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眼煉神法與道法圖刻錄,對神魂的消耗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煉神秘法是一種對神魂的磨礪和再生,並不會傷及根本。但刻錄道法圖時的神魂損耗,卻是透支,更像是一種慢性毒藥。
所以,大多數的傳道師並不願意刻錄道法,而陸通膽敢這麼做的底氣所在,正是他得自于天賜的千眼煉神法。
就算真的給神魂喂了毒藥,他也可以借助千眼煉神法再去排毒,很快就能恢復如初。
陸通沒有在玄甲密室停留太久,養神半個時辰之後,就帶著那原屬于觀圖閣的玄甲圖,離開了密室。
他帶走的不只是一張道法圖,更是一份傳承,可以化作自己道場底蘊的傳承。
而且,因為有觀圖閣三方的見證,這一份傳承他完全可以廣傳弟子門徒,不必擔心被三宗追究。
臨走前,陸通的臉色還是略帶蒼白,施淼破天荒地虛扶著他一起離開。
上官修爾沒有多言,只是臉上少了些許笑容,平靜地目送兩人。其余的弟子,主動為陸通讓開道路,且默默向陸通做了個道揖。
不只因為陸通為他們帶來一次道韻顯化的精神洗禮,也因眼前的年輕傳道師,成功為人類修士復刻了一份傳承,從某種角度而言意義深遠。
對于這種壓榨自身、刻錄傳承的傳道師,所有的修士都應該保持基本的尊敬。
「喂,你是不是有點虛,要不要吃丹藥補一補?」回去的途中,施淼忍不住問道。
「不必,我並無大礙。」陸通臉色好了一些,平靜道。
滋補神魂的丹藥,彌足珍貴,堪稱有價無市,整個鴻運道場都不一定找得到。
再說,陸通有煉神秘法,又何必非要暴殄天物。通雲道場現在雖然步入正軌,但依舊是最缺錢的階段。
施淼沉默了許久,又忍不住嘀咕道︰「何必非要這麼拼呢?雲竹山荒廢多年,僅靠你一個人去支撐,永遠也無法積攢出足夠的宗門底蘊。」
陸通略感意外,但很快就想通了。
施淼明顯查過他的底細,和雲竹山的過往,也許還不清楚雲霄聖地為何物,但通過上官世家了解雲竹山現在的尷尬境地,並不是很難。
陸通略微沉吟之後,才半開玩笑道︰「所以我才要多找像你這樣的天才,一起振興師門嘛。」
施淼又翻了個個性化十足的白眼,「你還不明白嗎?沒有足夠的傳承底蘊,如何能留得住人,發展壯大。只靠你自己去刻錄,累死也遠遠不足。」
陸通並未反駁,他不得不承認,施淼說的是實話。
一個傳承千年的宗門,遭遇危機時崩塌的會很快,但是想要再重建壯大起來,卻需要太長時間的積累。
這個積累的過程,需要的是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的不懈努力,而且中間不能出現斷層。
振興宗門,重現聖地榮光,這本就是任重而道遠的事。
陸通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但從未有退縮的念頭。
來到這個世界,冥冥中選擇了雲竹山,那麼在以後的漫漫長生路上,為自己和親友的執念拼搏一番,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師門養我長大,師父、師兄和師姐待我如親子,我這一世早已與雲竹山血脈交融、不可分割了……」這些話,陸通不會說給施淼听,他只是曾在心底無數次地告誡自己。
至于施淼提到的傳承問題,陸通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有煉神秘法這個bug修復器。
尤其經過這次驗證之後,陸通更加相信,對他而言,刻錄道法並不是難事,日積月累攢出一份屬于雲竹山的傳承底蘊,也絕非妄言。
回到通雲道場,打發走了施淼,陸通回到自己的竹屋,迫不及待地修煉自己的煉神秘法。
等到他再次醒過來之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只覺神完氣足,因為刻錄道法帶來的虛弱感,完全消失不見。
而且,他的神魂似乎還因為這一張一弛之後,略有增益。
「老天爺賞賜的秘法,果然非同凡響……」陸通更加下定決心,繼續保持完美渡劫的節奏,爭取再得到天道爸爸的打賞。
今日天色未暗,陸通沒有心思繼續修煉,走出竹屋,來到通雲道場堪稱空曠的妖獸園外。
時隔多日,晁東陽還在妖獸園內與妖狼纏斗著。只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勉強可以和斗眼狼打個難分難解、旗鼓相當了。
尤其是晁東陽的箭術,如今更是有出神入化的跡象,配合他扎實的滴水道法用出,讓那斗眼狼也無法近身。
以晁東陽進入鐵骨境的時間,和他現在的修為來看,有這般戰斗力,已經足以傲視同輩。
只是,再看晁東陽的劫雲,已經停留在深灰色幾天時間,沒有絲毫變化。
這說明晁東陽的滴水道法,幾乎達到了自身的極限,想要圓滿恐怕是不可能了。
「東陽。」陸通遠遠傳聲過去。
妖獸園內正在酣戰的晁東陽一刀打退斗眼狼,而後用弓箭逼退對方,自己則是輕松地抽身而退,離開妖獸園。
至于另外一頭實力更強,能威脅到晁東陽的木頭狼,只要不靠近它十丈之內,都只會傲嬌發呆,不會主動攻擊他人。
「師父,您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晁東陽奔到陸通身前,氣喘吁吁地作揖之後,意外道。
他了解師父的習慣,這個時候一般都在鴻運道場觀圖閣才對。
「嗯,今天先別練了,好好修整一下,明日我就傳你第二門道法。」陸通不做解釋,而是微微肅然道。
晁東陽微微一愣,心中既有驚喜又有失落。
驚喜自然是因為終于可以開始修行新的道法,失落也很正常,因為他明白師父話中的深意,自己恐怕無緣道法圓滿,此生都沒有機會成為傳道師。
「是,師父。」晁東陽很快收斂情緒,恭聲應道。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不必過于執著。」陸通看穿晁東陽的心思,寬慰道。
……
次日,天色微亮之際,陸通已經盤坐在高台之上,下方是一眾近千弟子門徒。
晁東陽依舊位居首席,他的身後是如今道場唯一的外門弟子李威,身邊則是神色略帶驚詫的施淼。
無他,因為陸通今天早上的傳道會,竟然是以另外一種形式傳道授法。
在那高台之上,懸掛的不是以往的滴水道法圖,而是空白的獸皮。
「他是不是瘋了,這才間隔一天不到,又要刻錄道法?!」施淼看出陸通的打算之後,忍不住低聲質疑。
「師妹,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師父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晁東陽已經知道陸通昨天做了什麼,此際听到施淼的話,忍不住嘆道。
「為了我?」施淼更加驚疑不定。
「當然,你不是一直想要超過那上官修爾嗎?師父正是為了成全你,才接連在你面前刻錄道法,助你盡快圓滿。」晁東陽理所當然道。
「真是這樣嗎?」施淼回想許久,覺得晁東陽說的好像不無道理,一時間內心也有些復雜難言。
盤坐在高台上的陸通差點笑出聲來,他听到了身後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暗自為自己的大弟子喝彩。
有這麼會團結(忽悠)師兄弟的開山大弟子,何愁大業不成?
當然,他之所以在今天再次刻錄滴水道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促進施淼盡快圓滿。
他想看看,施淼的劫雲變化停滯,是否有這一層原因。或許,只有施淼一法圓滿之後,才能跨出最後一步,達到不渡天劫的要求?
但還有其他的緣故,比如雲竹山上傳下來的滴水道法圖,已經因為年歲太長,道韻消散地差不多了。
自己正好借機刻錄一份新的道法圖,還能為道場的弟子門徒們顯化道韻,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