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五章 王叔,我們沒得選

「夫君馬上就要北上了,建康府之亂局,他厭煩久矣。」新安公主回答。

「一面之詞,騙騙你也就算了。」司馬恬哼了一聲。

「王叔,他何必騙我呢?」

司馬恬頓時不吭聲了。

新安公主露出淒然神色︰

「無論得權者誰,司馬氏氣數已盡,天下都看在眼里。

而你我司馬氏子弟,都將淪為亡國奴矣!他又何必,欺騙一個亡國之人呢?」

司馬恬冷冷說道︰

「那也不能認賊作夫,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豈不是‧‧‧‧‧‧唉!」

司馬恬本來想說,豈不是把皇家的顏面都丟盡了。

可是他終究說不出來這話。

男人丟的江山,與女兒家何干?

把這罪責都推到女兒家身上,那司馬家就真的沒臉面見人了。

更何況他又如何不知道,眼前的這位佷女,也不過是王兄手中的一枚棋子,生死去留,任人擺布。

如今她能夠跳出司馬氏子弟的厄運,找到一個真的願意疼愛她的人,哪怕此人已經有了正妻,哪怕此人野心勃勃有鯨吞天下之意,又有何妨?

她之前的奉獻,已經對得起司馬氏了。

玩砸了的,是司馬恬,是司馬昱,新安公主何辜?

歸雁眼楮一瞪,顯然對于司馬恬的發言很不滿,正想要幫殿下姊姊找回場子,就听到司馬恬喃喃說道︰

「福兒,那賊‧‧‧‧‧‧其心悅汝乎?」

直接被王叔問這個問題,讓新安公主也難免俏臉微紅,一時訥訥不知道怎麼回答。

司馬恬年紀不大,卻也是建康府有名的情場浪子了,畢竟這種風流有才的皇室宗親,本來就容易招來青樓楚館之中女子的欣賞,而這些經驗也讓司馬恬對于男女情感之事,還是心中有點數的。

看了一眼新安公主的神情,他心中已了然,微笑著說道︰

「這樣也好,今後佷女就這般活下去,皇室之糾紛、那建康府城中的恩怨,就與你無關了。」

新安公主卻仿佛沒有听到司馬恬的話一樣,打量著他,含笑說道︰

「王叔一樣年輕,難道已經心懷死志?」

司馬恬「呵呵」了兩聲︰

「在杜仲淵那里,本王都已經是亂臣賊子,恨不得人人得而誅之了,又有什麼未來可言?

方才門開的時候,本王已經有了殉了這江山社稷的打算,只道是那杜仲淵想要進入建康府,以本王的腦袋來祭旗呢!」

「夫君從來沒有向外人宣揚過譙王和鮮卑人密謀之事。」新安公主慢條斯理的說道。

「為何?!」司馬恬瞪大眼楮,「陰謀,他還有什麼陰謀?」

「貴為堂堂親王,勾連胡人、賣國求榮,就是光明正大麼?竟還好意思憑空捏造我家公子的不是。」旁邊的歸雁忍不住哼了一聲,當即扯著新安公主的袖子就要起身,「姊姊,我們走,此人這般不明是非而顛倒黑白,也不值得姊姊再費口舌。

且其既然對公子的一片好心大放厥詞,那恐怕也不足以為公子之所用,改日便勸公子真的殺了祭旗算了,反正王師馬上就要北伐,有一個勾連胡人的皇親國戚拿來祭旗,正振奮我軍心也。」

新安公主緩緩起身,還真就要和歸雁一起離開。

司馬恬倒是敏銳的捕捉到了方才歸雁話語中的含義,連忙疾走兩步,行到新安公主之前,伸手攔住她,臉上已經收起來剛才那一股半是不屑、半是堅定的神情,換上了一副笑臉︰

「賢佷女,哎呦,賢佷女呀!莫慌,莫慌‧‧‧‧‧‧」

歸雁當即一撩外袍,露出腰間短刃,也露出晃蕩著的兵符,同時她右手按住刀柄,小小的身軀前傾,怒目而視︰

「爾為階下囚,此為都督夫人,此般阻攔,意欲何為?!親衛何在?!」

隨著她一聲嬌叱,外面候著的親衛當即涌進來,只等新安公主一聲令下,就直接把司馬恬按倒在地上。

司馬恬這時才恍然意識到,眼前的這位佷女,可不只是被杜英給收入府中,成為了雖然受寵,但是也被囚禁在牢籠之中的金絲雀。

杜英甚至能把兵符交給她的隨從,那就說明對這位賢佷女不只是疼愛,而且真的要委以重任啊。

司馬恬旋即想起來,這位杜都督之前就曾經把都督府委托給謝才女,只不過因為謝才女名聲遠揚,使男子都心悅誠服,所以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妥而已。

但是眼前的這一幕,無疑在提醒司馬恬,杜英可不止是因為謝道韞獨具一格的身份才會有這樣的安排。

在那個古怪而神奇的家伙眼中,在任人用事上,似乎並沒有什麼男女之別。

新安公主真的有可能掌握有都督府實權的。

果斷的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敵意,司馬恬訕訕的向旁邊讓開了些。

新安公主卻也並沒有氣沖沖的離開,甚至相比于看上去「用力過猛」了些、因為真正第一次耍威風而有些小激動的歸雁,她的神情格外的平靜。

她揮了揮手,歸雁意猶未盡的重新站直,同時讓親衛們退下。

新安公主旋即說道︰

「王叔倒是小覷了夫君。」

「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司馬恬苦笑一聲,「看來杜仲淵是真的想要讓本王幫他做點兒什麼,不如請賢佷女如實相告吧。」

新安公主重新坐下,再次展露笑顏︰

「關中教派的建設。」

司馬恬打了一個激靈,他下意識的想要表示,早就已經看那些拒不繳稅,而且天天兼並土地、裝神弄鬼的佛道之流不爽很久了,現在竟然有機會能夠管理關中教派的建設,那他可得好好拿捏一下這些光頭和小帽‧‧‧‧‧‧

等等,關中之前好像也沒有什麼教派吧,都已經在亂世之中離散干淨了。

這個從無到有的過程,看上去可以任人涂抹,但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因為沒有辦法滿足各方的需求,成為那個首當其沖的。

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在剛剛爆發出來威儀的佷女面前,形象本來就已經很邋遢了的司馬恬,此時也沒有端架子,撓了撓頭說道︰

「這可真是一件得罪人的事。」

新安公主嘆道︰

「王叔,我們沒得選。」

司馬恬霍然醒悟過來,這是杜英作為新朝的建設者,給了前朝司馬氏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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