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順風堂的報復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宋公亮說不出原因,可能是岑國璋的情緒感染到他。反正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天塌下來還有個子高的頂住。自己這等小嘍,屬于光腳的,難道還比那些穿鞋的更擔心嗎?

想到這里,宋公亮對岑國璋敬佩不已。以前真的小看了這位典史,想不到他短短的時間里,能把如此復雜的關系想得這般通透。

「公亮,能想明白就好。你說樂王這算不算蓄養死士?你說皇上和朝廷會不會知道?」

宋公亮的眼楮越來越亮,樂王府豢養順風堂和一陣風,幾乎是豫章官場上公開的秘密。朝廷和皇上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朝廷有僉都御史,皇上有內班司,耳目靈通得很!

想明白這點,很多疑點就能串起來了。

「大人,你說富口縣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有可能跟樂王府有關聯?」

「韓府殺狗案中,那只狗,還有枉死的翠花都是意外和陪葬,關鍵是那個須生。還有土地廟吊尸案里的東姑。這兩人來富口縣,到底為得什麼?」

「大人,我明白了,還有城西碼頭上的這場械斗。好幾個月都是風平浪靜,突然間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這就對嘍,公亮。這世上的事,都是有原因的,都是有聯系的,絕對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偶然事件。要連起來想,很多疑惑也就明白了。」

此時的宋公亮覺得自己是學生,岑國璋是老師,而且他覺得今天受益匪淺。

別看岑國璋在簽押房里,在宋公亮面前嘴炮無敵,把樂王府的威脅說得像蚊子咬。實際上他心里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因為他知道,自己地位低微,手里的牌太少。樂王府不用出王炸,一對三就能把自己干挺了,還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又能怎麼辦?只能暫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在危局中再尋找恰當的機會。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命運由不得自己,有時候得靠天意和運氣。就算自己是穿越眾,很多先天性的缺陷,一時半會也改變不了。

今天跟宋公亮說這些,一是給他打氣。他可是自己身邊唯一能用的助手,要是被嚇住撂挑子,自己豈不是更苦逼?二是想試探下他。

岑國璋一直懷疑,宋公亮可能是跟黑衣人、東姑這伙人有關聯。

上一次自己在土地廟前找到東姑的遺物,當夜就有人來索取。消息走得太快了。不由得他不懷疑當時跟在身邊的宋公亮。剛才一番試探,通過對宋公亮細微表情的觀察,似乎可以解除了懷疑。

岑國璋心神不寧地回到家里,發現陳二嬸滿臉紅光,好像早上出門撿到一塊狗頭金。

「老爺回府了!」她又用那十分夸張的語氣高聲叫道。這一嗓子,估計半個縣城都知道自己散衙回家了。

「二嬸,遇到什麼喜事了?」岑國璋好奇地問道。

「老爺,老身是高興,看到府上欣欣向榮,老爺步步高升,心里高興。」

這話說的,難道你听到什麼馬路消息,吏部下書要擢升自己做富口縣正堂?呵呵,那些消息假的多真的少,听一听當個樂子就好,真要當回事你就上當了。

岑國璋心里嘀嘀咕咕,走回到北屋,看到玉娘坐在那里,心神不寧。

「相公,這可如何是好?」玉娘見到相公回來了,連忙指著屋子的一邊說道。

岑國璋轉頭過去,看到那邊的桌子擺滿了禮盒。有大祥口的老三樣、新三樣、富貴三樣九件吃食。

有瑞孚聯的胭脂,長樂號的綢緞,鳳舞天的金銀首飾…林林總總,有十幾個盒子。

「今天誰來了?」岑國璋驚訝地問道。

「老爺,今天上午韓府的五小姐來了,說是感謝老爺為她的愛犬查出凶手。拉著太太說了半天話,十分投緣,還賞臉吃了午飯。」

陳二嬸一臉的自豪,仿佛韓五小姐來家里坐了半天,讓這座不大的院子,檔次驟然上升了五六層樓高。

「韓尚書府上的五小姐?」

等到玉娘肯定的回答,岑國璋砸吧著嘴巴,「果真是高門大戶,出手就是闊綽,起碼值二三十兩銀子,超過我一年的俸祿了。」

感嘆一番後,岑國璋搖搖頭說道,「肚子餓了,吃飯了吧。」

等到飯菜擺上桌,岑國璋發現有些異常,「大丫呢?往日里飯菜還沒擺上桌,她聞著味就坐好了。今天怎麼不見人影?」

「大丫出去了。她父親就是因為五小姐的那只狗,吃了冤枉官司,差點死在牢里。所以看到韓五小姐心里不舒服,我就給了兩百文錢,叫她出去逛逛。」

玉娘話還沒落音,大丫不聲不響地從屋外進來。她在玉娘身邊站定的那一刻,陳二嬸正好把最後一碗菜擺在桌子上,神同步。

「吃飯!吃飯!」岑國璋也不多話,招呼著大家說道。

他的規矩就是大家一起吃,不要分什麼主僕。玉娘也表示同意,從經濟實際出發,說現在家里才剛剛月兌貧,沒有多余的錢分灶吃飯。家里就這麼幾個人,還分兩桌吃,實在沒意義。

俞巧雲無所謂,她有吃的就行。陳二嬸在幾番勸說下,勉強同意。陳老爹就死活不答應,說男女有別,不敢跟太太同桌吃飯。最後達成協議,陳老爹單獨在廚房吃,其余人在北屋正廳里吃。

晚上,一身疲憊的岑國璋抱著香噴噴,玲瓏有致的玉娘,覺得身體很累,心情卻好了很多。

嗯,必須在白天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盡,這樣到了晚上,就不會這麼難熬了。二十八天,太難熬了!這才熬了三分之二的時間。

這二十八天熬下來,以後這世上還有什麼熬不過去的坎?抱著美如天仙的玉娘卻要做柳下惠,這樣練出來的意志力,用鋼鐵來形容都覺得還差點意思。

「相公,我不喜歡這個韓府的五小姐。」玉娘輕輕地說道。

「為什麼?她長得很丑嗎?」

「不,她長得千嬌百媚。」

「那娘子為何不喜歡她?」

「這人的性情不好。說著來感謝相公,也努力地擺低姿態,跟妾身拉近關系。可是妾身感覺到她骨子里的高傲。那種高高在上,一臉施舍的神態,讓妾身很不舒服。」

「而且,這人性子太涼薄!口口聲聲說那只千金狗多麼可愛,多麼通人心。可再如何,那也只是一只牲畜。對于伺候她十來年,一起長大的翠花,卻只字未提。」

說到這里,玉娘有些憤憤不平,「如此作態,讓人心寒。」

「高門大戶的人,都是這樣的。普通人的情感,對他們而言反倒是無比難得了。」

岑國璋勸言道,然後有點奇怪地問道,「听陳二嬸說,娘子跟五小姐相談甚歡?」

「虛與委蛇而已。韓尚書雖然致仕了,可畢竟曾是朝中重臣。他的喜惡能影響相公的仕途,所以妾身再不喜她,也要收拾心情與她周旋一番。」

「我就說啊,我不喜韓府五小姐這樣的人,也知道娘子肯定不喜。怎麼還會相談甚歡?委屈娘子了。」

岑國璋正說著,突然感覺到寂靜中似乎多了一份動靜,就像隔著兩條街的院子里,一只貓輕輕踩過泥地,鼻子噴出的氣息,吹動了路過的花葉。

誰?哦,是隔著一扇木門的大丫。她今晚怎麼不像往日早早地睡著,還听起牆角。小小年紀,盡不學好!

「娘子,我跟你說。《百靈密語》里有說,凡是偷听別人夫婦私密竊語的人,耳朵會長蟲子的。就是那種紅色的,彎曲蠕動,慢慢地往耳朵里面鑽,最後鑽進腦子里去。人腦子就跟豆腐腦,那蟲子可愛吃了…」

岑國璋正說得起勁,偏房里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聲,然後大丫膽戰心驚地問道︰「老爺,偷听真得會長蟲子嗎?那蟲子真得會吃我的腦子嗎?」

「別人的不知道,但你的腦子肯定是吃不著,因為你根本就沒腦子!這樣的話都信以為真!」岑國璋沒好氣地答道。

俞巧雲听懂了,是老爺察覺到自己在听牆角,故意捉弄。她氣呼呼地把被子蒙在頭上。

不听就不听!本姑娘才懶得理你,就算你被壞人抓了去,我也听不到!

玉娘原本還奇怪,那本《百靈密語》是什麼書,怎麼自己根本沒听說過名字。

現在听明白了,原來是相公故意捉弄那丫鬟。

突然間,她想起出嫁前,娘家三姑六婆給自己臨時傳授的「床笫知識」,還有這幾日相公顯著的變化。尤其是早上,那件東西猙獰可怖,讓她有些心驚膽戰,也有些期盼。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成親兩年多卻無子嗣。風言風語讓玉娘的壓力很大。可她總不好說是相公這頭牛不行,不是她這塊地不行。現在相公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懂醫的她知道是怎麼回事。

戒色二十八天,玉娘也藏了別的用意,希望相公能夠養精蓄銳,然後一舉播種成功。

想到這里,玉娘覺得臉色滾燙,忍不住也拉起被子,蒙住臉,仿佛這樣就不會再害羞。

岑國璋卻沒有察覺到,還在憤憤不平,敢听牆角,等老爺二十八天的戒色期過去,我讓你好好听!

不知不覺中,屋里越來越安靜,岑國璋听到懷里的玉娘,氣息越來越輕緩,進入到香甜的睡夢中。

而隔壁偏房里,也傳來俞巧雲的細細的鼾聲,還有嘴巴砸吧的聲音,好像在夢里吃到什麼好吃的。

豬!岑國璋嘀咕了一句,眼皮越來越重,很快也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打更聲幽幽地從城北傳來,一共三聲。月亮在烏雲中時現時隱,整個富口縣城陷入到沉睡中。只有遍布各處的蟲子,還在彼此起伏,孜孜不倦地叫喚著。

從附近的巷子里鑽出十幾個黑影,緩緩地向岑宅圍了過來。他們一身黑衣黑頭套,只露出一雙眼楮。與此同時,他們紛紛掏出暗藏的兵器。雪亮的刀劍,在若隱若現的月光下,閃爍著滲人的白光。

十幾個人圍著岑宅站了半圈,十幾雙眼楮齊刷刷地盯著不大的院子,等著最後的命令。只待一聲令下,他們就一鼓作氣翻牆進岑宅,把里面的人殺個干干淨淨。

按照帶隊的順風堂震字堂堂主雷鐵手的說法,凡是得罪順風堂的人,都得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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