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五章 莫要被牽著鼻子走

根據包括六扇門、軍中斥候、和世家交易等等換來的情報相互印證,關中對于大司馬府的兵馬數量和分布還算清晰。

十萬可戰之主力再加上依附于大司馬府的世家部曲、地方豪強等等,林林總總接近二十萬人,正在青州方向,且一旦大司馬打算放棄爭奪青州,這二十萬兵馬可是能夠心無旁騖調動的。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關中這邊還得留下來大量的軍隊駐防,譬如河北,兵馬雖眾,但鮮卑人總是要提防的,草原上蠢蠢欲動的匈奴和薛延陀部也有可能南下。

之前慕容德還「好心」從幽燕方向上幫忙牽制,現在慕容德也在滏水一戰中損傷慘重,早就已經主動放棄雁門關外的雲中等郡,此時很有可能關上居庸關,連長城內外都不打算要了。

因此壓力一下子就來到了雁門關方向,相比于同樣苦寒的幽燕,這些草原上的部落最喜歡選擇的仍然還是肥沃的河東和中原。

而桓溫儼然就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二十萬大軍完全可以隨時調動。

「無論是現在便全面應戰,又或者想方設法拖延時間,都需要先確定一件事,桓溫主攻,在哪里?」杜英徐徐說道。

對此,參謀司自然早有預案,張玄之豁然起身說道︰

「必是河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河洛。

張玄之已經走到輿圖前,指著河洛所在的位置說道︰

「桓溫的主力在青州,荊州和淮西都有留守的軍隊,人數雖然不多,可也是不可忽略的偏師。

而在這些軍隊的三面包夾之下的,便是河洛,且現在關中正在大規模開展屯墾的,也是河洛。

拿下河洛,桓溫不但能夠直接向西扣關函谷、直驅潼關,以逼迫關中王師不得不從四方回援,最終創造桓溫在河洛以逸待勞的優勢條件,還能夠順勢收割我們的屯墾所得,一舉兩得。」

「大司馬軍中缺糧,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周撫緩緩說道,「蓋因荊州的軍糧多半也都在本地世家的掌控之中,且大司馬行軍動輒十數萬人,以荊州的體量也很難總是支撐其勞師遠征。」

對此,關中出身的也深有同感,當時大司馬率軍殺入關中,一路氣勢洶洶,幾成滅國之功,結果差點兒就因為糧草不足而功虧一簣,得虧杜英的存在,讓長安周邊的糧草沒有為氐人收走,桓溫從杜英這里獲得了至關重要的糧食,方才打贏了關中這一戰。

從荊州到關中,尚且糧食緊缺,現在大司馬勞師遠征在荊州,就算是能夠從江左獲得一些糧食,恐怕也難以彌補軍隊巨額的需求,其在青徐等地進展緩慢,也是因為不得不抽出來兵馬去屯墾以保證前線精銳的需要。

所以現在都督府在河洛的屯墾,對于一打仗就有餓肚子之黑歷史的桓溫來說,肯定是很誘人的。

「河洛為我月復心,其若是能殺入河洛,自然也要面對南陽、河北和關中等地的夾攻。」杜英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余倒是不害怕大司馬放馬過來,就怕他不敢深入河洛。」

有伏牛山和熊耳山以及崤山一字排開作為屏障,整個河洛地區其實十分狹窄,沿著大河,虎牢、滎陽、洛陽、函谷等重鎮一字排開,桓溫想要進攻,就得一個一個城池打過去。

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而杜英完全可以在這里和他打防守消耗戰,同時自己從其余各個方向調集兵馬,最終將桓溫困死在河洛。

高收益自然而然意味著高風險,所以要看桓溫敢不敢來。

「若是總是擔心敵軍從何而來,那未免會被其牽著鼻子走,惶惶不可終日。

更何況河洛的防務,諸位心中高低也應該清楚,我軍在沿途各處關隘經營日久,且從關中、河東等地遷移了很多流民過去,另外還有安置的羌人和氐人等,這些都是後備兵員,便是拼得之前的屯墾全部都毀于一旦,至少也能夠擋得住大司馬一時半刻的進攻。」杜英接著說道,「余倒是比較感興趣,在其余幾個戰場,我們應該如何‘禮尚往來’。

既然現在我軍兵馬較為分散,那為何非得要順著大司馬的意思,千里迢迢抵達河洛之後,和以逸待勞的大司馬決戰呢?

孫子兵法有雲,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

所以在座的諸位,誰願為這‘三將軍’?」

關中當時在整個鴻溝防線以西,的確是好生經營的,苻黃眉是實打實的帥才,再加上有權翼的輔佐,便是二十萬大軍橫壓過來,河洛防線也不見得守不住。

可是只要關中都督府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守衛河洛,那麼也就失去了戰場的主動權,各方兵馬急匆匆的趕來,還必須要去防守桓溫進攻的方向。

河洛雖然是沿著大河的長條形地域,但是也並非只是一條道,洛陽外有八關,所以桓溫的選擇有很多,關中王師卻只能選擇桓溫選擇的那條路。

一旦在戰場上陷入被動、失了節奏,那麼很容易就會暴露出破綻,即使是關中王師一向治軍嚴謹也難以避免,畢竟關中兒郎也是人,不是神仙。

杜英的這一番話,讓周楚、張蠔等年輕將領們頓時都來了興致。

千里迢迢跑回去救援,說句實話,他們也覺得打的憋屈。

若是前面能夠頂得住,而自己在後方大肆沖殺、破壞,豈不美哉?

周撫笑道︰

「都督一言點醒夢中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誰先攻入敵所必救,方才是上策。

尤其是現在都督已經威脅荊州,而大司馬想要威脅到長安,還需要殺入河洛,並且擋住從河北、河東南下的兵馬,談何容易?

便是真的全有河洛,其又能夠越過潼關麼?

而現在擺在都督和荊州之間的,可就只剩下巴郡和三峽了,順水而下,江陵一日便可到。

都督何必重返河洛,只要差遣一上將守住河洛便好,都督可順勢直入荊州。」

杜英倒是沒有因此而太過激動,因為立場不同,考慮問題自然也有輕有重。

周撫是益州刺史,他自然期望益州能夠在之後爭奪天下的大戰之中發揮出關鍵的作用,而不是只充當糧倉和軍械生產基地。

雖然糧秣器械對于大軍也很重要,可終究只是搞後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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