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們不搞五子登科那一套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宣旨完畢,眾人忙著去拍展駙馬、于藩台、李臬台和魏糧台的馬屁,岑國璋露了個臉,告罪一聲,卻悄悄找上了汪置。

「汪公公,下官有些事想請教,在望江樓置辦了一席,還請賞臉。」

汪置看了看他,呵呵一笑,欣然赴宴。

望江樓在洪州城西,正對著章江和梅嶺,風景不比滕王閣差。

走進雅間,顧光庸和鄭若水正在里面等著。

「汪公公,我來介紹下,這位是恆源通大掌櫃,顧白石顧老板,這位是隆利昌大掌櫃,鄭若水鄭老板,都是在下的好友。听說汪公公從京里來,一再托我,想拜見公公一會。」

「原來如此。」汪置一臉的我知道你沒懷好心,呵呵一笑,揮手不在意地說道︰「坐吧,都坐吧!」

「對了,岑大人,以後不要叫我汪公公,我姓汪,名置,抬舉我呢,叫一聲汪公子就好了。」

汪置,這名字有意思。

岑國璋心里剛念叨一句,突然聞到一股異香。嗯,听說內官們由于身體缺陷問題,總是有股子尿騷味,所以他們有錢了喜歡燻香。

只是別的內官的香,濃郁刺鼻,直往你的肺管子里鑽。汪置的不同,他的香像一縷盛夏時節清涼的風,在你的鼻子、喉嚨、肺里轉一圈又出來,順帶著把你的一縷魂魄也勾跑了。

再看看他鮮花一般的容貌,雪白的肌膚,唉,妖孽啊!

「汪公子,敢問一句,你老在哪個衙門當差?」岑國璋正胡思亂想著,顧光庸問了一句。

「宗人府。」汪置眼珠子一轉,笑著答道。

宗人府?你可真敢說。二十四衙門當差,不寒磣,說出來別人只有仰慕,絕不會偷著笑,除非忍不住。

不過宗人府確實有一批內侍,專門分發到宗室王爺、公主駙馬府上听用。這個汪置,身份如此神秘,還真不簡單。

「岑大人,你干巴巴地叫我來,有什麼事嗎?」汪置直奔主題道。

「汪公子,有筆錢財,想跟你分潤一二。」

「錢財?!」汪置一听到這個,立即精神了,「什麼錢財?怎麼發財?」

「汪公子,不著急,時間充裕,我們慢慢談。白石,叫伙計們上菜。」

汪置不愧是任公身邊帶出來的,听到這里,也不著急了,笑呵呵地說道︰「洪州城乃豫章之首,匯集了各處的美食,今天在下就好好品嘗一番。」

「定不會讓汪公子失望而歸的。」

很快,伙計們流水介地上菜,藜蒿炒臘肉、米粉蒸肉、三杯雞、豫章酥鴨、蓮花血鴨、星子湖胖魚頭擺了滿滿一桌。

汪置嘗了一口,又香又辣。辣得難受,卻又欲罷不能。

此時的豫章菜,跟隔壁的荊楚菜一樣,都已經初具成形,把傳入一百多年的辣椒作為主打味道。

岑國璋連忙叫伙計端來冰水來,汪置是一口水,一口菜,越吃越辣,越辣越吃。不一會,吃得香汗淋灕,吐舌頭大口出氣。

「過癮啊!」

汪置吃了一些菜後,終究不喜歡如此辣味,還是放棄了。岑國璋早就準備好,叫人端上幾道淮揚菜。

汪置就著這些菜,吃了一小碗飯。吃完後馬上有小火者捧上一杯清茗,汪置接過來,喝了一口。那小火者又雙手端著一個比碗略大的盆,在那里等著。

汪置漱了漱口,把嘴里的水吐在盆里。第二位小火者端上盛著清水的銅盆,汪置把他玉蔥一般的手在里面洗了洗。第三位小火者馬上地上熱乎乎的毛巾。

汪置就著擦了擦,揮揮手,示意三位小黃門都退下,開口道︰「我們直入主題,說吧,什麼事?」

岑國璋看了看站在汪置身後那位牙牌太監,笑了笑。

汪置眉頭皺了皺,轉過頭去對著那位太監點了點頭,那人徑直出去了。

「老粟是耶耶派在我身邊的,在司禮監掛了牌子,出來跟地方交涉方便些。」

听著汪置這天高雲淡的語氣,再看看剛才他那做派,真的跟王孫貴冑並無兩樣。

岑國璋懶得去深究這些,看到沒有外人,開口說道︰「汪公子,這樂王、韓苾、曹南星等,還有趙家等地方世家,謀逆事敗,悉數被執後,他們名下的產業可就是逆產了。」

汪置听弦知意,眼楮變得透亮透亮的,就跟兩盞探照燈似的。

「這可是一筆大數目,還請岑大人給在下透個底,讓我心里有個數。」

「豫章撫院共抄沒逆產,良田三十三萬畝,山林七十五萬畝。茶山瓷廠五十二處、商鋪字號六十八處、當鋪四十七個、街房三千間、府邸別院一百一十處。田產、茶山、瓷廠大部分在豫章。絲綢廠、商鋪、街房、別院,分布在洪州、江州,江漢的江夏城,荊楚的潭州城,江淮的廬州、舒州城,以及江寧,平江,余杭,揚州等地,京城也有。」

听到這個數,汪置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腦子里甚至有些暈眩。

這些王八蛋,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居然攢下這麼多家底,真的好大一塊肥肉啊。

可是越是這樣,越要謹慎。耶耶說得對,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人家跟你無親無故,干嘛上趕著送錢給你,肯定是要圖你什麼。

先問清楚了再說。

「那岑大人你們是個什麼章程?」

「汪公子,我們按照本朝舊例來。平逆的將士們,總得犒賞吧。撫院上書內閣,豫章鄉兵一萬五千人,包括傷殘殉職撫恤在內,按軍功大小,分良田六到十二畝,抵沖犒賞銀子。這里用去了十五萬畝。白鹿書院殘遭叛軍縱火焚燒,殘壁斷恆,特撥良田五千畝以為補償。」

說到這里,岑國璋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牙齒說道︰「汪公子是自己人,我也不藏著掖著。不日在下五師兄要就任白鹿書院山長。」

汪置一下子明白了。這五千畝良田就是運作費用。

「桃洲先生名滿天下,執教白鹿書院,定當重塑教化盛況。」

汪置捧了一句。

「逆賊樂王名下,當有俸祿食邑田三萬五千畝,這些田撫院認為應該抄沒入內府,添為皇莊田產。撫院已經行文,請內廷派人來驗收接管了。」

听到這里,汪置心里嘿嘿一笑。

這三萬五千畝,是樂王當年就藩時,朝廷明文撥下來的。現在他謀逆被抄沒,自然要還給皇室。

當然了,你非得較真說還給戶部,也是理。只是這個理,沒有多少人願意去較這個真。

至于樂王就藩這些年,巧取豪奪的十幾萬畝良田,當然是取之于民,還之于民了。

「其余的就是補了些給江州、洪州、吉春、撫昌等府縣的縣學府庠,作為學田,總共去了兩萬六千畝。」

這些州縣,在這次平定謀逆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官吏們都有犒賞,再補些學田,也算是給地方一個獎勵和補償。

「其余的良田,官府拿著也沒用,已經循舊例拍賣折錢了。」

「拍賣,賣給誰了?」

「聞風而來的人,有地方世家,以及本地官吏,還有外地慕名而來的。」

好你個聞風而來的人。

肯定是跟你們關系好的,才能先聞到風。那些關系不好的,就算聞到風,也不知道風從哪里刮來的。

難怪自己還在京里時,就隱隱听到風聲,說不少權貴,贊譽豫章撫院不僅能迅速平定謀逆,在善後事宜上,也是面面俱到,卓有成效。

「良田拍賣得七十五萬兩,需支付撫恤、善後等開支銀子三十三萬兩。」

現在的田地,價格在八到十二兩銀子之間。樂王等人巧取豪奪的田地,肯定是上好的良田,十一二兩銀子都賣得起。

但是官賣怎麼可能賣得起那個價呢?多少權貴世家的人情搭在里面,它不值錢啊?所以十二萬畝,能賣出七十五萬兩銀子,已經是昱明公親自坐鎮的結果。

汪置相信,讓其它官員來主持這個官賣,能賣出三十萬兩銀子來,真的是很廉潔奉公了。

「其余的逆產如何處置?」

「荊楚、江漢、江淮的逆產,撫院派員過去,會同當地官府,清點封存,再公開拍賣,大約可得銀五十二萬兩。從中需支付三省馳援的客軍糧餉、賞銀四十二萬兩。其余的由各藩司遞解戶部。」

這次平定樂王叛逆,從荊楚、江漢、江淮抽調了包括右路水師在內,兩萬一千兵馬。人雖然不少,可是時間短,才個把月仗打完了。

開拔銀子、當月糧餉、戰時津貼、軍功賞銀,亂七八糟加在一起,每人也才攤到二十兩。這還是往高了算,馳援的客軍們都很滿意,就是太恨樂王這廝靠不住,只頂了三十一天就跪了。

你多頂一個月,爺們就能多得不少銀子了。

「其余的逆產,也是由撫院派員過去,會同當地官府清點封存,公開拍賣。初步估算,可以拍得一百一十萬兩銀子。」

汪置听完後,敏銳地發現一個關竅點。

「岑大人,你是說昱明公帶著你們平定了樂王謀逆後,還能給朝廷交還一百六十萬兩銀子?」

「是的,只能交還這麼多了。這戰事一開,打得都是銀子。一個多月打下來,窟窿太多了,到處都要去填」

看著岑國璋一臉力不從心的樣子,汪置恨不得吐他一臉口水。

「岑大人,知足吧。」

「從前朝到本朝,你數數,無論出兵境外,還是對內平叛,那回不是銀子流水般地從國庫里往外搬,臨了朝廷連個屁都沒撈到,還要補齊犒賞銀子。比如本朝仁廟皇帝年間,定王在河東造反,十萬大軍平叛,打了近兩年,光晉陽城就圍了七個月。」

「傳說定王府里有金山銀海,朝廷還眼巴巴地指望這些錢添大窟窿。等到光復晉陽,結果除了幾根燒焦的骨骸,什麼也沒有。房契地契燒沒了,金銀珠寶也燒沒了。沒辦法!錢進了各路人馬的口袋里,等于惡狼把肉吃到肚子里去了。難不成還能開膛破肚挖出來?」

汪置神情復雜地看著岑國璋。

人家打仗,都是從國庫往外搬銀子。你們打仗,不僅不虧錢,還有進項。戶部那幫老爺,非得樂瘋了不可。

還有坐在金鑾殿的皇帝老頭,那是見不得錢的人。難怪封賞給得這麼重,都是錢給鬧的。

岑國璋嘿嘿一笑,「汪公子,我們是講良心的,守臣子之道,不搞打勝仗五子登科那一套。」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鄭若水接了一句,「岑大人,你和王公這麼一搞,以後別的人帶兵打仗,就有些難辦了。」

岑國璋雙手一攤,「那沒辦法,老師的學問精髓之一就是致良知。所以我們王門弟子都是講良知,各個都是如此清白潔身的人。」

汪置雖然不是很懂打勝仗五子登科的意思,但大概能明白那個意思。只是看著岑國璋那臭屁的樣子,確實有種想打他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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