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含雪走近一看，竟然在喝野菜湯。于是皺了皺眉頭，問道:「三當家，你怎麼在喝這個？」
顧朦抬頭瞟了一眼，收回眼瞼，說道:「我本來就該喝這個。」
師含雪疑惑，顧朦接著說道:「我一沒摘桑椹，二沒賣桑椹，不需要喝粥。」
合著在這記仇呢。
師含雪失笑，說道:「你是沒摘也沒賣，可你扛了呀。你扛著桑椹走，又扛了大米來，你要是都不能喝米粥，那這寨子里的人不知多少都喝不上了。」
顧朦一愣，很快回神道:「你干嘛這樣？」
「啊？」這回輪到師含雪愣了，苦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總對我這麼大敵意，明明我們都不認識，就只因為我是富貴人家嗎？可我是個商戶家的小姐啊，有錢但是地位低啊，你以前也是農戶，士農工商，按理說你不應該自卑才對，別急著反駁我，我感覺的出來，你，好似就是有自卑的情緒，可你說出的話卻總是在貶低我，我覺得你恰恰是覺得自卑才會這般自傲，到底為什麼？」
听著師含雪這一番話，顧朦有些不自在，欲言又止。
「好了，我去給你盛碗粥，這個就別喝了。」師含雪率先打破尷尬的氣氛。
看著師含雪的背影，顧朦如有所思。
等師含雪把米粥端過來的時候顧朦已經離開了。
顧朦一個人坐在常去的山頂岩石上，吹著和煦的風，心情漸趨平靜。
「你果然在這兒。」身後傳來師含雪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顧朦疑惑的問道。
「我問大山了，他說你平時要是在房間找不到，那一準兒來這里了。」師含雪解釋道，「這風真舒服。」
二人相對無言，師含雪也不急，就那樣靜靜地吹著風，坐在她身旁。
良久，顧朦低語道:「我很討厭你。」
「我知道。」師含雪輕快地說。
「我很不想見到你。」顧朦繼續說道。
「我知道。」師含雪回道。
顧朦看著師含雪，問道:「那你還來找我？」
「我總得知道你為什麼討厭我吧。」師含雪也注視著她。
「有知道的必要嗎？」顧朦反問。
「當然，每個人討厭一個人總是有理由的，或是曾經受過對方的欺負，或是有別的什麼過節，可我不知道你為何從一開始就討厭我，明明是第一次見，你卻對我很有敵意。」師含雪直直地看著她，「我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想要知道原因，我應該，不至于我還沒什麼動作，只是見了我一面，就無緣無故討厭我吧，我是那種招人厭的體質嗎？」
半晌，顧朦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
「嗯？」師含雪被問的一愣，回道，「是在我帶著孩子們摘桑椹回來，討論如何處理桑椹的時候，不過我們當時沒有說話吧，正式說話是在打算下山之前。」
顧朦點點頭，說道:「對于你來說，你第一次見到我是在討論桑椹的時候，可我其實早就關注你了。」
「啊？？」師含雪驚道，「你關注我做什麼？」
「你心悅寨主？」師含雪胡亂猜測道。
顧朦神色慌張，語無倫次道:「你，你胡說八道什麼？肖大哥，不是，寨主，寨主怎麼會心悅…我怎麼會心悅寨主？你一個閨閣小姐，怎麼如此不知羞。」說完不敢看向師含雪。
師含雪神情自若，說道:「話本里經常有這樣的情節啊，一對青梅竹馬，女子心悅男子，突然，出來了一個惡毒小姐，拆散原本的有情人，然後，經歷一番波折，男子終于明白，自己身邊的女子才是最了解自己、最關心自己的良人，最後，惡毒小姐被所有人拆穿真面目，人人喊打…呃…我當然不是惡毒小姐了，這故事與我無關。」
「你不要看了幾個故事里的情節就直接套在別人身上。」雖然她確實對肖力…可她關注師含雪不是因為這個好嘛！
「好吧，」師含雪乖巧地說，「那你告訴我啊，為什麼要注意我？」
「因為你不一樣。」顧朦實話實說，「你和我認識的有錢小姐不一樣，雖然你一直說自己是商戶，卻從來沒有對這樣的身份感到自卑過，你很坦然。同時你也沒有因為自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就看不起窮人。起初，我覺得你是身在山寨不好表現厭惡情緒，可我一直偷偷觀察你，既使沒有人在看著你的時候，你依舊如此。」
「你不是在看著我嗎？不怕我故意在你面前偽裝嗎？」師含雪調皮地說。
「你要有這洞察力能被抓到這。」顧朦毫不留情的話語扎到了師含雪脆弱的小心髒。
「你可以和小孩子們相處的很好，他們都很喜歡你，我一直認為小孩子是最能感知人的善惡的，他們那麼喜歡你，那就不可能是假的。」顧朦語氣低落，「在看到你那麼開心的在山寨游玩的時候，我對你的厭惡就那樣來了。」
「這麼突如其來。」師含雪驚訝道。
顧朦點點頭，垂頭喪氣地說道:「從小，我就無法和人正常交流，每次看著她們在玩，既使我也很想一起，也總是不敢上前。以前住在村子里的時候，有一回，我家隔壁的大嬸讓我幫忙照看一下小妹妹，我心中緊張，可還是答應了，想著能不能讓自己變得正常，呵，說來好笑，我和那個小我三歲的妹妹整整一個下午，一間房間里，竟然一句話都沒有，那個小妹妹可是個有名的話嘮啊。」
師含雪憐惜的望著她，說道:「所以你現在這般凌冽，說話如此不饒人，都是在掩蓋自己的怯懦。」
顧朦慘然一笑，說道:「是不是很可笑，因為自卑，所以自傲。在看到你和他們很輕易就打成一片的時候，我心里很羨慕，又很厭惡，很矛盾吧。我知道，大家都在背後議論我，說我冷冰冰的，只會罵人和命令別人，很不好相處。」
師含雪嫣然一笑，用手拍了拍顧朦的肩膀，說道:「其實，這只是性格中的一種，你沒必要太過介懷的，我們每個人都不同，性格也有很多種，有的人活波，有的人文靜，有的人端莊，有的人隨性…沒有誰規定哪種性情是好的，哪種是不應該有的，你就正常和他們相處就好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其實也不錯啊，英姿颯爽，風姿綽約，顏如舜華。像個女將軍一樣。」
「我哪和女將軍像啊，別說我好話了。」顧朦眉開眼笑道，「不過，顏如…」
「顏如舜華。」師含雪提醒道。
「對，顏如舜華，什麼意思啊？」顧朦問道。
師含雪嫣然一笑，解釋道:「顏如舜華是形容女子相貌姣好，好像木槿花開放。」
「木槿花？那是什麼花？」顧朦好奇欲上來了。
「木槿花又叫朝開暮落花，別誤會，」師含雪忙擺手，「木槿花寓意很好的，木槿花花語為永恆的生命力。因為它本身的生命力就比較強，通常一朵花開放後其他的花苞也會陸續開放，給人的感覺是無窮無盡的，一朵接著一朵，因此象征著永恆的生命力。還代表著經歷苦難後越來越堅韌的品格。此外，它的花語寓意還為溫柔的堅持。因為它是朝開暮落的，好像每次調謝都是為了明天能更好的開花。我真的覺得很符合你，永恆的生命力、堅韌、溫柔的堅持，就像你一樣，外表堅強，內心柔軟。」
顧朦被說的有些害羞，笑道:「謝謝你的解釋了，木槿花，我很喜歡。」
二人相視一笑。
「呀，我忘了釀桑椹酒了。」師含雪突然起身說道。
「桑椹不是賣完了嗎？」顧朦驚訝道，「你還要去過墳地啊。」
「哎呀不是，桑椹沒有賣完，還有幾斤呢，我答應給寨主做桑椹酒的。」師含雪解釋道。
「那我和你一起。」顧朦听到是給肖力釀的也站起身來。
「好，剛好我手笨，我出方法你出力，好嗎？」師含雪好似天真無邪地說著。
顧朦內心……
廚房里，師含雪縴縴玉手，指點江山。顧朦手忙腳亂的按照步驟做著。
「將桑椹洗淨，晾干水，然後搗成汁。我先前買大米的時候也買了點糯米，因為需要用到酒，這里又沒有，只好用糯米來制作米酒了。」師含雪解釋道。
「先用水將糯米泡上半天清洗干淨。」
「之後呢？」顧朦將糯米放入水中後問道。
「得泡半天呢，現在說有什麼用？」師含雪說道。
「我記性好，你直接告訴我怎麼做吧，我先記著，等糯米泡好後就可以直接釀制了。」顧朦所說也合理。
師含雪將制作方法直接給她講了一遍。
「清洗好泡好後，蒸熟成米飯。看差不多的時候嘗嘗糯米的口感，如果飯粒偏硬就灑些水拌一下再蒸一會，蒸好後用勺攪幾下，讓它涼至不燙手，酒曲發酵。取桑椹汁煮沸與糯米飯攪勻，加入酒曲適量攪勻，裝入瓦壇內。將瓦壇放入櫃子內發酵，發酵到味甜可口時即可取出。一般發酵40天左右即可，味道酸甜、酒味濃郁。是比一般制作時間長了些，這也是沒辦法。」師含雪長舒了口氣，說道，「那麼多都能記住嗎？」
顧朦點點頭，又默背了一遍，將制作方法爛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