只要知道一點，有我在，你會非常安全。」
張竹並沒有回答，他總不能說我們其實並不相信你。
「小氣！」
江雁君嘟囔著嘴，不再說話，悶著頭向前走。
黑漆漆的原野中亮起幾團篝火，在原野上非常顯眼，一片面積很小的樹林座落在小路一側，說是樹林，其實並不茂密，只是疏疏落落一些小樹和灌木組成，其間散布著幾個火堆，火堆的周圍並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