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出言不遜

作者︰北地戰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嗨,西蒙,我最親愛的兄弟,」朗格把玩著他餐盤中烤天鵝的鵝腿,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不是公爵大人麾下最忠誠的封臣,同時也是整個公國最虔誠的領主嗎?為什麼集結軍隊花了你這麼多天?難道在你的心底里對這次出征實際上很厭惡或者說很懼怕?」

西蒙感覺到一團無名之火在心中騰然而起,朗格伯爵總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貶低自己的機會,特別是當著整個公國所有貴族的面。他可真是頑固不化!

「與之相反,我很期待這次出征,所以我花了些時間集結了我最精銳的部隊。另外,眾所周知,我的領地在整個公國的最邊陲地帶,我已經盡我所能地用最快的速度來到杜塞爾多夫了。」西蒙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道。

勃然大怒只會讓自己在眾人面前失態,那正是朗格所期待的。

「我們不能在這件事上苛求西蒙男爵,」穿著一件鮮艷藍色羊毛衫的凡庫姆男爵溫特開口幫西蒙解圍道,「更何況,他並沒有超過公爵大人要求的集結時間。」他那溫和磁性的嗓音讓人听著很放松、舒服。

餐桌上的貴族們相互低聲交談了起來,許多人贊同地點了點頭。

「那也改變不了他是最後一個抵達杜塞爾多夫鎮的事實。哎,這個滿嘴都是借口出征磨磨唧唧一點也不積極的懶蟲,或許我們該送給他一個新稱號,嗯……晚到者西蒙!」朗格伯爵大口咀嚼著鵝腿肉,當他得意地翹起嘴角時,烤鵝皮上的金黃色油汁順著他的嘴角溢了出來。

「隨你便吧,欺騙者朗格,」西蒙不再顧忌情面,直接撕破了臉皮,嘲諷地說道,「如果這能讓你在之後對異教徒的戰斗中更加賣力,我其實並不在乎你稱呼我什麼。」

朗格伯爵的臉一下僵住了,隨之而來的是尷尬與憤怒。自從上次的信使事件之後,還沒有哪個魯莽鬼敢在他面前提起「陰謀者」這三個字呢,就連公爵都選擇閉口不談。他在極力克制自己想把餐碟砸到西蒙臉上的沖動。

「哈哈哈哈哈哈!」

「好!」

其他貴族叫起了好甚至鼓起了掌來,也不知道是因為西蒙這番听上去境界高深的話打動了他們,還是因為他們單純就想看傲慢的朗格吃癟。

這一下可讓朗格伯爵更加尷尬了。他的臉迅速漲紅,西蒙可以看出他現在的情緒十分激動,但卻還要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這一定很不容易。

坐在朗格旁邊的沃爾夫伯爵扶著太陽穴搖了搖頭,倒是坐在寶座上的公爵阿馬德烏斯正饒有興趣地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

「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辭,西蒙,」朗格的臉色都快陰沉地滴出水來了,「另外,我不允許你懷疑我對上帝的虔誠,不管你叫晚到者西蒙還是稻草人西蒙或者其他的狗屎玩意,我都會盡我的全力和異教徒作戰!」

「那就到此為止吧,我們拭目以待。」西蒙向朗格舉了舉杯,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朗格伯爵始終沒有學到一個教訓——當他每次想要侮辱西蒙的時候,結果往往會顛倒過來變成他自取其辱。

而西蒙擅長的是用冷靜來處理朗格激進的激將法,從而將話語權一步步地掌握到自己的手里,將劣勢轉化成優勢。

「不要再進行沒有意義的爭吵了,我的勇士們,」公爵阿馬德烏斯善于找準時機切入矛盾,他舉起酒杯,動情地說道,「在異教徒面前,我們都是上帝的戰士,難道不是嗎?我們目前最需要的是擱置爭議,團結起來!」

「殺光異教徒!」

「讓這些侵略我們家園的魔鬼滾回地獄去!」

「基督的戰士永遠戰無不勝!」

「上帝保佑我們!」

眾人紛紛舉起酒杯歡呼了起來,剛剛還尷尬十分的氛圍一下變得充滿了宗教熱情。

不得不說,作為兩股力量的中間調解者和平衡者,公爵阿馬德烏斯始終在其中扮演著一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老好人角色,不過西蒙很清楚,他才是所有人里面心機最深的那個。

說起科隆公爵阿馬德烏斯,這兩年西蒙在路德維希的幫助下了解到了很多關于他的信息。

公爵的繼承人叫佛克哈德,是一個十二歲的男孩,他還有個比他小一歲的妹妹,叫盧伊特嘉德。他們的母親早些年死于難產,這也是阿馬德烏斯永遠不願回憶起的痛苦記憶。

佛克哈德的監護人並不是他的生父科隆公爵,而是施瓦本公爵赫爾曼。

赫爾曼在軍事上頗有造詣,阿馬德烏斯想讓自己的孩子學會戰爭的藝術,他深知在這個混亂的年代一個優秀的軍事家可以改變整個家族的命運,所以將佛克哈德送到了赫爾曼的身邊。

其實圖林根伯爵威廉才是王國內最精通軍事指揮的貴族,但他那可憐且飽受馬扎爾人蹂躪的領地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來,說不定哪天他的城堡被異教徒攻破了,阿馬德烏斯還得自己花一大筆錢把兒子從馬扎爾人手里贖回來,他可不想冒這個風險。

至于女兒盧伊特嘉德,當阿馬德烏斯還是貝格伯爵的時候,當時他正準備和洛翁伯爵決一死戰,不過卻擔憂萬一自己出了意外,女兒的命運肯定會異常悲慘,于是便提前將她送到甘德斯海姆修女院——由王室家族柳道夫家族贊助建立的修女院,富裕且安全。

當佛克哈德和盧伊特嘉德成年的時候,便是他們返回阿馬德烏斯宮廷的時候。當然,如果阿馬德烏斯在此之前死了,他們也會立刻返回父親的宮廷繼承遺產和爵位。

………………………………

貴族們在城堡里度過了舒適的一夜,在東道主阿馬德烏斯的熱情款待下,許多人甚至都快忘了來這的目的了,直到第二天上午騎士們都整裝待發上好馬鞍隨時準備出征時,居然還有貴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跟隨出征的杜塞爾多夫主教漢斯原本是個有耐心的男人,但他的耐心已經在庭院里的無盡等待中被消耗殆盡。

「這些懶蟲簡直是在褻瀆神明!異教徒正在屠戮圖林根的子民,暢飲他們的鮮血,而這些口口聲聲說要拯救他們于水火的貴族老爺們居然還在夢鄉之中!」主教不滿地嘟囔道。

直到公爵的僕從依次去敲門催促,那些宿醉的貴族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誤事了。

多爾斯滕伯爵朗格穿著不整的衣衫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塔樓里走了出來,他的身後傳來了女人的咯咯笑聲,一道半掩著身子的靚影從虛掩的門後掠過,在庭院中等待的騎士們別有深意地看著朗格笑了起來。

西蒙嘆了口氣,可憐的約瑟菲妮夫人現在應該快要臨盆了,而他的丈夫卻在公爵的塔樓里和其他的女人共度良宵。

想到這,西蒙不禁看向了不遠處的沃爾夫伯爵,後者似乎對此似乎並不在乎,也許他自己私下里的生活也是如此放蕩並對此習以為常,所以才不會在這件事上對女婿朗格面露怒容。

沒一會兒,錫格堡男爵勒梅特也面色潮紅地走了出來,看他這滿面桃花的樣子,西蒙一點也不意外。

他了解他的另外四個盟友,錫格堡男爵是個色欲十足的中年胖男人,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是西蒙很擔心這會不會成為他的弱點,他會不會在將來聯盟需要共同作戰的關鍵時候掉鏈子?沒有任何人知道。

「好了我的勇士們,」公爵阿馬德烏斯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都看向他,「從現在起,我們得放下享樂,踏上一條滿是荊棘的道路了。姑娘和美酒永遠都還在那,等我們粉碎了異教徒的入侵,再回來盡情享受!」

今天他戴著黃金打造的科隆公爵之冠,冠冕在朝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尊貴,也讓他簡短的演講更具威嚴。

「好!」

庭院里的騎士和精銳武裝士兵們舉起武器振臂歡呼了起來。

阿馬德烏斯十分了解他的手下們渴望著什麼,無非就是金錢美酒和美人。只要滿足了其中的兩項,這些職業軍人就能爆發出無窮的斗志撕碎他們的敵人。這也是在演說中最能調動他們熱情和積極性的東西。

隨後,騎士和武裝士兵們依次離開了城堡庭院,浩浩蕩蕩地走出了堡門。

杜塞爾多夫鎮鱗次櫛比的木屋中間夾著的是滿是散發著臭氣的排泄物的街道,街道兩側此時站滿了或是來送行或是來看熱鬧的鎮民,以及拿著護身符和幸運草吹噓神效叫賣的小販。

「閣下,我覺得您的下次演說得多用主來激勵大家,而不是用這些世俗的享樂和誘惑,」又矮又胖的杜塞爾多夫主教漢斯騎著一匹白色的小馬,貼著旁邊騎著高頭戰馬的公爵,仰著頭看著他說話,兩者的高度差看上去非常滑稽,「我們現在是以主的名義出征行軍,得注意形象和影響。」

「所以我該怎麼說,」公爵阿馬德烏斯看上去有些不高興,他翻了個白眼,「你教教我吧,睿智的漢斯。」

「比如說為了耶穌,為了聖喬治……」主教漢斯自己都有些說不下去了,世俗的享受可是實打實的,而聖人的名頭和事跡對于這些隨時可能會沒命的出征者來說還是太過遙遠了。

「不如說每一個與異教徒作戰而死的人都將直接升入天堂。」一個聲音從旁邊插了進來,主教漢斯因為說話被打斷而皺了皺眉頭,但轉念一想發現這確實很有可行性。

「西蒙,」公爵阿馬德烏斯驚喜地稱贊道,「我的智多星,你總是能想出好主意。」

「謝謝您的夸贊,」西蒙點了點頭,「我只是想讓我們的戰士知道自己究竟在為何而戰,即使身死,又將會去往何處。聖經上說人生來便有原罪,如果一個人是為了保護他的基督徒兄弟免遭異教徒殺害而犧牲,這難道還不足以贖去他曾經的罪過嗎?既然贖了罪,難道還不能上天堂嗎?」

「你說的很有道理,孩子,不愧是虔誠者西蒙。」主教漢斯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他也贊同西蒙的這番說辭。同時,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有這般見解的貴族了,在他的印象里,貴族們只會打打殺殺,許多人大字不識一個,在文化程度上甚至和農民沒什麼兩樣。

不過假如讓主教漢斯知道此時西蒙內心的真實想法,恐怕他得氣得當場去見上帝。

看似虔誠的西蒙其實是個徹徹底底的不信者。西蒙可深知,在這個時代的歐洲宗教就是最好的用來割韭菜的鐮刀。許多平民乃至貴族生活在骯髒的環境中,飽受世俗世界中的各種苦難,絕大部分人將唯一的精神慰籍寄托于天主教,這在西蒙看來,無異于一只被鞭子抽得遍體鱗傷的棉羊用委屈的目光向拿羊毛剪的農夫尋求安慰,荒謬且可笑。

至于那些天主教的宗教典故和聖人事跡,西蒙確實會了解,不過作用僅限于增加口才和忽悠人,以及爭取宗教人士的好感。

不過不得不說,天主教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在這個破碎不堪的社會中確確實實地約束了許多人的行為。出于對死後下地獄接受永生永世痛苦的恐懼,許多人不敢突破底線做出惡行,而是努力行善艱難生活,渴望進入天堂。這也算是宗教積極的地方了……頂點手機版更新最快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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