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有人說話如放屁!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齊州府推官、署理歷城知縣賈知秋,從船上跳下來,迎面走來一位長隨,正是他派來打前站的管事賈三。

「賈三,許大人他們還在驛站里?」

「老爺,今晚是東平、東阿兩縣大老爺聯袂請幾位大人,這會在清風樓。許大人吩咐了,叫你來了直接過去就好。」

「都在?」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賈三卻听明白了。

「欽差許大人,都察院周大人、肖大人都在。」

賈知秋停住了腳步。

「怎麼都在?」

許遇仙前兩日寫信過來,說他要奉旨南下,約自己到運河與齊河交匯的張家鎮一聚,有要事相談。

自己找了托詞,來張家鎮公干,匆匆趕來,怎麼遇上請宴?他們明天就要啟程繼續南下,今晚是留在張家鎮最後一晚。

賈知秋心里斟酌了下,或許許兄會找機會跟自己相談。

「走吧。」賈知秋說了一聲,鑽進便轎。

「是,老爺。」賈三應了一聲,拎著一盞氣死風燈,在前面帶路。

賈知秋坐在顛顫顫的轎子,心里又翻騰開了。

他跟許遇仙,都是廬州人,自小同窗,後來又同去雞鳴山的七星書院讀書,然後一同中了秋闈。只是許遇仙運氣好,先一科中了二甲進士,座師還是當今禮部尚書鄭時新鄭大人。

他要晚一科中試,座師是同為江淮的翰林院學士、吏部右侍郎王老大人。

王老大人名王懷慶,人稱東籬先生,學問極高,名滿天下,更關鍵的,東籬先生還是昱明公的大弟子。

據說東籬先生比昱明公還要大六歲,當年赴春闈,在京師相遇。東籬先生被昱明公的才華折服,執意拜之為師。

兩人亦師亦友,後來一起中試,一起進翰林院,一起彈劾亂政皇子。

昱明公被貶斥隴右龍泉驛,東籬先生留在朝中,繼續彈劾那些奪嫡的皇子,後來也被貶至地方,但待遇比昱明公強多了。

如果說昱明公是王門導師、精神領袖,東籬先生則是師叔、傳功長老的角色。只是東籬先生在當今皇上登基後,辭官歸鄉,當起教書先生來。

所以許遇仙的官路要順暢多了。現在已經是五品給事中,而賈知秋到現在只是七品知縣。

許遇仙找自己想談什麼?他這次南下江州監軍,明眼人都知道是奔著什麼去了。難道他有其它什麼想法?

那位小師叔,自己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從過往所聞可知,不是什麼善茬。

許遇仙是欽差,他也是欽差。而且江州城里的官兵是他一手帶出來,十幾天的守城,也是他帶著全城軍民一起。這份威望,許遇仙是比不了的。

要是真起了什麼齷蹉,自己那位小師叔可不會坐以待斃,他手里有兵,有權柄,听說跟右路水師的關系好得穿一條褲子,地利人和,想做點暗地里的勾當,輕而易舉的。

難道許遇仙想到了這些,或者京城里有明眼人指導了他,所以找自己好好談談,借著自己這層關系,跟小師叔打個招呼,緩和下氣氛?

很快,清風樓到了。

賈三報了名字,伙計連忙彎腰招呼道︰「小的得了吩咐,有齊州府的賈大人過來,馬上請到賞月軒去。」

賈知秋點了點頭,撩起前襟,拾階而上,轉了幾圈,來到二樓的賞月軒。

這里正對著運河,明月當空,映水成對,是清風樓和張家鎮風景最美的去處。

賈知秋攔住了伙計,自己緩緩地走到門口,听到里面有人在說。

「岑益之出身雜佐胥吏,不識聖賢,有什麼資格奉旨坐鎮江州?四書五經都學不好,會帶兵嗎?知道《孫子兵法》等兵書講的什麼內容嗎?還不是靠著昱明公的幼徒身份」

一個帶著河陰口音的男聲在說道。

「你們還別說,」一個河東口音的男聲及時跟上,「岑益之真有帶兵的潛質。」

「周兄,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一位朋友在國子監當典簿,見過岑益之的字。剛勁有力,武夫的字跡。而今又在江州帶兵,豈不是天意?」

「哈哈,周兄說得極是。這岑益之,骨子里粗鄙不堪,只配做些丘八胥吏的雜事。」

「哈哈!」幾個人大笑起來。

「周兄,肖兄,岑益之與我等同朝為臣,出言狎謔,是為不妥。」

賈知秋听出來,這是許遇仙開口說話了。

「許兄是陳閣老愛徒,有所顧忌,我卻無所謂,有話直說。他岑益之何德何能!能身負此重任?他是進士出身還是軍功積身?」

「肖兄說得沒錯!大家看看,叛逆起事以來,岑益之在江州干了些什麼?只知道坐守孤城,要糧要餉。朝廷全順了他,還調了數千精兵過去。到現在,他有出城痛擊過叛軍一次嗎?坐視叛軍肆虐地方,荼毒百姓,惡焰灼熾,實為失職!」

「就是!叛軍號稱十萬,其實不過烏合之眾,只要曉以大義,痛斥其逆,定會棄暗投明,或聞風遠遁。再看看岑益之在干什麼?只知道守在江州城,碌碌無為,欺世盜名,似有玩忽職守,養寇自重之嫌!」

「沒錯!而今我等奉旨南下監軍,定要把他的不法劣跡一一查出來!」

放屁!听到這里,賈知秋肺都要氣炸了。果真是都察院出來的噴子,仿佛全天下只有他們秉承正義在干正事,其余人都是不懷好意的廢物。

賈知秋很想甩袖而去,但是他步入仕途這些年,已經把心境練穩重了。

他轉過頭來,示意伙計上前去敲門。

「諸位老爺,齊州府的賈老爺來了!」

屋里氣宇軒昂、正義凜然的話馬上停止了,許遇仙開口道︰「可是演春兄到了,快快請進!」

賈知秋滿臉笑容,拾步進去。

上首坐著他的舊識好友許遇仙,左右坐著兩位儒雅俊朗男子,應該是他在都察院的下屬,這次南下監軍的同僚,周御史和肖御史。

坐在下首的是東平的李知縣和東阿的劉知縣,臉上的尷尬藏都沒處藏。

許遇仙介紹了一下賈知秋的身份官階,最後還說了一句,「演春兄還是正在壽州開書院,廣傳聖學的東籬先生的高徒。」

周御史听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原來是昱明公門下,听說貴門最是齊心協力,上下一心。又尊老愛幼,長幼有序?」

「哪里,哪里!我等跟隨昱明公,除了學習良知格物等聖賢之學外,還懂得禮義廉恥,實事求是。從不敢胡言妄議。」

听了賈知秋這綿里藏針的話,周御史和肖御史氣得臉都青,正要卷著袖子上前爭論一番。

許遇仙開口了,「諸位,如此良辰美景,何必置氣」

正說著,一位書辦氣喘噓噓地跑來,門也不敲,直接推了進來。

「什麼事?」許遇仙皺著眉頭不悅地問道。

「大人,剛接到朝廷緊急下發的咨文。」

「出了事?」

「豫章的謀逆,被平息了!」

「什麼!」

所有人都站起來,嘴巴張得能把桌子吃下。

「大人,咨文說,本月十二日,欽差督理江州軍政的岑大人,率部大破叛軍十萬,主將石萬虎以下敵酋五十二人授首,副將梁定烈請降。十四日,欽差大臣、豫章巡撫昱明公率楚勇三千、吉春虔州撫昌三府鄉兵七千,兵臨洪州城。盧雨亭率部起事,打開西門,迎王師入城。」

「安慶續等賊將被殺,逆首李綸、韓苾、曹南星、黎會友等二十七人被執,商三德等三人自殺」

賈知秋激動得那顆心快要跳出胸膛,目光掃過周、肖兩位御史,嘴角上的不屑都要飛出來了。

他知道有師公和小師叔出馬,樂王就是秋後的螞蚱,沒幾天的蹦頭。只是沒有想到,謀逆平息得如此快。

從逆首李綸誅殺忠臣張大人幾位,發布檄文開始,到本月十四日,這才過去多少天?

賈知秋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才不過三十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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