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救白龍至五行山

作者︰剩咸多喝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不待朱小杰從琳瑯滿目中回神,那天師便用身子擋住一行去路,而後恭敬開口︰「不知觀音大士此行何往?」

菩薩見他也算恭敬,且此方畢竟不是自己道場由不得隨意行走。所以雖被攔阻卻沒有在意,更未生出什麼刁難興致。

只是答道︰「貧僧因為些俗事,想要請見玉帝一面。勞煩兩位大仙代為通傳。」

二天師聞言,即由邱天師留下作陪,張天師急忙上奏。

玉帝聞听是觀音大士親自駕臨,遂舍了往日那般繁瑣規矩,急匆匆親自下殿來迎接這位漂亮菩薩。

待將一行引到凌霄寶殿,玉帝方才依依不舍重新回到自己寶座。期間扭扭捏捏的殷勤樣子,可著實把朱小杰惡心的不輕。

一旁木吒卻仿佛見慣了此等情形般,只緊緊隨在菩薩左右以身相護。雖不言語也面無表情,但依舊沒少遭玉帝那老不休的白眼。

待到這家伙終于回歸正坐,菩薩才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氣。她雖負責東方事物,可向來不喜歡來天庭,多多少少和這位玉帝月兌不開干系。倘若不是礙著王母面子,即便是那蟠桃仙會她也不會稀罕。

此刻若非真有要緊事情去辦,她也不願來此受這般鳥氣。

眼下顧著事情,她只能上前行禮,而後言道︰

「貧僧領我佛如來旨意上東土尋取經人,路遇原卷簾流沙河遭刑、原天蓬福陵山被貶、更有孽龍于正空懸吊,遂特來請奏開恩。

望上仙恕他們過錯,饒他們性命,賜與貧僧。

那位取經人尚缺兩個有些本事的徒弟守護,那孽龍自也可以與他做個跋山涉水的腳力。

倘若上仙助我佛如來圓此西行取經宏願,則其後雷音亦有大功德相酬。」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玉帝自也沒什麼好再猶豫的。

遂即刻傳旨赦去了他們的罪行,下旨令眾仙神此後不得為難卷簾與天蓬,又差天將那忤逆的白龍解放,送與菩薩。

期間這老貨的眼神時時刻刻都不忘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往復打量觀音仙軀。朱小杰若非從小忍耐力不錯,此刻怕就要被惡心得嘔吐在這凌霄寶殿之上。

菩薩倒仿似已經習慣了一般,一直落落大方沒有絲毫避讓羞怯之意。

木吒的爹爹與哥哥都在人家手上,表面自也表現不出什麼激憤神色,只能在心中如往常那般暗暗罵了幾句那位瞎幾巴代天封神的老貨。

待到一切事畢,觀音方才施施然謝恩而出,幾人一路上尷尬的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直到這小龍解月兌後重重叩頭謝活命之恩,方才將大家的神思喚了回來。

「咳……本座能救你一命可卻沒本事救你一族,龍族之事牽扯實在過大,我佛家亦不想貿然改變這天地格局徒增變數。

世事復雜你尚不知那許多奧秘。依我所見所聞,你父絕非甘願引頸受戮的庸俗怯懦之徒。

我與南海龍王敖欽是鄰居也是好友,多年來受他照顧得了不少好處,我的道場也因他守護免了許多麻煩。相處久了,自然多少從他那里知道些龍族歷史辛秘。

其實,所謂堅強不一定就非得是生打猛沖,妥協忍辱亦需有大忍耐控制脾氣,有大慈悲割舍放棄,有大擔當背負大罵名。

倘若僅僅依靠我一個,自言輕無法護你周全。但倘若皈依我佛,你便有了靈山庇佑,同時你龍族也才有了天庭不敢妄動的延續香火。

四海之地何等廣闊?四海龍王何等法力?為何他們盡皆甘做天庭犬馬?

誰不想揮斥方遒激揚文字?誰不願橫刀立馬站于頂層?誰不願眾生敬仰家人幸福?

可他們所求的,比之個人意氣揚眉吐氣卻又更多。

他們苦苦維系的是龍族一脈,他們貪圖的是這僅剩族人可以在這天庭夾縫中生存與延續……

也罷,也罷,此刻與你說再多也是無用。

你就猜猜你父王做了多少努力又打通多少關系,才能讓久局西海的你此刻不遠十萬里被平白關押在這東土半空。

你父親又赴西天說了多少好話,彎腰低頭給靈山許諾了多少代價,才得允準我仗佛祖名頭去天庭救你。

你還是過于年輕氣盛了,往後取經路上便化作白馬讓那取經之人騎乘吧,也好多磨礪磨礪心性,體驗體驗你父兄長輩日日所受的那份胯下之辱。

待到西游功成,借著勞力由頭我佛便有了收納你的理由。雖救不了你們龍族一脈,但好歹也可以給你族留下些香火傳承。

也讓四海那幾個老家伙往後做事時,膽子可以再稍稍大上那麼幾分。」

觀音這一大段話可不短,似是也沒有避著朱小杰的意思。直將這家伙听得八卦之火爆燃,兩只眼楮咕嚕嚕亂轉。

這白龍听了菩薩的一番話後反倒是呆在了半空,似是有幾分難以置信,有幾分氣惱著急,有幾分懺悔難受,有幾分無措茫然。

也不知又過多久,直到朱小杰等的有些不耐煩想要拿出糕點咬上兩口時。小白龍才恍若從夢中醒來,深深對著觀音施了一禮,俯首听命。

菩薩看他這樣,後面也不好再多責怪些什麼了。只親自把他送到了深澗之中,叮囑他只等那取經人過來,就變做匹白馬,上西方立功。

小白龍于是便乖乖領命,潛身入澗。

朱小杰看觀音忙完,只是對她比了比大拇指,就沒了多說的興致。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來大家一個個都挺不容易的。

他有個護短的性子,照劇情路程下一步該是要見那猴子了。所以此刻,這小師叔心心念念著自家的師佷便沒先前那麼多廢話。

于是他再次騰起青雲便隨著師徒二人,半雲半霧又奔東土。

行不多時,忽見前方金光萬道,瑞氣千條。

于是木叉道︰「師父,那放光之處,乃是五行山了,這上面還有如來的壓帖貼在那里呢。」

菩薩道︰「此地難道卻是那攪亂蟠桃會,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如今被我佛如來鎮壓的所在嗎?」

木叉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

雙簧唱完,這師徒二人便同時回頭一齊望向了雙目呆滯與他們同行的朱小杰。

靈山早些年就有傳聞,說這位人族大聖本就是那猢猻的師傅。當年正因為佛祖欺負了他的弟子,才惹得他徑上靈山好一番大鬧。

于是此刻,觀音顧著朱小杰的面子沒有如往常「潑猴」、「猢猻」般叫了,反倒難得尊稱了句「大聖」。

依著她的猜猜,此番這人族大能隨自己走這一路,怕除了監督之外起更多的就是想來看看自己這位弟子。

此刻朱小杰卻未曾理會身旁這倆家伙的胡鬧,反是將目光落在了山上貼的那六字真言之上。

「名稱︰如來佛六字真言金帖;

作用︰修復、鎮壓、斥靈、阻法、封魂、鎖魄。

破解方式︰物理攻擊超過1202530,或精神攻擊超過900108,或法力攻擊超過1105000,或如來施秘法解除。」

待一行緩緩落在山上那貼有金帖的四方石旁,菩薩方可以細細研究揣摩那封帖子的奧秘威能。

其後苦思良久,觀音偷偷掂量了下自己法力本事,又深深看了眼這方帖子,最終無奈嘆惜一聲,隨口作詩一首,詩曰︰

堪嘆妖猴不奉公,當年輕狂逞英雄。

冒冒攪亂蟠桃會,失失盜入兜率宮。

十萬軍中無敵手,九重天上耍威風。

反掌便遭如來困,何日舒伸再顯功!

觀音興致勃勃作詩吟誦得高興,不料卻早已驚動了被壓在山下,閑的可以長草,憋得快要發瘋,依舊耳聰目明的悟空。

只听得這大聖在山根下高聲叫喊︰「是哪個在山上吟詩,揭我的短哩?」

朱小杰聞言微微一愣,其後便笑哈哈在原地蹦了蹦,口頭上並未多說什麼。

觀音菩薩聞听山下那猴子叫嚷,轉頭又看到朱小杰那開心樣子,于是也笑了笑,而後便與他帶著木吒一同下山來尋看。

待到了那石崖之下,只見早就有土地、山神、監押大聖的天將,一齊等候在側,看樣子想是盡皆來拜接菩薩。

觀音在他們面前自然依舊是往夕那般冷著臉的嚴肅樣子,眾小神自也不以為意,只是恭恭敬敬將他們一行引到了那大聖身前。

朱小杰此番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孫悟空,他本以為見到他後自己應當有很多話要說,可看到他的樣子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只見他此刻被壓于石匣之中,口雖能言,身卻不能動。伸出一臂,其余無所見,

菩薩見此便輕輕問道︰「孫猴子,你可還認得我麼?」

往日被關押久了實在無聊得厲害,好不容易見到生人前來悟空哪里還有裝聾作啞睡覺的道理。

只見大聖聞言便就睜開了他的那火眼金楮,待確認來佛不是什麼山精樹怪變化耍他取樂後,方才點著頭兒高聲回答道︰

「我又怎可能不認得你,你便就是那南海普陀落伽山,救苦救難大慈大悲南無觀世音菩薩。

承看顧,承看顧!

實不相瞞也不怕丟人,我天生便就是個好動的性子,此番被壓在這五指山下可謂度日如年。

五百年來,我除了腦袋與一條胳膊外,全身上下皆被死死壓實困住,不能得一分一寸動彈,不能挪一絲一毫空隙,一顆心日夜無不是火急火燎被折磨得厲害。

拋去萬蟻食身、萬針亂扎的身體痛苦,平日所受那空虛寂寞卻更加難熬。

往夕在天上,曾經與我稱兄道弟喝酒吃肉的那些仙人們。自鬧了天宮未來看我,我無怪不怨。

大家同殿做官逢場作戲,其後是我鬧了天庭要砸他們飯碗,多少為他們惹下許多麻煩,前後本就是我理虧,此刻即便他們好心來探看,我亦沒臉與他們相見。

可過去那與我八拜結義,諾言共赴刀山共蹈油鍋牛魔王、蛟魔王、鵬魔王、獅駝王等那妖族六個兄弟,他們卻也盡皆不來看我。

當年我鬧天宮時體諒他們一個個拖家帶口,沒忍心強拉他們助拳。

可往夕說好同生共死的啊!如今我落難被困,那些貨色不說想著法子搭救我出去,好歹你們抽頓吃飯功夫來看看我吧!

千萬年來我們妖族為何日益羸弱?

我們妖族為何難以重現當年洪荒中的輝煌?

我們妖族為何屢屢受這漫天神佛欺負以致淪落成為坐騎寵物?

我們妖族有善有惡,為何在世人眼中心中卻被污蔑為惡棍蛇蠍?

我們妖族也是生靈,為何不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行走在這世間?

只因他們壓根不知何為「妖族」,從來漫天遍地各自為戰,相互傾軋爭斗就是一盤散沙。

哪怕我費盡力氣去揉,去捏,去壓,去擠,去使出所有的神通法門付出無數心血,卻依舊難以粘連成一個整體。

即便我靠神通本事強行籠絡來他們,哪怕我放段面子做那七兄弟結義的荒唐事,哪怕我讓他們起大聖名頭想斷了反悔叛變後路,可一切終歸還是泡影虛幻。

妖族卻依舊還是那任人魚肉的妖族,妖族還是那自私自利、目光短淺的妖族,妖族還是那整日擔驚受怕、卑躬屈膝、膽小怕事的妖族!

失望嗎?著實失望得很……

可即便如此,此番也早在我意料之中。

世間事情倘論「碎心刮骨」,就得歸到那些所料不及之處。

想我花果山上一眾猴子猴孫往日呼我喚我,大王長大王短叫的親切。

也是為了他們,我可以冒著風險去那地府陰曹,得罪十殿閻王強行劃去生死簿。

我可以忍著屈辱,在天庭征討後顧全大局舍棄報復念頭。

我可以二上天庭去吃那回頭草,只為了那些神仙退兵庇護的承諾。

我甚至可以昧去良心見財起意去偷、去騙、去搶那蟠桃宴上的珍饈美食,打包拿給他們受用……

可輪到我落難關頭,他們中卻就沒一個願意跋涉,沒一個敢為我冒風險。

的確,大王該有大王的擔當,錯事自有做錯的懲罰。

我不奢求他們能救我,可哪怕是給我帶個家鄉爛桃,哪怕是幫我抓抓虱子撓撓癢處,哪怕是在一旁與我聊聊閑天嘮嘮家常,哪怕是與我說說人間變化談談林間故事,那怕是就靜靜站在那里讓我望上一眼,解解百年思念也好啊……

沒妖來,沒妖來!連個猴都沒來!

五百年了……我每日、每時、每刻、每瞬、每息無不在盼著、望著、思著、念著……

可往日我那些認識的,那些親密的,那些付出的,卻在這漫長期待中盡皆變狗屁!

又或許……是他們不願理我這陀狗屁……」

許是悟空在這山下被壓得太久。許是悟空這些年來被憋得太急。許是五百年來能與他說話的沒有幾個。

許是他情感豐富,可在這漫長等待中失望抑郁積攢得太多。許是觀音面善,看著便就像是個好的傾訴對象。許是些悟空自己也不知道、不好說、不便講的原因使然。

總之,他這回逮著听眾一開口,便就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悲悲切切抱怨了一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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