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悟空變化高翠蘭

作者︰剩咸多喝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行者听他還有功夫來回請人,暗忖那妖也該壞不到哪去,于是擺手道︰「這個何難?老兒你管放心,今夜順利便可以將他拿住,其後與他講講婚配嫁娶中你情我願的道理。

管教他寫份退親文書,還你女兒如何?」

高老大喜道︰「他既是妖物,那紙婚約自算不得數。

退不退親也不打緊,只是因為他卻前後壞了我多少清名,里外疏了我多少親眷。

但得拿住他,我不要文書!就煩替我除了根罷。」

行者聞聲暗驚,都說「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可如今卻顛倒過來。

那妖兒雖有法力,卻好端端沒有害人傷命,這高老頭卻心生歹毒,出口便要將之滅殺干淨。

這會畢竟听得都是一面之詞,悟空也不好表態露聲,只敷衍道︰「容易,容易!

待入夜之時,就見好歹。」

那老兒听得行者答應便十分歡喜,于是急教家人展抹桌椅,為一眾擺列齋供。

齋罷將晚,那老兒終忍不住問道︰「不知貴人要甚兵器?又需要多少人相隨?

趁早備好,您也好盡快完事休息。」

行者道︰「兵器我自有準備,且八九用它不上。」

老兒卻是不信,追問道︰「我觀幾位,除了行李之外卻只是那根錫杖像個兵器,可錫杖笨重怎打得妖精?」

行者哈哈一笑,隨即于耳內取出根繡花針捻在手中。迎風幌一幌,就是拳頭粗細的一根金箍鐵棒。

揮舞兩個棒影,便對著高老道︰「你看俺這條棍子,比你家庫藏兵器如何?可打得這怪否?」

高老見他兵器有些神異,于是再信幾分。

可之前那幾個和尚道人也都展示過神通,多少也有些本事,之後卻皆不是那妖物的一合之敵。

想著這妖怪卻實厲害,于是追問︰「既有了兵器,可還要人跟?」

行者道︰「我不用人協助,只是要幾個年高有德的老兒,陪我們兩個王爺清坐閑敘,我也好放心而去。

等我把那妖精拿來,對了口供前後,我等再做定奪不遲。」

那老兒即喚家僮,請了幾個莊中有名的親故朋友。

他本是愛惜名聲之人,不久,一眾受邀的客人念往日情分,便皆到這兒。

相見已畢,行者道︰「師父,師傅,你們只管放心穩坐,俺老孫這便去探探那妖兒善惡。」

只見他一躍而起,扯著高老說道︰「你也莫要閑著,這便引我去後宅子里,那妖精的住處看看吧。」

高老遂急忙引他到後宅門首,行者見門兒還被鎖著,遂道︰「還不取鑰匙來?」

高老道︰「你看看這又說得是什麼話兒?我若是用得鑰匙隨意進出,卻又專程請你作甚!」

行者笑道︰「你那老兒,年紀雖大,卻是糊涂。

就不曾請個開鎖匠人試試?」

高老聞說連連擺手,直道︰「哪敢,哪敢!

倘若被那妖物瞅出端倪,我等豈不是要被遷怒?」

行者不屑瞥了那老貨一眼,只走上前,模了模。

才發現這鎖頭雖沒法力環繞,卻是銅汁灌鑄而成。

于是伸手隨便一扯一推,便搗開門扇,里面卻是黑洞洞一片看不清楚。

行者金精一閃便收,徑回過身兒道︰「老高,此刻門也開了,俺知你思念女兒心切,這便去吧!」

可那高老卻踟躕扭捏不肯挪步,悟空嘴角微微一撇,只道︰「你如不想,我也不逼,至少叫你女兒一聲,與她說下俺是自己這邊的幫手,可別鬧出誤會錯傷你家女兒。」

那老兒無法反駁,只好硬著膽叫道︰「三姐姐!你還在里面嗎?爹娘這請了大師救你!」

那女兒正在屋中發呆出神,恍惚中認得父親聲音,才不情願應聲︰「爹爹,我在這里好著哩。」

行者聞聲又閃金楮,向黑影中仔細看去,你道這翠蘭小姐怎生模樣?但見她︰

雲鬢精致無垢,玉容梳妝領秀。

一片蘭心惴惴,十分秀態盡顯。

櫻唇紅透氣血,腰肢盈盈可握。

愁蹙蹙,蛾眉美,思怯怯,語聲遲。

待她扭扭捏捏走來,高老便不管不顧一把將她扯住,拉著便走。

行者忙擋去路道︰「且莫急,莫走!

高家小姐,俺問你,此刻那妖怪兒卻是往哪去了?」

女子見到行者模樣也不恐懼,只藏住眼中的那絲不安與敵意,微蹲行禮道︰「這位大師,你……

我也不知夫君往哪里去了。只知道他天明就去,入夜方來。雲雲霧霧,往回不知何所。

我猜該是他曉得父親要請人祛退他,所以常常防備,故此昏來朝去。」

行者斥道︰「你這小姐,忒不曉事!

我受你父親所托前來救你,你卻張口就是胡說。

且不提我听你父親說,即便那些和尚道士連番上陣,也敵不過他一合之事。

就是他真听了俺的威名,此刻也該遠走他鄉逃遁無蹤才是,莫非他以為俺老孫嬌氣,晚上不能熬夜守他?

你得說出實情,事請也才好辦!」

高翠蘭被悟空吼得亂了方寸,只好咬著銀牙說︰「你這和和尚怎如此蠻橫!

我夫妻一沒傷天,二沒害理,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卻為何非要苦苦相逼?

我夫君是個心善的,雖有無邊法力威風,卻做不出那巧取豪奪之類。

自鬧翻之日起,莊上家中便斷去夫妻生計,再不理會我倆死活。

如他不趁白晝變化身形,隱匿下苦去賺些錢財養家,我卻吃喝什麼?

你快走吧!我夫君可厲害了,他是心善卻不是害怕你等,真將他惹急可有你許多苦頭好吃!」

行者哈哈一笑擺手道︰「不消說了,不消說了,俺已明白!

老兒,久別重逢,你且帶令愛往前邊宅里拜拜母親,留老孫等他下工歸家便可。

稍後待他來了,俺定將他抓住,問清因果再做決斷。」

那高老聞言,便歡歡喜喜把女兒帶將進去。

行者卻弄神通,搖身一變,瞬間就如高翠蘭一般無二,輕言嘗試幾句,所發聲音也自惟妙惟肖絲毫不差。

而後他揮手還原了那門鎖,又是一陣東瞅西瞧眼珠亂轉,終于獨個回房靜等那妖精。

不多時,遠處便有一陣大風來,真個是走石飛砂。只見它︰

起初時微微蕩蕩,向後來渺渺茫茫。

微微蕩蕩乾坤大,渺渺茫茫無阻礙。

雕花折柳勝繕麻,倒樹摧林如拔菜。

翻江攪海鬼神愁,裂石崩山天地怪。

餃花糜鹿失來蹤,摘果猿猴迷在外。

七層鐵塔侵佛頭,八面幢幡傷寶蓋。

金梁玉柱起根搖,房上瓦飛如燕塊。

舉棹梢公許願心,開船忙把豬羊賽。

當坊土地棄祠堂,四海龍王朝上拜。

海邊撞損夜叉船,長城刮倒半邊塞。

那陣狂風雖來得凶急,卻也拿捏得精細。即便威力強大,落在院中卻又片葉不傷。

悟空望去,見半空里來得那妖精,果然生得非人。但見他︰

黑臉短發,長喙大耳,穿一領青不青、藍不藍的梭布直裰,系一條破舊舊藍布披風。

行者暗笑︰原來是頭豬啊!只似有幾分耳熟……

靈機一動,卻不曾去迎他,也不急問事情,只睡在床上裝病,口里哼哼嘖嘖的不絕。

那怪不識真假,走進房看妻子病了便就大急,跑到床邊摟住妻子就要施法探查。

行者暗笑︰真是個性急的哩!

而後搶在他探查前開口︰「夫君莫急,我這兒是心病至傷,卻不是藥石法力可醫的。」

那怪听說,目光瞬間一滯。

輕輕放下妻子後,起身扶著床兒才能站穩,唇齒打架口中哆嗦道︰「姐姐,當初俺便早與你說好,你我夫妻結合全憑感情。

你若不要我了,只用留書一封,放到門口便可。

俺歸來時見了自會識趣,往後永不再擾。

你又何必此刻當面傷我,我,我……唉……我明白了。

今兒恰好發了些工錢,連日來苦了你,我這帶了些最愛的蜜餞果子,只放桌上……

我走了啊,往後……往後絕不來擾……珍重……」

那豬妖說罷,便將個油布小包輕輕放在桌上,恍惚中竟連外搭也忘穿,就要出門。

行者哪能眼睜睜放他離去,于是忙坐起身子道︰「你這憨貨蠢驢!我什麼時候有那般意思!胡鬧!簡直胡鬧!」

那怪被罵卻不怒反喜,忙奔回來道︰「娘子既不厭我,怎還有心病?

之前俺便說過,若你想念父母家人,你便大可相聚。

即便繼續為府上當牛做馬,為了你,俺也認了!

即便受些奚落冷眼,俺臉皮厚實,也不在乎。

當時可是你怕父親阻止,非要把門封上,這才斷絕了往來。

俺這就去開門,這就去!」

那鎖是行者用法力變化,怎敢真讓他去開,于是忙道︰「你怎就這等小家子氣?一句話兒總就只听上半句?

此番不是那事,不是那事!

唉……不提了,提了卻惹你上火,累了一天,早些睡吧!」

那怪不解其意,想了想也沒個對策,于是真就準備安寢。

行者見這肥豬听話沒有追問,解著衣服就要上床。忙翻身下床,坐在淨桶之上。

那怪見妻子忽然起身,便叫道︰「姐姐,你還病著,正當好好休息,卻要往那里去呀?」

行者戲謔道︰「你先睡,我得出個恭。」

那怪果先解衣上床,合眼欲睡。不想肚中卻忽傳出嗡鳴之聲,直羞得蠢豬側過身子背對這邊。

行者看著他那傻樣,抬頭又看了看這漫天無際的星辰,只嘆口氣,道聲︰「造化低了!」

那怪聞聲,急忙翻身起來道︰「娘子莫憂!俺……俺剛那是吃多撐得難受……遇到你便是我老豬天大造化,不低,不低!

額……你爹爹那邊也是這理兒,我到了他家,雖多吃了些茶飯,卻也不曾白吃他的。

我也曾替府上家開荒通溝,搬磚運瓦,築土打牆,耕田耙地,種麥插秧,創家立業。你也知道,即便如今斷了往來,俺也一如既往偷偷助他。

如今他身上可以穿錦,頭手日常戴金,四時有花果享用,八節有蔬菜烹煎,卻也該舒心安逸,造化可也不算瑕疵!」

行者看他著急忙慌解釋的樣子憨傻可愛,頗為好玩,遂道︰「妾身不是這等說。

即便我父母不知怎地猜出了我的心思,前些日子隔著牆丟磚料瓦打我,更是說盡惡語各種罵我,我卻也不在乎哩!我說得是……」

可不知那怪是怎麼回事,卻忽然發火怒道︰「怎好,怎好這樣!他們竟趁我不在打罵你了?他如何說?」

行者看著那發怒的呆子,不知有些什麼莫名感覺,只接道︰「父親說︰我既然死心要和你做夫妻,你便該是他門下一個女婿,可全沒些兒禮體。

說你這樣一個丑嘴惡臉之人,又會不得姨夫,又見不得親戚,又不知你雲來霧去是那里人家,姓甚名誰,敗壞他清德,玷辱他門風,故有那般打罵。」

那怪松口氣笑道︰「蘭兒,你也看開些,有些人為自己活著,有些人為別人活著。

你父親愛名聲入骨,當初我便忖現了原形後定惹他不快。

可用著變化,卻難為家里出力。

原想著憑他打罵呵斥我全受了,只硬挺過去,再仗著本相多出些力氣便是。

未料他如此執著,無論俺如何苦求,就硬是趕我離你而去。

我雖生得有些兒丑陋,可若要俊,憑著天罡變化卻只在一念之間。

這些話兒我一來時便就與他講過,可他置之不理,言說無論美丑也是無妨。

最終,這才招我。

未想今日又舊事重提,說起這老話兒!

至于住址家境,我也早與他講過,料想是他年高早忘。

俺家住在福陵山雲棧洞。我以相貌為姓,故姓豬,官名叫做豬剛。

後面他若再來問,你就以此話與他說便了。」

行者暗喜道︰不想這怪可真老實!

不用動刑,自個就將老巢供得如此明白。

後面有了地方、姓名便不怕他跑,不管怎地也能拿住他。

于是又道︰「使我心中憂慮致病的不是那些,這些年來我也看得開了。

只有你在身邊相伴,一切便已經足夠!

我愁的是爹爹這次請了有本事的法師,眼看著就要來拿你哩!」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