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小早就不似以前那般沒見識了，幾位夫人家中都是做什麼營生，少夫人早就與她說過，她自然知道，這些都是好東西。
尤其是陸夫人所說的狼嚎與松墨，便是書生追捧的東西，尤其是那松墨，據說用時有雪松香，還有定心凝神之效，只可惜這種墨產量極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有銀子都未必能買到。
沒想到，陸夫人這一出手就是這麼好的東西。
「在此，就先謝過陸夫人了。」方小小真誠道。
那松墨，相公與她提過，還說以後若有機會，給她尋來讓她用。
倒是沒想到，陸夫人竟有門路能拿到，倒是能讓她借花獻佛，先送予相公了。
因著相公的關系，她確實對松墨另眼相看了，她此話一出，包間里的幾位夫人都哎呦呦捂著臉頰，一副不適的樣子。
方小小不解。
她可沒說什麼酸了吧唧的東西。
「所以啊，咱是沒能投林夫人所好。」少夫人竟帶頭開口揶揄。
方小小有些不解，卻見其他幾位夫人也都跟著笑得前俯後仰，說以後曉得了，就該從林相公身上下手，不怕林夫人不買賬。
她這才知道，自己這不經意間，竟惹了這麼大的笑話，臉紅得不行。
「好了好了，不許笑了，我看你們就是羨慕人家小兩口感情好。」少夫人見她羞得都快坐不住了，好心開口制止了兩位夫人。
一開始帶頭笑話的是她，如今出來做好人也是她，方小小頗有些埋怨的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是故意逗她玩兒。
少夫人笑得更歡了︰「瞧你，可多了幾分表情，要不然的，平日里都是我熱臉貼著你冷，我再熱情主動，你都是冷冰冰愛搭不理的，這下好了，來，你再瞪我一眼。」
對方這一番話，又讓幾位夫人笑了起來，方小小最終也沒忍住，跟著笑得不可抑制。
隔壁間的李秀芳等人都已經麻木了。
她們可算是徹底見識到方小小的排場了。
這幾位夫人，可都是清河縣有頭有臉的人物，世家貴夫人，竟都上趕著討好她。
當真是威風。
「日後在家里，你可得激靈著點兒，別在她面前提什麼大嫂的身份。該捧著就捧著，該低頭就低頭。」李母沖一旁的李秀芳說道。
李秀發當即應是。
幾位世家夫人都得這麼捧著方小小，她都親眼所見了，哪還敢放肆啊。
如今回想起來，方小小給自己那一巴掌，當真算是輕的。
另一頭，幾位夫人將方小小笑話一通，這才注意到她身旁坐著的莫愁，以及她身後跟著的兩個家丁。
莫愁先不用管，但是這兩個家丁……當真是怎麼看怎麼礙眼。
哪有夫人出門，身邊只跟著幾個男人的，說點兒私房話都不方便，好歹帶個丫鬟嘛。
便不用方小小提，少夫人就想到了。
「我看你家中人口也不少，可想過買幾個丫鬟伺候著？這樣，平日里出門，身邊也有人照料。」
方小小也不隱瞞，說自己今日出來，就是想麻煩她這件事兒的。
少夫人當即表示，這算什麼麻煩，說著叫來了掌櫃的，讓他立刻著手去辦，讓人牙子將人帶到酒樓來，讓她自個兒挑選，她們幾個，也替她掌掌眼，莫要挑了些不安分的回去。
要說這深宅大院里，最忌諱的就是丫鬟不安分，旁的都好說。
幾位夫人都知道，方小小與相公感情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林正和身邊又沒有旁的妾室，所以在丫鬟的挑選上，務必要留心一些，別讓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鑽了空子。
說完這些，這才看向莫愁。
莫愁自打少夫人出現之後，就一直很安分。
他自小混跡街頭巷尾，這城里有哪些大人物，心里門清。
再加上，大戶人家，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總會時不時做點善事，尤其是近幾年，大水大旱的，不少百姓都餓著肚子，只能去街上乞食。
這幾位夫人，都在街上派過粥，發過饅頭。
他又不是乞兒，自然不會像那些人一樣，排隊等吃的。
但與他一起玩兒的幾個小子，都喜歡趁著這時候沾點兒小便宜，每次分得東西回來，還要嘲笑一番，說那富貴人家的夫人是個傻的，連他們是不是乞兒都分不清。
有一次，他們正得意呢，就被跟著過來的少夫人逮了個正著。
一群小屁孩兒做錯了事兒，心虛之下不是道歉，而是指著少夫人嘲笑，謾罵。
可以說，少夫人著實做了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沒想到，少夫人竟不生氣，還笑了起來，說這倒好了，還當你們是沒爹娘，沒地兒住的小可憐，省得我操心。
緊隨而來的隨從怕少夫人吃虧，還想教訓他們來著，被少夫人制止了。
莫愁記得，少夫人那時候情況也不好，慘白著一張臉，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很快就被緊隨而來的丫鬟裹上一張毛披風，擁著上了馬車走了。
臨走前，竟還掀開簾子，沖他們揮手，讓他們趕緊回家去，莫讓家里人擔心。
在座的幾位夫人中，莫愁多多少少都有過接觸，幾人都是他那群小伙伴口中的「傻子」。
如今與她們坐在一處，莫愁不覺有些默然。
這些夫人哪里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他們那點小把戲，不過是不屑于揭穿罷了。
現如今，這幾人都圍著方小小而坐，一群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莫愁就莫名的覺得心精。
盡管幾位夫人一直都是嘰嘰喳喳的，但他卻不嫌吵鬧，甚至難得的表現得耐心十足，乖巧十足。
隱隱之間，好像是一種沉默的討好。
我便這樣安安靜靜的，不打擾你們，你們便也不要嫌我礙事，把我趕走，我想留在你們這個圈子里，因為我能在這個圈子里感覺到溫暖的善意。
原以為，自己從此以後就可以告別過往的不堪，開始全新的生活，卻沒想到，少夫人竟還記得他。
「咦，你不是那個……」少夫人看著她，似在回憶自己是在哪里見過他。
莫愁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