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床,往往是要付出代價的。
堂堂杜都督也不例外。
一個時辰之後,杜英懶洋洋的從床上爬起來,意猶未盡的嗅了嗅手指。
郗道茂聯想到了他的手剛剛握著什麼,頓時輕輕推了杜英一把︰
「夫君,儂快些啦!」
羞急之際,甚至連吳儂軟語都飆了出來。
杜英哈哈笑著拉她起身,準夫妻兩個剛剛刷牙洗漱完,杜英打著哈欠推開門,就看到了帶著婢女們走進來的梁夫人。
梁夫人瞪大眼楮,看著外袍都沒有穿的自家兒子在伸懶腰。
該死的歸雁,一點兒都不知道報警‧‧‧‧‧‧杜英的動作也僵持住,訕訕一笑︰
「娘‧‧‧‧‧‧」
郗道茂同樣听到了動靜,秀發都還沒有扎起來,迷迷瞪瞪的趿拉著鞋子走過來︰
「怎麼了?」
接著,她便看到了梁夫人。
母子、婆媳,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郗道茂頓時羞得滿面通紅,轉身就要向里躲。
杜英則一把抓住她,讓她堵在門口,自己則閃入屋子,還不忘大喊一聲︰
「娘,就當沒有看到我好不好?」
梁夫人︰‧‧‧‧‧‧
你這吼一嗓子,我就算沒有看到你,也听到你的聲音了。
「仲淵,你怎麼在這兒?」梁夫人無奈的說道。
兒子大了,媳婦都有兩個了,也不好凶他不守承諾。
郗道茂披上外衫,引梁夫人進來︰
「夫君是昨天晚上翻牆進來的。」
梁夫人一臉黑線,看著訕訕而笑的杜英︰「堂堂都督,怎麼能行這般偷雞模狗之事?」
杜英瞥了一眼郗道茂︰
「茂兒是佳人如玉,怎麼能是雞和狗呢?偷香竊玉還差不多。」
梁夫人一臉無語,但還是先給郗道茂道了歉,才說道︰
「這不是重點,莫要咬文嚼字!偷香竊玉便是光彩的事麼?」
「人不風流枉少年,怎麼就不是了?」杜英頓時理直氣壯。
梁夫人被他懟的想要發火,又發不出來,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也罷,你們兩情相悅,娘親再說便是棒打鴛鴦了!」
說著,她抓起郗道茂的手,敦敦教誨︰
「茂兒,你還年輕,不能被花言巧語所惑,要懂得堅持,怎可仲淵說什麼便是什麼?」
郗道茂柔柔應諾。
杜英則翻了翻白眼。
明明是自家的豬來拱白菜,娘你怎麼還攔著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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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雖然覺得這很沒道理,但還是架不住娘親陰沉沉的臉色,堂堂大都督也只能匆匆穿戴整齊之後離開。
不過在走之前,杜英還是不忘給了歸雁一個腦錛。
以至于歸雁抱著頭哭唧唧的嘟囔︰
「昨天還說人家最好了,今天就凶巴巴的,呵,男人‧‧‧‧‧‧」
杜英回頭看了她一眼。
小丫頭里面擠出來一絲笑容︰
「公子慢走。」
對于自家的小戲精,杜英也甚是無奈,他不覺得自己身上有那麼多槽點,怎麼這小丫頭有這麼強的吐槽欲?
「都督,張掖傳來的消息,沈勁已經率軍前往敦煌,接管陽關和玉門關的防務。」朱序候在議事堂上,拱手見禮,「另外,令尊已經攜酒泉、敦煌各家家主前來姑臧城,算時間也就是下午到了。」
杜英點了點頭︰
「吐谷渾可還有消息傳來?」
「涼州諸郡,已經不見吐谷渾的蹤影,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桓將軍今早已經動身前往洪池嶺,另外派遣斥候沿著河湟谷地、祁連山各處山谷向青海道的方向搜索。」朱序解釋道。
說到這兒,他的神色有些猶豫,忍不住看向杜英。
桓沖的身份,現在顯然已經變得很敏感,相比于桓沖,朱序和任渠等人自然是鐵了心要跟著杜英走了,他們的家眷也都通過各種途徑前來長安,最遲的也入了武關,到了自家地界上。
所以現在朱序站在關中的角度來看,桓沖離開姑臧,前往洪池嶺,行跡顯然有些可疑。
不過杜英昨天就許給了桓沖在涼州便宜行事的權力,因此朱序又不好說桓沖違抗軍令、肆意妄為。
杜英笑道︰
「無妨,昨天幼子兄就已經向我說過此事,他還是主張要對吐谷渾和散入河湟谷地的氐羌各族斬草除根,至少要把這些百姓遷入漢地,如此一來也能彌補現在關中人丁的嚴重缺口。
而且留守洪池嶺的兵馬,不過四五千,其中也並非全都是幼子兄的屬下,難道都會听從他的命令?若真如此的話,余怕是要先問一問你們幾個是怎麼帶兵的了。」
「那自然不會。」朱序也跟著放松下來。
他對自己統帶的兵馬當然有充足的信心,絕對不會因為桓沖的煽動挑撥而背棄都督,更何況這些兵馬多半都是關中本地子弟,是怎麼也不可能跟著桓沖反抗都督的。
若非如此,朱序早就火急火燎的前來找杜英了,何至于如此鎮定?
只不過他還是對桓沖的真正心思有所擔憂罷了。
作為曾經在桓家軍中待過的將領,朱序比別人更清楚桓沖的本事。
「幼子兄雖然可能最後也變不成我們的同路人,但是至少不可能成為我們的敵人。」杜英接著說道,「尋覓吐谷渾,其實也是他想要避免卷入我們和江左、荊蜀之間沖突的一個辦法,不是麼?
派人去問一問幼子兄,吐谷渾清掃干淨之後,對西域有沒有興趣?現在負責西域的是沈勁,但沈勁還年輕,難免氣盛,重殺戮而不重安撫,可能不能恩威並施以服眾。
所以余還是傾向于把沈勁調回關中,而讓幼子兄擔綱,兵出陽關、鞏固我們在天山以南建立的城寨,並且蠶食天山以北各個小國。」
和桓沖做對手,是一個很麻煩的事。
對杜英的決定,朱序非常認可︰
「屬下這就去辦。」
「這事不用你操心。」杜英攔住他,看向旁邊的崔逞。
崔逞拱了拱手︰
「定讓都督放心。」
「這是文人的事,否則養著筆桿子有何用?」杜英無奈的說道,「余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打算交給你。」
朱序眼前一亮。
其實他候在議事堂上,原因無他,半是因為如今王師駐扎涼州,四周太平,甚至就連盜賊都沒有——地方太窮了,盜賊都不喜歡來,還不如去西域截殺小國商隊呢,半是因為王師也需要有人杵在杜英身邊,免得少了軍方的利益。
因此韓胤和袁方平先行率軍南返之後,朱序和任渠便輪流當班。
杜英有給他們的吩咐,這自然更好。
「陸唐!」杜英開口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