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繃緊，對，腰部放松，放松。」
別以為這只是簡單的兩句話，在周懷山說第二個放松的時候，林正和腰上已經被鞭子抽了一下。
倒是不疼，但卻有種自己低人一等，就要被人教訓的感覺。
周懷山以周海可能下不去手來教林正和為名，決定在林正和還在淮陽府期間，便由他帶著他習武。
眼下，他們便是先練一些基本功。
林正和因著有上一世的經驗，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這具身體畢竟年輕，還疏于鍛煉，偶爾會出現力有不逮的時候，這種時候，便是周懷山發威的時候了。
換作另一個像林正和一樣，快二十歲了才開始接觸武術的人，能做到向他這般已經是十分了不起了。
但是……誰讓他是方小小的相公，而人家周懷山是方小小的義兄呢。
對方視他，簡直就是頭號仇敵，不僅不容一丁點差錯，更是力求完美。
總而言之，就是將標準一再往上抬，林正和做得好，他便又將標準往上抬一些，始終讓林正和只能堪堪達到他設立的及格線。
林正和哪里不知道周懷山的心思，但他卻毫無怨言，並且甘之如飴。
周懷山對他嚴格要求都是為了他好，他又如何不明白。
他不能因為因著有上一世的記憶和經驗，便在這一世變得輕慢懶散，而應在此前提之下，更加高要求的對待自己才對。
所以，周懷山一再的抬高標準，他不僅沒有反感，然而十分配合。
周懷山嘴上不說，但心里對林正和已經滿意得無以言表了。
這妹夫，方方面面都讓他滿意，但他卻端著兄長的身份，不能對他和顏悅色，生怕他以為方小小娘家人對他滿意，他就飄了。
「主子，您想笑就笑唄。」周海在一旁都看不過去了。
主子這要笑不笑的樣子，看著著實得慌，若不是他自小就跟著主子，換作旁人，只怕要被他嚇著。
不過有一點，周海其實也有些費解。
那就是林正和。
周懷山好幾次故意為難，故意提高難度，林正和這麼聰明的人，不可能察覺不到，但對方不僅沒有任何怨言，反而始終面帶著笑意，用一種洞悉一切的目光，看著他們家主子。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好像，自家主子在無理取鬧，林正和知道自家主子是無理取鬧，但卻一再縱容一樣。
噗……
周海都被自己的形容給嚇到了。
怎麼是林正和縱容他家主子呢。
不管是從哪方面來看，都應該是他家主子縱容林正和才對啊。
可是……他家主子沒有要縱容林正和的想法，反而一直在刁難。
嗨，周海突然覺得，自家主子的行為，不知不久便落了下乘。
他都有點看不過眼了。
也是人家林相公心態好，心胸寬廣，看在方小小的份上，不與他家主子計較。
要不然啊，換作旁的人，只怕早就發作了。
再說主子這要笑不笑的表情，除了他能知道主子心情不錯，對林正和十分滿意之外，換作旁的人，肯定是看不出來的。
就比如林正和，對方應是不知道才對。
但他卻不怕。
前面便說了，林正和面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但他也不是一直都這樣傻笑，而是笑得很恰當，讓人知道他眼下心情不錯，但又不讓人覺得他傻。
就像周懷山刁難他一樣，林正和雖然笑著接受，但他可不敢說林正和傻。
周懷山搖頭。
「我若笑了，他便認為我心里接受了他，在小小面前便有恃無恐了。我要讓他知道，我看在小小的份上接受了他，但我對妹夫的要求是很高的，不是誰都能讓我打心眼里接受的。」周懷山煞有介事道。
周海一臉費解︰「那不累麼。」
周懷山當然不累。
他只是疑惑。
自己對林正和，一直都表現得很挑剔，很排斥的樣子，但是為什麼，對方對自己卻沒有任何反感或者謹小慎微的樣子？
林正和對他，並不是一味的逢迎，不是那種，你是我媳婦兒的兄長，還是我向皇帝表忠誠的階梯，那我要巴結你，討好你對你絕對的遵從。
對方的表現一直都是不卑不亢，知道他在刁難他，他也會挑眉之後再點頭。
那樣子就是，我知道你在刁難我，但是我接受。
正如周海心里想的那樣。
林正和在縱容他。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周懷山的心情很復雜。
他的心情復雜，林正和的心情也頗為微妙。
周懷山眼下的行為讓他感到新奇。
和周懷山相處的時候，讓他覺得很自然，很熟悉，畢竟兩人上一世便是摯友，對待很多事情的看法，兩人都是一致的。
上一世的他和周懷山，也可說是一見如故，加上志同道合，兩人都是一心為皇上辦事，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相輔相成，互為後盾。
因著這樣的關系，他和周懷山之間並沒有經歷什麼試探，便認可了對方自己在身邊的位置，久而久之，關系也就越來越好，越來越緊密。
但是眼下的周懷山，對自己明明是欣賞的，是認可的，但因著方小小這一層關系，不得不一直拿捏著身份，使得兩人之間，一直都是他在不斷的靠近，而周懷山，面前始終豎著一塊牌子。
上面似乎寫著︰林正和禁止靠近。
所以，周懷山的一切行為都讓林正和覺得啼笑皆非。
辛苦了兄長。
心里明明很想要，嘴上卻不斷拒絕。
「大哥，可否休息片刻。」林正和道。
就見周懷山神色一凜︰「才練了多久就要休息，林正和，你到底是來享受的還是來練武的？若眼下便堅持不下去，我勸你還是盡早離開吧，練武一道確實不適合你。」
林正和心里已經笑開，但面上卻略有一點小失望︰「既然大哥這麼說，那正和再堅持堅持。」
周懷山面無表情的點頭，示意他在堅持一會兒，不要讓他看不起。
在一旁看著的周海卻已經對林正和佩服得五體投地。
有這份心性，何愁練不成武藝啊？
周懷山對林正和雖然不斷的抬高要求，但也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
並且，在最大程度的練習結束之後，他還因為關心林正和，貼心的給他準備了藥浴。
當然，如果他沒在藥浴里做手腳的話，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