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七章 荊州告急

苻黃眉帶著河洛軍殺到,這是桓豁沒有料到的。

現在審問俘虜之後,他也已經非常清楚苻黃眉的底細。

不同于幕僚們此時對于之前主將「草木皆兵」的無奈,也不同于很多幕僚對于和河洛軍這種關中王師里的一線部隊打擂台的憂心忡忡,桓豁此時的心情是很不錯的,哪怕方才一戰他是吃了虧的。

看著桓豁嘴角帶笑,有幕僚終于忍不住問︰

「明公為何發笑?」

強敵當前,大軍新敗,甚至側翼還有敵軍虎視眈眈,您也笑得出來?

「之前敵情不明、敵暗我明,所以本帥無從判斷敵軍之強弱,排兵布陣上只能首尾兼顧,最後也如諸位所見,首尾不能兼顧。

現在已經得知那苻黃眉麾下也不過只是整個河洛軍而已,人數林林總總加起來可有兩三萬?余不相信其不留下一些兵力防守河洛,便是再加上兩淮水師,又能夠有多少?

且剛剛兩淮水師已經上陣,諸位也看到了,其戰力的確不行,只不過是憑借著人多勉強支撐住了防線而已,若非我軍已是強弩之末,想要突破之,豈非易如反掌?」

頓時一下,桓豁伸手直接落在了河洛的位置上︰

「如今的苻黃眉,能夠守住芍陂,可不一定能夠守住河洛,大司馬正率軍向河洛疾進,所以相比于我們,苻黃眉才是著急想要定勝負的那個,若是遷延日久,河洛就要換主人了,其在淮西,將會變成一支孤軍,不知道苻黃眉還能不能淡然鎮守此地呢?」

幕僚們相顧,皆露出笑容,現在的他們,通過向世家和皇室的讓步,已經將要再次打通淮東的商道,所以義陽郡和弋陽郡丟了,丟了就丟了,那些都是久經戰亂之地,本來就沒有多少人口,大片土地也都荒廢著,現在讓關中王師佔據著反倒是能夠增加他們的後勤壓力。

不是關中新政麼,不是百姓為重麼,那總不可能不管那里的流民和百姓吧?

所以如今著急的,應該是苻黃眉才對。

然而,還不等幕僚們紛紛拱手吹噓一番將軍明察,一名傳令兵就急匆匆的撞進來︰

「啟稟將軍,荊州急報!」

桓豁一怔,荊州竟然有戰事發生?

此時的關中,不想著盡快調兵遣將去支援河洛戰場,竟然還有心情在荊州搞事情?

想來也只是小打小鬧,荊州世家那些家伙沒見過大世面,而且有一直貪圖軍權,說不定是想要夸大其詞、渲染緊張,從而迫使阿兄放權吧‧‧‧‧‧‧

如是想著,桓豁隨手拆開,但旋即臉色微變。

軍報上赫然寫著,巴郡之敵,順江而下,正對峙于夷陵,而南陽之敵,已經包圍樊城,最後‧‧‧‧‧‧淮西之敵,趁虛而入,搶佔了江夏!

換而言之,整個沔水以北,幾乎沒有大司馬府掌控的地盤了!

桓豁的手輕輕顫抖一下,差點兒直接把那軍報甩出去,臉色陰沉,喃喃說道︰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淮西之敵奪取江夏,那只有可能是苻黃眉分出去的兵馬,苻黃眉哪里來的人?

幾名幕僚們從桓豁的手中接過來軍報,匆匆看過之後,都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

「明公,苻黃眉手中的兵馬可能比想象中的還要多,大概真的可能是三萬河洛軍全部南下了,只不過兩萬留在了芍陂,剩下的一萬,直接偷襲江夏去了!」

「明公,江夏為荊州北岸重鎮,江夏為敵人所控,則沔水、大江兩條水道都被切斷,荊州水師坐困沔水,恐難以再增援夷陵戰事!」一名幕僚直接指出了更加要命的地方,「而現在荊州內的兵馬,或是各家私兵,或是新編部隊,能否戰勝敵軍,尚不得知。」

桓溫麾下兵強馬壯,這是荊州世家長期以來尋求和桓溫合作,而不是直接把他變成傀儡的原因。

也因此,荊州世家是不願意讓自家家中的私兵部曲出去拼命的,那是他們面對桓溫扭過頭來的武力威脅時最後的保命底牌。

所以此時荊州來的告急文書,並不是說明荊州水師已經被打殘了,也不是說明荊州世家已經瑟瑟發抖了,而是荊州世家闡明荊州目前所面臨的三面受敵之危險境地,讓桓豁抓緊回軍救援。

淮西?

淮西哪里有荊州本地重要?

「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驅狼吞虎,借刀殺人!」桓豁重重的一拍桌子。

幕僚們面面相覷,這其實也是他們之中不少出身寒門和二三流世家之人的心里話,但是他們可不敢說出來,因為在場的還有出身荊州頂級豪門的人在。

荊州世家奈何不了桓豁,但是想要收拾他們這些寒門子弟還不是手到擒來?

「明公且息怒,敵情未明、江夏失陷,求援告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一名出身世家的幕僚開口勸說,「且‧‧‧‧‧‧從淮西進攻江夏之敵,的確顯然是從義陽等地過去的,是通過的淮西軍防區,此時讓淮西軍前去救援,也合情合理。」

桓豁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

「那眼前的關中河洛軍呢,身後的梁郡和歷陽呢?怎麼, 為了能夠守住兩淮,剛剛把姑孰拱手讓給朝廷,現在又要把梁郡和歷陽都盡數讓給關中麼?

苻黃眉在此地固守,就是等著我軍回援江夏呢!之後從容接管梁郡和歷陽,自此和壽春、廣陵互為犄角,皆是我軍可還能重返淮西?甚至就連淮東的糧道,也要處于敵軍東西夾擊之下,誰還敢走這條路給青州運糧?!」

幕僚們欲言又止,他們也知道,真的不是淮西軍無能,誰能想到先是態度一直曖昧不明的兩淮水師再次站隊,後是人數佔聚集大劣勢的敵軍竟然主動在淮東掀起動亂,現在又是敵精銳之河洛軍傾巢而出,這一次又一次的變故,有的在意料之外,有的甚至都已經在情理之外了。

淮西軍已經疲于奔命、分身乏術。

但是‧‧‧‧‧‧敵軍兵鋒已經抵達江夏,眼見得對面都是南郡了,北面也和襄陽隔江對望,西邊還隨時有可能直下江陵。

整個荊州的月復心之地,都在敵軍兵鋒之下。

淮西軍還在這芍陂盤桓不去的話,只會給世家之後奪權增加更多的把柄,還會分擔更多戰敗的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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