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一難太白相助

作者︰剩咸多喝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也不知唐僧是怎麼盤算的,此程好幾年十萬余里的路程,還非得爭分秒便利,擾大家清夢,起這麼早。

此乃秋深時節,即便有了雞鳴,眼下卻只有四更時光。

且朱小杰感覺玄奘有些過于急功近利,為了逼大家早起,指不定那貨能干出「周扒皮」夜半學雞叫的舊事……

可耐不住那家伙吵嚷催促,一行四人,連馬六口,終是迎著清霜,看著明月,吹著寒風,踏上旅途,恍惚中又行去數十里遠近。

抬頭,前方便見到一座山嶺,兩個隨從最苦,只得當先撥草尋路。

眼見此地崎嶇難走,加之昏暗亂撞可能已錯路徑。

正疑思之間,一長隨忽然失足,地面緊跟塌陷,四人連馬一下都跌落坑坎之中。

三藏遇變,瞬時沒了此前那講經弘法的高僧本色,眼下只是慌的厲害,身側兩從者也隨之膽戰不已。

朱小杰本就暈暈乎乎在馬背打著瞌睡,此時被摔了一下卻不疼不癢,見地面堅實穩當,他口含笑意翻身尋個姿勢便徑睡著。

也在玄奘悚懼無措之時,忽聞得陷坑外有怪聲哮吼,喝道︰「何人入套?

小的們,去速速將之拿將來!拿將來!」

下一刻,只見狂風滾滾,黑氣陣陣,瞬間便涌出五六十個妖邪,將三藏、朱小杰、從者皆揪扯上去。

玄奘法師見狀,兩眼便即一翻,戰戰兢兢學那「聖王」開始裝死。

可他這個「三藏王」的學習能力著實不怎麼樣,且好奇心實在太重,學也沒學個全套。

身側朱小杰打小呼嚕之際,他卻屏息凝神像塊木頭,只總忍不住偷眼觀看,待到了妖窟便第一個看見上面坐的妖王。

只見他十分凶惡,真個是︰

雄威身凜凜,猛氣貌堂堂。

電目飛光艷,雷聲振四方。

鋸牙舒口外,鑿齒露腮旁。

錦繡圍身體,文斑裹脊梁。

鋼須稀見肉,鉤爪利如霜。

四境群妖懼,山中白額王。

于是越看越是害怕,唬得這天下僧人之首,佛家表率之冠,魂飛魄散。

一旁二個從者,也隨之嚇得骨軟筋麻哆哆嗦嗦。

虎王喝令綁上,于是眾妖一擁而上,將四人用繩索綁縛住。

正要安排開飯吞食,卻听得外面喧嘩,隨即有小妖來報︰

「大王,大王!

外頭有熊山君與特處士二位來也。」

三藏聞言,偷眼觀看。只見前走的是一條黑漢,你道他是怎生模樣︰

雄豪多膽量,輕健夯身軀。

涉水惟凶力,跑林逞怒威。

向來符吉夢,今獨露英姿。

綠樹能攀折,知寒善諭時。

準靈惟顯處,故此號山君。

又見那後邊來的又是一條胖漢,你道怎生模樣︰

嵯峨雙角冠,端肅聳肩背。

性服青衣穩,蹄步多遲滯。

宗名父作牯,原號母稱牸。

能為田者功,因名特處士。

這一熊一牛搖搖擺擺走入里面,直惹得那虎王趕忙奔出迎接。

熊山君見他過來,點頭陪笑道︰「寅將軍,一向得意,可賀!可賀!」

特處士也跟著做禮,言道︰「寅將軍豐姿更勝,真可喜!真可喜!」

那魔王高興之時听聞吹捧,也自得意,遂回禮道︰「過獎過獎,不知二公連日如何?」

山君道︰「惟守素耳。」

處士道︰「惟隨時耳。」

見他兩個客氣,那魔王便哈哈一笑不以為意。

待他三個敘罷,各自入坐再談之時,卻忽聞有從者因綁得久了血脈不通手腳麻木,加之自以為命不久矣心生淒苦,遂沒忍住放聲悲嚎。

那黑漢被這聲音驚擾,于是問道︰「此受綁縛的四者,何來?」

魔王道︰「誰知道呢!

今兒趕一大早,他幾人便急火火自送上門。」

處士笑雲︰「既然是意外之喜,不知可能待客否?」

虎王也是豪爽,哈哈一笑允道︰「奉承!奉承!兄弟也正有此意。」

山君聞言也是高興,可略一猶豫還道︰「兄弟盛情,你我三個卻沒有偌大肚量。

依我看,此頓不可盡用。食一半,留一半便就感激。」

虎王見這狗熊識得輕重,便欣慰點頭領諾。又呼左左,將朱小杰與那個哭得煩人的長隨,連同一匹馬,一並剖月復剜心,剁碎其尸。

意圖將首級與心肝奉獻二客,將四肢留下自食,其余骨肉,分給手下各妖。

朱小杰也是個護短性子,你要殺他可以,但要殺一路辛苦馱他的馬兒,與那服侍殷勤的長隨,可萬萬不行!

于是他輕喝一聲,隨手掙開繩索,邁前兩步便將人馬護在身後,調侃道︰

「你這虎妖看著蠻橫,可混得也太背了些!

別家妖怪抓人,從來也都是高來高去,妖風隨行。

再有大能發功,舉手投足便就是一城一國淪陷。

你這里卻貧困原始得很,抓我幾個凡人,還用得上挖陷阱,設埋伏?

就是那山中獵戶,也要比你們擅許多手段!

此番莫要為難我的隨從與馬匹,有啥本事盡管招呼便是。

我讓你們隨意打上十分鐘,如果實在手軟,可要被那陰陽家武神笑話!」

三大妖忽看到那一直沉睡之人醒來,又見他只揮手抻臂就掙開那粗大繩索,便是一驚。

待听清那人之所言,三怪狂躁的神情中則又生出些許不安。

場面頓了兩息,才有熊山君開口。

「這……先前是我等有眼無珠,前後怠慢了人族大能。

此間怕是有著許多誤會,不知你是……」

听那狗熊非但沒沖動下手,反有些腦子妄試探自己,朱小杰就覺有趣,遂找了個石墩坐定,笑著開口︰

「哈哈,我的身份你也敢問?說出來怕要嚇死你。

我乃大唐皇帝的哥哥,‘聖王’朱小杰殿下。且還是大鬧天宮那位齊天大聖的師傅。

你們這幾個妖怪,可曾听過?」

被綁縛住的唐僧與拿兩個隨從,見狀只好暗翻白眼,心道︰我的好王爺誒,您老有空坐那和他們嘮嗑,能抽空幫我們松一下綁不?

到時您攔住他們,我們幾個也好跑路。眼下大好逃命機會可就要被你白白糟踐掉!作孽呀……

可那三個妖怪聞言後,卻再沒心思顧及被綁著的那幾個家伙了。

他們成精至今也不到五百個年頭,對此前那場天地浩劫雖有耳聞,卻也是僅有耳聞而已。

所以他們自不知齊天大聖當年的神威,更不知他師傅名頭的厲害。

讓他們膽寒的,是那大唐雄威似高懸在頭頂的寶劍,長年累月讓他們寢食難安如鯁在喉。

眾所周知,唐人富庶,甚至以胖為美,其肉質惹妖覬覦,不可謂不鮮美。

且誰願呆在這荒山野嶺,靠吃窮鄉僻壤饑飽難繼,長久苦熬度日?

誰不希望華服、瓊漿、佩玉、食肉?

可邊關的那鎮邊總兵,與其率領大唐的護邊將士厲害。連番幾次交戰,哪怕群妖聯合卻也沒得一次勝績。

那唐刀著實鋒銳,那唐甲著實堅固。

即便眾妖怪皮糙肉厚,可也是擦著就傷,戳心便亡。

即便群妖有利齒尖牙,可也是啃它不動,抓他不傷。

遂悲悲切切慘慘淡淡,苦苦熬混到今日。

虎王本以為今日大幸,天賜幾個過路行人給他,可以卻打牙祭飽肚月復。

鄰居熊山君與特處士也因听到消息,不惜厚著臉皮緊趕慢趕專程蹭飯。

可卻踫上了「聖王」這麼個硬茬子,只唬得他們惱羞膽寒。

且拋去這人輕松掙開繩索後,談笑風生的本事不看。

單就是他大唐王爺的身份,便如火炬將妖刺得耀眼。

估模著今日只要他幾個敢吃,此頓便要成斷頭之飯。

真惹那大唐上國大舉出關清剿,便是跑也沒地跑,竄也沒處竄了。

也在三怪膽寒之際,依舊驚慌沒底的三藏眼珠轉了轉,忽然問道︰

「皇兄……你剛說到有什麼陰陽家的武神?

莫非這群妖怪真有些來歷,實在不行咱們把這兩匹馬,送……」

也虧得那倆馬兒听不懂人言,否則還不得上去一蹄子踹死這賣友求生的家伙。

「額……三藏莫憂。

陰陽家也是我人族分支,自不可能是妖怪之類。

太白金星啊,別躲著啦我都看到你了。

細細掰扯起來,你門也是我脈分支。

當年你既真心幫了我家猴子,此刻咱便不是什麼外人。

承情,誠情,誠請,快快出來敘談。」

朱小杰話音一落,便忽有鶴發童顏精神矍鑠的老叟,拄杖緩緩而來。

那老人走上前用手一拂,綁縛玄奘三人的繩索便皆斷開,又隨口對他們吹一口氣,眾人便如獲新生,血脈通暢。

而後他理也不理那三個已經被嚇傻的妖怪,只轉身面向朱小杰深深一揖言道︰

「聖人當面,小仙不敢僭越。

我在天庭隨侍玉帝左右著實有愧,當年之事實也有許多身不由己。

五百年前救世大恩,我陰陽一脈始終謹記。然老朽無能,思前想後今日當面卻無以為報,眼下唯空謝而已。」

不需保密,場間盡是晚輩後生。此刻怕除了太白金星與朱小杰外,卻沒誰知道這倆貨到底在說啥。

朱小杰見狀趕忙起身虛手去扶,同時笑道︰

「人各有志,怎能強求。

入天庭其實也算不得壞處,只是在籠中束手束腳,空耗你那身本事良多。

當年玄武門之變,其中不一樣有你的影子?

若非有你相助,我那皇兄憑何速速結束亂世,又仗何在玄武門被偷襲後逆境反殺?

還有我家悟空,當年懵懂無知沒輕沒重,前後也多蒙你的照拂。

如此便就夠了。

我知你,你懂我,雖天地遠隔,卻阻不斷人族情誼。

你我不若做他個忘年好友,以後我有難處便找你幫忙,你有危險則喚我撐腰。

不知武神看不看得起我朱小杰,此番又願不願意折節給我這面子?」

眾所周知,能讓悟空好言好語說話的仙佛不多。

其中觀音算一個,那是有指點幫助之恩,同時還有緊箍咒的掣肘要挾。

而後如來算一個,那是有強大武力威懾,同時還有此前五百年心里陰影環繞。

然後唐僧算一個,那是有山下搭救大恩,同時還有一路師徒恩義相佐。

太白金星也算一個,卻因為早先他去花果山好言引薦,其後在玉帝面前為他美言周旋。最後西行一路,別的神仙放寵物、丟法寶、看熱鬧、嗤笑為難之際,那太白卻默默搭救暗助不圖回報。

見朱小杰說的誠懇,太白金星也是大喜。一張老臉像是馬上就要開花似得,連連拱手點頭,聲聲直喚高攀。

其後一老一少便當著三個凡人,三個大妖,兩匹馬並數十小妖的面,正式做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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