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路哲只睡了兩三個小時。
公司理論上的打卡時間是早上九點，不過因為有半個小時的彈性，大家往往都會晚一點打卡。今天，路哲的打卡時間是9︰29，而且還是用叮叮APP在樓下打的卡，可以說是踩住了不遲到的底線。
他原本以為，自己今天睡眠時間這麼少，應該會非常困倦。然而直到在工位上坐下，開始工作的時候，卻還是很有精神。
除了後腦勺隱隱有點麻的以外，似乎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也沒有多困……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工作了。
路哲把那台小音箱放在面前的桌上，打開，確認了音量，便將嘴巴湊到收音口跟前，低聲與它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他與AI的話題就有點偏了……
「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嗎？」
對于這個問題，人工智能的回答是︰「愛情是情侶之間的感情，是一種個體與個體之間強烈的依戀、親近、向往。」
AI的聲音，是比較柔和的中性音，讓人不太能分辨男女。再加上那流暢而平穩的語氣，難免給人以一種高冷軍師的感覺。
路哲追問道︰「本質上來說呢？」
人工智能︰「愛情是通過進化的力量主導，通過激素起作用，伴隨激素分泌產生的**和一系列化學反應的生物程序。除了生物學基礎以外，愛情還跟社會習俗、文化習慣有很大的關系。」
路哲︰「那麼一個女生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喜歡上一個男的呢？」
人工智能︰「有著較強的性魅力，或者比較富裕的情況下，很容易吸引異性的青睞。」
路哲︰「那如果顏值湊合，身高不到一米八，兜里比臉還干淨的男的呢？」
人工智能沉默了一一會，給出了它的回答︰「你一定是在逗小秋開心。」
因為公司名是‘紀春秋’，所以這個測試版本的AI的名字，就是‘小秋’。對于路哲最後的問題，小秋似乎也無法回答了。
上司毛凱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響起︰「路哲，干得怎麼樣了？」
他抬起頭看著上司，答道︰「應該還可以吧，我感覺這AI確實還挺聰明的。」
「那可不行，你的工作就是找到在什麼情況下它特別不聰明，」毛凱話鋒一轉，「不過現在先別弄了，跟我來吧。」
路哲站起身跟著上司走，但還是頗有些茫然。不過走出十幾步，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毛凱告訴過自己的事情——公司老板回來了，按照慣例，好像是要和新員工談談來著。
果然，毛凱帶著他走到了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口。
透過那扇玻璃門，可以看到里面的跑步機和辦公桌，以及坐在桌子後面的人影。她是低著頭的，讓人看不清臉龐，但僅僅只是一個剪影，就有種黑長直的精致美感。
這位夏總，果然是個長發披肩的美麗女性——雖然還沒看到五官的模樣，但路哲已經有了這樣的判斷。
毛凱推開了門，笑道︰「夏總，人我帶來了。」
听到聲音，她抬起了臉龐。
路哲無聲地吸了一口氣。他的面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不過瞳孔還是收縮了一下。
他發現這位夏總與其說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倒不如說更像個女大學生或者研究生，也就是唐綺和薛小蝶師姐的那種程度。而且，還是個相當漂亮的師姐。
她上半身穿著黑白色的短袖。雖說只有黑白兩色，不過正面的黑白之間是閃電般的分界線，沒有漸變，對比感相當鮮明。另外，這衣服的胸口部位，也呈現出了明顯突出的形狀。于是那鮮明的閃電，也就變得圓潤了一些。
她是雙鳳眼，眼角微微上挑，很是利落瀟灑。但跟傳統意義上的丹鳳眼不同的是，雙鳳眼是明顯的雙眼皮，配上眉下和眼尾處淡淡的眼影，便更有種嬌艷嫵媚的感覺。
又美又颯的雙眼之上，是略帶一點劍眉風格的眉毛，以及恰到好處的額前劉海；而在雙眼之下，則是白皙且略顯瘦削的臉頰。
鼻梁挺翹，薄薄的嘴唇沒有抹口紅，那淡粉的顏色頗為清冷。
她抿了抿嘴，說道︰「那你繼續忙吧小凱。」
聲音很清脆，宛如銀鈴般的悅耳。發音格外清晰，沒有婉轉的尾音和語氣助詞，仿佛月兌口而出的每一個字都沒有絲毫猶豫，不容拒絕。
雖然夏總的年紀很顯然要比毛凱小，但這聲‘小凱’叫得相當自然，而毛凱的反應也很乖巧，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此情此景，便提醒著獨自面對她的路哲——別大意，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公司老板，給自己發工資的大佬。
門再次關上，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下兩個人。路哲站著，而那位美貌姐姐坐在辦公桌後面，雙手抱在胸前。
兩人互相對視著。一個不卑不亢，一個平靜如水。
「你就是路哲吧？我叫夏曉冰，你可以跟他們一樣，喊我夏總。」
「明白了，夏總。」路哲點了點頭，卻有些納悶。
叫什麼名字、如何稱呼之類的，公司老板會對試用期的員工說這種話嗎？
應該會吧……好像，也沒什麼異常？
路哲並沒有多少揣測琢磨的時間，因為緊接著，老板又發問了。
「在我們公司感覺怎麼樣？願意長期在這發展嗎？」
他沒有躲避夏總的的目光，也沒怎麼猶豫，答道︰「我很滿意。要說長期發展的話，我當然是願意的。」
開玩笑，比上一家公司更高的薪水，以及輕松得多的工作內容，哪個傻子會不願意？
夏曉冰笑了笑，撥了一下耳邊的發絲。于是這時，路哲才發現，原來這位女老板還戴了耳環，只是剛才正好被耳邊的柔順長發擋住了。
她忽然說道︰「其實是給HR推薦你的人，是我。」
路哲︰「？」
夏曉冰繼續道︰「因為我注意到了你的簡歷，是哲學畢業，而且還有互聯網行業的經驗。我想要找的測試工程師，就需要哲學背景。因為我們以後的主要項目，是更深層次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的項目，需要哲學背景？難道不該是計算機和數學的嗎？
路哲有些納悶，但當然不會開口質疑。
然後夏曉冰就說︰「所以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該怎麼區分存在主義、虛無主義和荒誕主義呢？」
路哲不由一怔。
這種問題對他來說倒是不陌生，但畢業之後，他也就是在群里吹牛的時候會扯到這種話題。除了跟網友對線，這年頭誰在現實生活中談哲學啊？
但現在就需要了。
生活，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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