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替天行道

這樣對涼州治下百姓的劫掠,結局大抵都是一樣的。

男的直接下到大牢,打的半死不活,然後再丟到城外的采石場之類的充當苦力,而女的,有姿色的,都直接充入涼公府邸之中,而其余的,或是為奴為婢,或是賞賜給這些親衛。

張祚不敢對那些擺明也暗藏不滿乃至于反意的大世家們下手,但是不介意使用這種方法,一來能夠滿足自己對于龐大後宅的需求和對于那些攻訐自己之人的報復,二來也是在向那些大世家們發出警告。

他也不是好惹的,最好一個個放老實一點兒。

當然,張祚也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培養忠誠于自己的親衛。

顯然他已經發現了這姑臧城中的生存之道。

有理想、有抱負,沒有用,因為世家掌握著一切,他無論想要做什麼,違背世家的利益,那麼就是免談。

所以張祚必須要培養出來一支精悍的、听從自己號令的軍隊。

這樣才能讓他有資格對著世家指手畫腳。

看看那些世家,緊閉門窗,豈不就是對他的畏懼?

張祚雖然知道自己遠沒有對杜氏、梁氏等大世家下手的資本,但是並不介意通過這樣的掠奪和鎮壓,來宣示自己才是姑臧城的最高統治者。

世家就算底蘊豐厚,見到自己之後,不是也得低眉順眼,避免直接爆發沖突麼?

只是張祚可能不清楚,在世家的眼中,涼公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所以和他刀兵相見,並沒有必要。

而且這個瘋子除了干點兒強搶民女、流放政敵之類的事之外,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所以大可不必和他翻臉。

並非世家沒有推翻張祚的實力,只是世家不舍得。

趙長也很清楚這個道理,因此他很樂意于做張祚的狗。

反正他只負責叫喚,又不負責咬人——真的讓他去咬那些世家的話,他恐怕會被打碎一嘴牙。

提著刀走到一處寺廟前,趙長抬頭看了看,目光之中流露出猙獰。

早就有消息傳來,這處廟中安頓了不少從安定、新平等地逃難來的氐羌流民。

正好把這些家伙都揪出來,城外兵營雪後怕是要修繕——對于兵營的質量,趙長心里很清楚——所以抓點兒丁壯,有備無患。

「沒想到這一次的流民竟然是氐人‧‧‧‧‧‧」手下的兵士們竊竊私語。

「據說王師都已經拿下北地和新平兩郡,馬上就要打下安定了,那氐人的秦國覆滅在即,氐人自然也要逃命了。」

「風水輪流轉啊。」

士卒們的聲音,即使是隔著風雪,也傳到了趙長的耳朵中。

他深吸了一口涼氣︰「肅靜!」

涼公派兵前去安定,趙長作為他的親信,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過事到如今,仍然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不僅令人擔憂。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趙長在心中自言自語,姑臧距離安定還遠著呢,當時氐人建立秦國的時候,不也一樣如日中天、睥睨西北,而姑臧城中各家,包括涼王自己,都膽戰心驚,甚至不惜直接把涼王的名號給丟了,重新變成涼公,去抱晉朝的大腿。

結果到最後,兜兜轉轉,氐秦都已經沒了,遠在天邊的涼州,依然還是那個涼州。

想到這里,趙長放下心,一揮手,準備破門。

他們的行為,基本就是官方的搶劫。

所以敲門什麼的,就免了,對方十有八九都不會開門。

不如直接動手。

大雪天的,弟兄們出來一趟也不容易,趕時間。

手下幾名士卒正要抬著撞木上前,寺廟緊閉的大門卻一下子打開。

趙長正想說對面竟然這麼有眼色,就看到寒芒一閃。

「不好!」久經戰陣的經驗告訴他,是刀光反射的雪光!

刀落,血綻。

抬著撞木,幾乎沒有多少防備之心的士卒應聲倒地。

緊接著,寺廟中涌出不少持有刀棍的灰衣人,而周圍的街巷里,更是腳步聲密集如雨,一群人蜂擁而出。

「有埋伏,撤!」趙長驚呼道。

緊接著,他轉身就要跑,然而前方幾道身影橫在街道中間,擋住了他的去路。

趙長定楮一看,驚詫道︰

「杜家,梁家?」

正是兩家的家僕和部曲,甚至就連手中提著照明的燈籠上還有兩家的名字。

這是已經不打算掩飾,明擺著要造反了‧‧‧‧‧‧

趙長心里咯 一聲。

「趙長,為張祚之爪牙,禍害百姓、不計其數,今日為天地公道,殺爾以謝冤魂!」陸鵬的聲音在趙長背後響起。

趙長的那些手下已經丟了兵刃投降,一個比一個動作快。

他們很清楚,自己完全沒有資格在姑臧城中向世家們發起挑戰。

就算是跑了,世家也能撒出天羅地網,將他們抓回來。

因此還不如乖乖的直接丟兵刃。

至少能免了現在一頓打。

「爾等是要造反麼?」趙長當即扭過身,面朝陸鵬,後退兩步。

陸鵬冷笑道︰「為民除害、替天行道,乃情理之中!」

趙長的嘴唇蠕動一下,手中的兵刃直接丟在雪地中,他干脆利落的單膝跪地,顫抖著說道︰

「我,我知罪,還請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願意為諸位好漢帶路,前往涼公府!」

這一次,輪到周圍的杜氏部曲們面面相覷。

這家伙,未免太沒有骨氣了吧?

陸鵬卻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需要張祚不斷地通過金錢和女人才能拉攏住的,就算是久經戰陣的老卒,又怎麼可能有什麼忠心?

陸鵬對著趙長背後的一名士卒使了一個眼色,那士卒當即手起刀落,直接將趙長砍翻。

鮮血斑斑點點,噴濺在陸鵬的衣袖上。

也噴灑在皚皚白雪上。

漫天的風雪,呼嘯吹卷,很快就抹去了血跡。

陸鵬嫌棄似的拍打了一下,接著說道︰

「爪牙已去,走,涼公府!」

而此時,涼公府外,杜氏和鄧氏兩家的部曲,也已經將府邸團團圍住。

杜明負手站立在風雪中,昂頭看向大門緊閉的涼公府。

每次前來,他都擔心會觸怒張祚,戰戰兢兢,避免一下子將杜氏推入無底深淵之中,曾幾何時,他也不需要畏懼張祚的喜怒無常了。

張濤還在城外,趙長算時間也應該伏誅了。

現在能擋住杜明的,就只有眼前的這座門了。

「杜明,你要作甚?!」遠遠地,似乎能听到張祚的聲音。

那是從大門西側的角樓上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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