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與那陸公子有什麼恩怨嗎?」方小小問。
她很少見相公如此認真的惡意評判一個人,能讓相公直接說陸行止不是好人的,那肯定是因為對方曾做過對不起相公的事兒。
林正和哪能想到她竟然這麼敏感?愣了一下,對上方小小關切的目光,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若說自己就是被陸行止暗中算計了,才導致這幾年的痴傻,方小小以後若見了陸行止 ,會不會直接撲上去把人撕了?
對陸行止的恨意,不單單是源于他自身所受到的傷害,還因為陸行止唆使陸縣令,讓對方貪墨了他這幾年的佃租,導致林家日子艱難。
上一世, 更害得方小小因為無錢治病,活活熬死。
所以,陸行止對他來說,是此生必殺之仇。
雖然陸縣令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報應,但他沒有忘記,他們真正的仇人是陸行止。
就算這一世的陸行止與上一世有所改變,一改之前的陰險卑鄙,變成了正直的國之棟梁,他也放不下這一份仇恨,仍然會想方設法將其弄死。
這便是他隱藏在心底深處,最為陰暗骯髒的一面,不容任何人窺見。
他扯了扯嘴角道︰「陸行止與之前的陸縣令有舊,陸丁怡還叫他一聲表哥,正所謂蛇鼠一窩,陸縣令不是好人,他自然也不是。」
方小小卻搖了搖頭︰「不是這個。」
相公不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
林正和無奈。
敷衍不過去,那就只能另想他法。
「就是這個,你莫要再追問了,相公今日多喝了幾杯,如今頭暈得厲害。」
說著,就往她身上靠。
方小小的心思,果然從陸行止的事兒上越過去,迅速的落在自家相公身上。
「怎的喝這麼多……」
說著,就開始數落起周懷山來。
明知道相公今日剛挨了打,身上還有傷,怎麼能讓相公喝這麼多。
方小小不知道的是,林正和今日是一杯都沒喝,周懷山這鍋背得太冤了。
如今,放眼整個清河縣,誰不知道他林正和是周知府的妹夫。
晚上這一頓飯,周懷山又給他做足了臉,不管是言語還是行動上,都盡顯維護之意,大家捧著他恭維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在明知他有傷的情況下還灌他酒?
「大哥想要辦成事情,還是要給他們一些面子的,你別看大哥人前風光,人後對不少人都要捧著供著,不容易,我得替他分擔一二。」
話是這麼說沒錯,大家都不容易,但看相公帶傷上工,她心疼啊。
「傷不礙事兒,大家都知道……」林正和又道。
「我怎麼可能讓他們打傷?那不是沒面兒麼。」
方小小懂了。
相公明明是可以以身上有傷為借口躲過去的,但因為自己好面子,就將自己沒受傷的事兒說了,大家也就沒有顧慮了。
然而,林正和的這一招轉移視線真的成功了麼?
並不。
正因為他不惜找借口轉移她的視線,讓方小小更加認定,陸行止此人不簡單。
能讓相公說他不是好人,那肯定就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相公的事兒。
以後若是見了這個人,她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他害了,還得找機會替相公報仇。
相公好一些之後,她也沒有追問陸行止的事兒,又提起迎春和花傾的決定,說兩人現在是真的想在咱家當丫鬟了,不是出于無奈了。
林正和早就知道事情會如此,並不意外。
說著說著,方小小又想到了去京城的事兒 。
內心得意了一個晚上,她如今是憋不住了,便問相公,有沒有想過自己去京城,讓她在家中等候他的好消息。
听到她這話,剛才還頭暈目眩的林正和頓時就清醒了,拉開兩人的距離認真的看著她。
「你可是不願意?嫌此去京城路途遙遠?你放心,相公一定會照顧好你,定不讓你吃苦受累。」
方小小沒想到相公會這樣誤會,更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態度,愣了一下,沒開口。
林正和吃不準她的想法,又道︰「可是最近結識了一些小姐妹,覺得與她們相處很愉快,便不想和相公去京城了?方小小,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方小小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家相公,反問︰「相公能不能告訴小小,為何執意要帶小小去京城?」
林正和心說這丫頭今天是怎麼回事兒?
但還是老實道︰「因為相公不想與你分開,別說去京城趕考所需諸多時日,相公受不了這麼多天見不到你。就是相公幾日,都不太願意。若不是周大哥那邊的事兒茲事體大,相公真不願意去。你說,就這幾天,相公都不願意,相公如何能願意一個人去京城?所以,不管怎麼樣,你都要跟相公一起去,你若不去,相公也不去了,便在這鄉野小地兒當個教書先生也挺好,餓不著我媳婦兒。」
這如何使得。
方小小怎麼可能讓相公拋棄自己的前程?
只是,相公為了不與她分開,竟甘願自毀前程這事兒,她知道了,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她還是強忍著胸中翻涌的情緒問︰「相公為何不想與小小分開?」
林正和瞧著她倔強的壓著嘴唇,明明已經感動得要死,卻還強忍著情緒追問的樣子,內心不由一軟。
這丫頭……
他笑了笑,湊到她耳邊︰「一個男人離不開女人,你說是為什麼?」
方小小的臉瞬間爆紅,忍不住一把將相公推開,就覺得一張臉和兩只耳朵都燒了起來。
偏偏是那個始作俑者如今卻仍目光灼灼盯著她,一副要將她生吞入月復的樣子,讓她羞得無地自容。
「媳婦兒過來,相公再與你細細說一下,為何如此離不開你。」
林正和說著,就要伸手去拉她,方小小嚇得驚叫連連,又好氣又好笑,兩人在馬車里打鬧成一團。
只可憐了迎春和花傾兩個小丫頭,上崗沒幾天就要經受這種場面,听著里頭的聲音,羞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了。
馬車里,林正和將方小小壓在身下,讓她感受自己切切實實的重量。
「跟不跟相公去京城?」他問。
方小小緊閉雙眼躺著,絲毫不敢動彈,聞言點了點頭。
去去去,本來就是要去的,誰說不去了。
只是事後在回想今日的情景,她卻又有了新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