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底上桌,開火,香香辣辣的熱氣撲鼻而來。
葷素菜下鍋,三個人各自拿著筷子,撈起來蘸著油碟,吃得正香。只是席間最開心的人,無疑是那位母親。
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滯銷多年的貨物終于找到了買家,而且這位買家相當心誠,開價很高。
夏曉冰就平靜得多了。至于路哲,則是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盡可能表現得自然一些。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他的表現貌似還不錯。
「小哲這孩子,真的不錯!曉冰啊,把你的臭脾氣收一收,千萬別再把人氣跑了!對了,也不能打人啊。」
阿姨這話說完,路哲不由得一愣。
他月兌口而出︰「打人?」
阿姨︰「那也是初中時候的事情吧,體育課,有個男生拽她頭發,她一還手,可不就打起來了嗎!我和她爸本來是在外地做工,她女乃女乃在家里看著,這事一出,害得我做工做到一半就跑回去挨老師說……」
夏曉冰終于忍不住了︰「媽,火鍋都堵不住你的嘴嗎?別說啦!」
阿姨雖然沒有繼續抖她的黑歷史,卻撇了撇嘴,還給路哲遞去一個眼神。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你看她脾氣多凶’。
對于這倆母女的互動,路哲不知道該怎麼說,于是只能微笑著沉默不語。
阿姨忽然站起身來︰「你們繼續吃,我去上個廁所。」
夏曉冰︰「找得到路麼?」
「你媽傻嗎?你們吃你們的,不用管我。」
阿姨轉身就走了。
路哲扭了扭頭,有點想吐槽,只是憋住了沒吐出來。
夏曉冰卻毫無顧忌地說︰「你听她剛才那話,像不像是在罵她自己?」
「噗嗤……」路哲忍不住笑了出來,點點頭。
夏曉冰︰「她性子直,說話又經常不過腦,生活里的也很簡單,所以確實有點傻白店的感覺。嗯,說難听點,就是的確會顯得有點笨。」
路哲︰「主要是你太聰明了,對普通人的耐心不夠吧。」
夏曉冰嘆了口氣︰「如果是別人也就罷了,我不理會就行。問題是,她是我媽,這就有點煩了……」
路哲微笑道︰「不過我倒是覺得,你們母女倆的感情還挺不錯的。說實話啊,我見過別的子女和父母,隔閡、矛盾都是常有的事。你和你媽媽這種互相吐槽的感覺,倒是有點像姐妹。」
夏曉冰︰「這話你一定要當面跟她說。你要是說她像我姐姐,怕是要讓她開心得鼻涕泡都冒出來。」
路哲︰「不至于吧……」
夏曉冰︰「真的,她很吃馬屁,特別拒絕不來別人給她戴高帽。但我爸就不是喜歡拍馬屁的那種性格,我也不是。」
路哲指著自己︰「你覺得我像是那種拍馬屁的人嗎?」
夏曉冰微微一笑︰「平時不是,但你偶爾也可以是。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你的性格可塑性相當強。」
路哲︰「听起來不是什麼好事啊……」
就在兩人低聲交談著的時候,阿姨忽然回來了。她剛洗完的手還在滴水,于是一邊走,一邊隨手在裙子側邊抹了抹。
回到座位上坐下之後,阿姨拿起筷子就問︰「小哲,這些菜你夠不夠啊?要不要再點?」
路哲連忙搖頭︰「我覺得差不多,能吃完這些就不錯了。」
阿姨︰「千萬別客氣啊,你一個大男生,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她,太辛苦啦,可一定要多吃點才行!」
路哲︰「還好還好,不辛苦,不辛苦……」
阿姨盯著他,有些心疼地嘆道︰「辛苦就辛苦,沒什麼不能說的。以後啊,這臭丫頭要是欺負你,你告訴我,我給你撐腰!」
路哲︰「?」
夏曉冰哭笑不得︰「媽,你到底是我親媽還是他親媽?」
阿姨撇撇嘴︰「還不是你性格太強勢,我這不是怕你欺負人家嘛!」
夏曉冰︰「行了,吃菜吧。」
三人繼續涮火鍋。
夏曉冰輕輕捏了一旁的胳膊,悄聲道︰「工作之余還要照顧人,確實挺累的,要不然,把你的那個兼職辭掉?」
路哲︰「……」
夏曉冰︰「算了,先不為難你了。」
路哲確實有點為難,而且更關鍵的是他意識到了,如果直說自己確實感到為難,這一點貌似也不太好,像是舍不得唐大小姐似的。
盡管他確實舍不得。
這時,阿姨忽然又說︰「你們小兩口聊什麼呢,這麼親密?」
夏曉冰擺了擺手︰「工作上的事情。」
阿姨一臉過來人的不屑︰「工作上的事情,還需要避著我說悄悄話?你老娘又不是沒耍過朋友,這都不懂?」
夏曉冰︰「行行行,你什麼都懂,行了吧?」
阿姨嗤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麼,也壓低了聲音問︰「那給媽講講,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辦事啊?」
路哲︰「?!」
夏曉冰惱羞成怒︰「辦什麼事啊!媽,你知道我們才開始談多久?」
阿姨︰「耍朋友也不能耍太久了,耍上幾個月,就可以扯證啦……」
夏曉冰把筷子拍在油碟上︰「那也是我們的事情,你別催了行不行!」
阿姨嘆道︰「我也沒催你啊,又不像別人家的媽老漢,整天嘮叨來嘮叨去。我們和你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次,就跟你說這麼幾次,你都嫌煩啊?」
夏曉冰冷笑道︰「別光說見面的時候,打電話的時候呢?視頻的時候呢?哪次你們不催?我離三十歲還遠著呢,有什麼好催的?」
阿姨拍著大腿嘆息道︰「等到三十歲再催,那就來不及啦!你說是不是啊,小哲?」
突然被點到名的路哲一臉無辜,不過他腦袋轉得並不慢,很快就想到了比較合適的說辭。
路哲說道︰「阿姨,您就放心吧,曉冰是個有主見的人,對于未來,對于人生,她都有自己的規劃。」
夏曉冰點了點頭,在桌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阿姨想了想,笑道︰「你和她真有默契……好,真好!」
路哲面帶微笑,禮貌且從容。
阿姨又說︰「既然這麼有默契,那我以後催你也是一樣的嘛!小哲啊,你手機號是多少?」
這下,路哲臉上的微笑就從容不起來了。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御姐。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雖然沒有言語交流,但目光之中都是同樣的意思——這次扮女婿的效果好像確實不錯,問題是,貌似有點好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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