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是我貪,而是沒辦法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曾葆華站在滕王閣的樓上,舉目看去。十幾天不見,這天橋地區換了個樣子。

到處是拆屋現場。這些應該是師弟嘴里不符合規劃的房屋,需要拆了重建。

在遠處,原本是一個積滿各種動物腐爛尸首的爛泥塘,以及一條蚊蟲肆虐的臭水溝。

那里太惡劣了,沒人敢住在附近,空出一大片空地。現在數千民工正在用小車運土,填埋那個泥塘和水溝。

按照改造規劃,那里要修建一個巨大的露天戲院子。不僅可以供各種雜耍在那里表演,還可以進行蹴鞠等比賽。

按照師弟的說法,那里將成為天橋地區乃至南城區標志性建築。

標志性建築?就憑那個像鳥窩一樣的玩意?

曾葆華表示非常懷疑。

近處,以前胡亂搭建的樓閣房屋被拆得七七八八。

按照規劃,這里將是天橋文化娛樂區的中心地帶。

六棟各具特色的建築將在這里拔地而起。

有專門看戲的戲院子;有專門泡澡加洗腳按摩,師弟叫做大保健的洗浴城;有吃飯喝茶加听曲的大酒樓;有購物休閑一體的百貨店;有打牌消遣,順便小賭怡情的博彩館;還有玩累了直接開房休息的大飯店…。

最絕的是這六棟建築都用空中廊橋連接,就算外面下刀子,你也可以玩了這家再去那家玩。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錢袋子沒有被榨干。

這就是銷金窟啊,家里有金山銀山也不夠這麼玩的。

但是對于投資人,嗯,這又是師弟的叫法,卻是最好的所在。

所以在听完師弟的詳細介紹後,一向以小氣出名,家里點燈都只準點一根燈芯的嚴國舅,當即就把投資入伙的銀票拍在桌面上。

還腆著臉非要佔去兩棟樓的份額。

沒辦法,誰叫人家的親外甥是皇上呢,只能讓。

然後大家含著眼淚把剩下的四棟樓分了。

一棟樓是掛在司禮監掌印太監任公的佷孫名下,背後真正的老板是誰,沒人敢問。

一棟樓的東家是陳天官夫人的堂哥;一棟樓的東家是洪老大人的佷兒;剩下的一棟樓掛在龍泉商會名下。

龍泉商會什麼來路?想想龍泉驛就明白了。這個商會的股東除了王雲之外,他的四十九個弟子人人有份。

這就厲害了。

後來看到商機想加入的,不好意思,只能在外面一圈去找地界了。

就算廣安郡王,也莫得辦法,只能找挨著中心區最近的兩棟樓投資入伙。

規劃中將有兩條商業街,它們呈十字形,在中心區交叉匯合。

商業街兩邊的商鋪也是炙手可熱,京師里的權貴們排著隊來搶。

王門弟子們現在可吃香了,找不到岑財神,找他的師兄也行。幫忙說句好話,隨便指個位置好一點的商鋪,就能多賺不少錢。

想到這些,曾葆華直搖頭,自己的師弟,腦子到底是什麼構成的,怎麼能想出這麼絕妙的賺錢好主意?

而且他這一網下去,京師里的權貴,有一半在網里。不求你立馬轉過來做盟友,只求以後遇到事,看在錢的份上,你往中間站站,比什麼都強。

正想著,岑國璋跟夏自省和林澤友說著話進來了。

夏自省、林澤友和岑國璋一樣,國子監進修期即將滿,撈個賢良博學科俊士的功名不成問題。

岑國璋打著實習觀政的旗號,給夏自省謀了順天府經歷一職,給林澤友謀了南城巡城御史衙門檢校一職,專門負責操辦改造事宜。

擺明了就是來分潤一份功勞,然後謀個部議優敘,最後外放個優差。

兩人雜官胥吏出身,以前也是無依無靠的。雖然拜不了老師為師,但是也願意搭著師弟的關系,靠著王門這棵大樹。

師兄們也被師弟說通。

實現大家共同的政治理想和抱負,老師和四十九位師兄弟是核心,再團結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是為外圍人員。

看著岑國璋與夏自省、林澤友在一邊勾肩搭背的說著話,曾葆華心里笑了笑。

這三位目前是京師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夏自省奉命專管天橋地區的地皮審批。

在岑國璋建議下,楊謹趁著朝廷查辦林閱新以及蘭陽伯、平信伯不法案的機會,將這些人手里的天橋地區統統沒收入官。

還有那些在此案中沒有被點名出來,卻被皇上暗中敲打的,如盛國公、長林侯等權貴,順天府主動上門,半買半威脅地把他們手里的天橋地區地皮低價收入。

到後來,順天府手里握有天橋地區近五成的地區,而且全是規劃中的菁華部分。

這些地皮現在被放出來,名義上是拍賣,但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好的地皮肯定先就著那些大佬們,可剩下的地皮它也值錢啊!

所以負責地皮審批的夏自省,你說他吃不吃香?

不過人家家里有五千畝良田,老爺子一蹬腿,全是他的。

些許小錢根本不放在眼里,人家更看重政績。于是,那些地皮在他手里被玩出花來,硬是把貧瘠薄地拍賣出上好水田的價格,給順天府的財政收入增加了好大一塊。

林澤友負責規劃的執行,手里的權勢可能比不上錢富貴,但也差不了多少。關鍵是他那細致嚴謹的性子,任何修建,稍微與規劃圖紙有少許差異,都能被他看出,然後一絲不苟地非要你改正。

敢不改?

呵呵,你膽子真肥!

林澤友轉背就敢跟岑國璋和楊謹商議,把規劃圖紙稍微改一改,你那當街的商鋪,馬上變成兩不靠的死角地帶。

楊謹都忍不住贊嘆,岑國璋推薦的這兩人,真的是人盡其才啊。

岑國璋和夏自省、林澤友走了過來,跟曾葆華招呼了一聲,一起坐了下來。

「可惜啊,老全秋闈沒中,被他老爹催著回老家成親去了,要不然我們國子監四大天王聚在一塊做事,豈不快哉!」夏自省開始感嘆道。

「都進國子監讀書了,還去考什麼秋闈?撈個賢良博學俊士的功名,老老實實做個雜佐官。等到資歷熬得差不多,總有做正堂的那一天。」

林澤友的話不知道是說全春芳還是說自己。

「這是天意,都是命啊!」岑國璋也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正說著話,伙計引來了一人。

「見過四位大人,小的鄭若水給大人們見禮了。」

來人三十來歲,一臉的精明能干。

「你是?」曾葆華沒見過此人。

「他是東渠商號掌櫃的,正好在天橋地區拍得一塊地,準備修一座酒樓。」夏自省笑呵呵地介紹道。

「東渠商號?」曾葆華眼楮微微一眯,「東海商會的人,居然也在天橋改造中插了一手。鄭掌櫃的,你走得誰的門路?」

「回曾大人的話,我家東家跟岑大人有些舊交情。听到天橋改造,小的就舌忝著臉湊上來了,求著給條發財的路。岑大人格外開恩,請夏大人額外批了塊地。小的這次來,就是奉東家之命,求岑大人給酒樓給賜個名字。」

「我想好了,那酒樓就叫樊樓。」

「小的替東家謝過岑大人。」鄭若水沒口子地謝道。

「樊樓?」曾葆華喃喃地念道,像是想起什麼,意味深長地對岑國璋說道,「看樣子益之跟這位東家的交情匪淺啊,如此這般照顧。」

岑國璋心里苦笑,都在一個被窩里睡了三四個月,我知道她的深淺,她知道我的長短,這交情能差到哪里去嗎?

再說了,樊當家的開口就說這酒樓是給兩人的兒子置辦,叫自己看著辦。自己能怎麼辦?不過樊有容,嗯,應該是樊春花怎麼就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兒子呢?

萬一猜錯不是呢?嗯,難道她會繼續找自己借種,一直借到生兒子不可?這樣重男輕女,咳咳,還是有一定的講究啊。

鄭若水很有眼力,恭維了兩句就此告辭。

四人商議了一會正事,夏自省和林澤友也一起告辭,忙正事去了。

「益之,听說你換宅子了?」

「是的,林閱新老大人一家老小都在大獄里,是午門走一遭呢還是去瓊崖島喝椰子水,就看皇上的心情。他家那座大宅子,我買不起。那座準備給修心公子結婚用的宅子,勉強買得起。」

「花了多少銀子?」

「一千二百兩銀子。」

「嘶——」曾葆華倒吸一口涼氣,真黑!

听說林閱新置辦的那座宅子,由四個合院一個花園組成,原本是一位致仕侍郎的住所,花了上萬兩銀子。

居然一千二百兩銀子就換到岑國璋的手里。

「看來你賺了不少銀子?听說你跟錢富貴他們聯手,用左六營軍官家眷的名義,炒賣靠琉璃廠那一片的地皮,賺了好幾萬兩銀子。西山大營左六營普通軍漢都分了四五十兩銀子,歸建時全營對你念念不忘,夸你是位好官。」

「嘿嘿,嘿嘿。」

「我跟老師說,師弟不是那麼貪的人,也不缺銀子用,怎麼就做出這樣的事來呢?老師叫我直接問問你。」

「我怎麼不缺銀子用?我天天缺銀子花。我是不貪,我不貪民脂民膏,不貪窮苦百姓的錢。但是其它途徑的銀子,不拿白不拿。」

「問你正經事。」

「茂明兄,」岑國璋壓低聲音道,「我鬧出這麼大一樁事來,京師內外,朝野上下,全都被驚動,臨了自個什麼好處都不撈。紫禁城里的那位,放心嗎?」

曾葆華默然不語,好一會才開口道︰「帝王之心,難以揣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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