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這回死的是誰?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德居客棧,是城西碼頭最大的一家客棧。

在富口縣轉船的客旅,要是覺得身心疲憊,或者天色太晚,又或者還需要等船,多半會在城西碼頭附近的客棧里投宿。而德居客棧,則是富貴身份的人愛住的客棧。

天字三號房,德居客棧最好最高檔的客房之一,一位四十歲出頭的男子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已無氣息。

在這具尸體旁邊站著的是岑國璋、宋公亮和牟仲連,再後面一點,站著「署理刑房書辦」岑毓祥和「協理刑房書辦」唐峻來。他們兩人一臉興奮,目不轉丁地看著岑國璋。

岑青天破案如神,在富口縣乃至江州府已經被傳為神話。兩位在富口縣衙這些日子,耳朵都听出老繭來,終于有機會看到叔父破案,當然有點小激動。

「公亮,勘驗過了嗎?」

「大人,屬下和牟仲連勘驗過,表面看是心疾身故,但根據各種跡象,屬下判斷是中毒。只是屬下判斷不出是什麼毒,也沒有辦法推斷是如何中的毒。」

「此人什麼身份?」

「大人,此人是戶部左侍郎覃覃大人的內管事,叫覃德剛。」

岑國璋了然地點點頭,身份特殊,所以宋公亮發現他搞不定時,只能連夜來叫自己。

覃北斗覃大人啊,這段時間里邸報里頻頻提起的大臣,說是頗受皇上信任,被委以追討逋稅和清理借欠國庫等重任。

戶部尚書馬繼遷馬老大人都七十歲了,眼看著就要告老還鄉了,下一任戶部尚書十有八九就是覃大人。而戶部尚書按例是要位列內閣的。

指日可待的閣輔大佬的內管事,死在富口縣,這個責任非常大,宋公亮當然不敢怠慢。

「什麼時候發現這覃德剛死了?是誰發現的?」

「大人,是覃德剛一起來的伴隨,在戌時一刻發現的。」

「把情況詳細說下。」

「是,大人!」

根據宋公亮的描述,覃德剛一行五人,坐船從江寧過來,目的地是豫章省城洪州城。按照慣例在富口縣轉船,只是當時已經過了午時,而順風堂開往洪州的大船,要明天早上才能起錨。

覃德剛一行就在德居客棧住下。

他們酉時一刻在樓下大廳里吃的晚飯,酉時三刻飯飽酒足,覃德剛說有點事要回房處理,自回他單獨住的天字三號房。他在覃府地位很高,等于半個主子。四位伴隨留了一人在門口,隨時听命伺候,其余人自回房去休息。

臨近戌時,順風堂派人來告知明天早上啟程的時間,順帶著送來五張船票。老伴隨接住後,來找覃德剛稟告。與門口的伴隨敲了好一會門,沒有听到回應。兩人覺得情況不對,慌忙砸開門,發現覃德剛躺在床上,已經一命嗚呼。

于是就叫人去縣衙報案。听說是戶部左侍郎覃府的內管事暴斃,值班的唐峻來不敢怠慢,連忙派人去請宋公亮。

幾人趕到客棧,細細勘查了一番,再根據伴隨的敘述,宋公亮初步判定覃德剛是中了毒。只是詳情卻無法推斷出來。事關重大,宋公亮也顧不上天黑,親自去請岑青天出馬。

岑國璋靜靜地听完後,伸手指向岑毓祥和唐峻來,「秀吉,英維,案情你們也了解,說說你們的想法。」

看到兩人還有些猶豫,岑國璋笑了笑說道︰「沒事的,你們暢所欲言,把自己當成凶手,天馬行空地好好想一想,如何在這種環境下,毒殺覃德剛。」

宋公亮的神情也變得輕松了一些,笑著說道︰「這可是跟隨縣尊大人學習破案的好機會啊!」

岑毓祥和唐峻來變得更加興奮了,兩人低頭想了一盞茶的工夫,唐峻來先開口。

「叔父,宋大人,凶犯會不會是在晚飯的時候下毒?」

「英維,我覺得不大可能。晚飯是五人一起吃的,碗筷也是隨意分的,不可能覃德剛中毒了,其余四人卻沒有事。」

不用岑國璋和宋公亮開口,岑毓祥先開口反駁道。

「那秀吉你的想法是什麼?」

「叔父,宋大人,屬下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凶犯到底是怎樣下毒的。這天字三號房在三樓,一般人很難從窗戶里爬進來。左右房間不相連,也沒有挑台,根本翻不過來。覃德剛一個人待在房間里,門口有伴隨。後來老伴隨兩人沖進屋里來時,房間除了覃德剛尸體,並無第二人。」

岑毓祥話剛落音,唐峻來連忙說道︰「所以我才覺得,只有在覃德剛進屋前,凶犯才有機會下手。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就是守門的伴隨說謊了,他中間離開過門口一段時間,甚至可能是他暗中下的手。」岑國璋笑著補充道。

岑毓祥和唐峻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倒是有這個可能。英維,你去跟客棧掌櫃的說,讓他安排一間房間。秀吉,你去叫覃德剛那四位伴隨,我要一個個問話。」岑國璋一邊說著,一邊又在房間看了起來。

他推開房間里唯一的一扇對開窗戶,下面是客棧的院子,听到訊息的人聚集在一起,指著上面在議論著。

嗯,是挺高的。難道是自家的俞大丫頭,去韓府取東西,拐了個彎跑到這里來做個案?這點高度,對她來說難度不大。可是時間對不上。案發時,她和施華洛陪著玉娘在後廳里,一邊繡織一邊聊著天,不可能分身來這里。

難道是別的江湖高手?

如果是一路有目的地尾追,為什麼非得在富口縣作案?難道是嫉妒自己岑青天的名聲,想故意挑戰一下?

路過的高手隨手做的案?目的何在?覃德剛沒有丟失任何錢財,難道只是看他不順眼?

關上窗戶,岑國璋把江湖高手作案這一點暫且排除掉。他轉身觀察著寬敞的房間,正中間一張八仙桌,四張椅子,桌面上有茶壺茶杯。靠門的牆上擺著一張書桌,還有一個木格架子,架子上擺著幾件街邊買的瓷器古玩。

這邊是一張雕花木架床,還有一扇屏風,一個放洗臉盆的木架。嗯,算是這個時代高大上的「行政套房」了。

岑國璋舉著一盞蠟燭,把整個房間的每一處角落都細細地看過,甚至抬頭看屋頂。不過這房間雖然有屋梁,但是離屋頂很近,根本沒法藏人。

等到岑國璋放下燈,把渾身上下的灰塵拍掉後,宋公亮忍不住問道︰「大人,有什麼發現?」

岑國璋笑了笑,沒有做聲。宋公亮知道他的習慣和作風,也不再追問。

接下來,岑國璋在另外一間房間里,一一對覃德剛的四位伴隨做了詳細的詢問。詢問完,岑國璋心里有數了,凶犯不可能是這四位伴隨。除非他是心理素質極高,修為極深的老手。現在可以暫時排除這一點。

回到案犯房間,已經听到敲響了五更聲。

「大人,天亮了。」

「嗯,天亮了,這案子也有點眉目了。」

一直在身後當助手的岑毓祥和唐峻來眼楮一亮,他倆還一頭霧水,想不到叔父居然說案情有眉目,叔父到底看出什麼蛛絲馬跡?兩人有些迫不及待,勉強穩住心神,靜靜地听著。

「公亮,我們先一步步來。」岑國璋先回頭過來,看到岑毓祥和唐峻來在認真地听著,滿意地點了點頭,轉向宋公亮說道。

「好。大人,首先這毒物,屬下不是很明白。」

覃德剛身體一向健康,平日里沒有半點有病的跡象,因隱疾暴斃的可能性太小了。推斷為他殺,身上又沒有任何傷痕。吸取了陳雙財案件的教訓,牟仲連特意在覃德剛的七竅細細查驗過,沒有任何疑點。

剩下的只有中毒了,可是覃德剛全身上下的跡象非常特殊,除了能勉強辨認出可能中了毒之外,什麼七竅流血、烏青瘀血、指甲發黑等通常的中毒癥狀,一個都沒有,這就為難住宋公亮和牟仲連。

這案子必須得破,而且要破得明明白白,證據確鑿,才能給京里的覃大人一個交代。否則的話,富口縣衙就是失職。想到會被一位即將成為閣老的朝中大佬怪罪,大家都很絕望,只能絞盡腦汁地去破案。

「覃德剛的右手掌心有很小一點血跡,公亮和仲連都看到了嗎?」

「大人,宋大人和屬下都看到了。現在天氣炎熱,蚊蟲眾多,極有可能是覃德剛臨死前打死了一只吸血的蚊子。」牟仲連立即答道,「屬下到處查看了,覃德剛後背,左上臂,右小腿,都有蚊子叮咬的痕跡。」

岑國璋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在某本書上看到,在雲嶺和瓊崖島的森林里,有一種樹,樹汁劇毒,見血封喉。當地獵人用它來毒殺野獸。他們在繡花針尾部粘些羽毛,針尖蘸上毒汁,用一根細長管吹出去。能毒殺獵物與無聲無息之中。」

這就是信息量的差距。見血封喉這種毒汁,在當前,就算去過瓊崖島和雲嶺的人,都不一定知道。但是對于曾經的岑國璋而言,只是某本小說的小伎倆,或者某本雜志新聞的一小段地方奇趣。

「大人,你是說覃德剛被人用那種毒針暗害的?」宋公亮興奮地問道,隨即眉頭又皺起來,「可是他是如何下手的?又如何從這間屋子里月兌身的?」

岑毓祥、唐峻來和牟仲連都把期盼的眼神投向岑國璋。是啊,當時房間門口有人,窗戶又不可能有人翻得上來。就算是有人翻爬上來,也是有動靜的。房門外的人听不到,覃德剛難道會听不到?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就悄無聲息地被人給暗算了?

眾人都期盼著岑國璋給出一個答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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