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秋雨

幾桿竹,三兩棚,搭著便是凌赤在幽香谷之中得住處了。

遙望斷崖對岸,雲霧環繞,野雀啼鳴。若不是時常幽香谷之人送來飯食,凌赤每每睡夢醒來之時,總會陷入重回九鵬寨的幻想當中。

鐵青兒心疼凌赤,時常便會多做幾個菜、燒上一壺酒給凌赤送來。兩人相靠在一起,遠眺山林崖壁、禽獸歡悅,倒也有幾分重歸當初的意味。

且說又過了些時日,凌赤已然備好了搭橋的木板,正尋思著該要如何把這斷情橋給搭上。思緒甚亂,凌赤抱著腦袋,想也想不太明白。

突听得一陣急促腳步聲,凌赤不必猜,自是青兒來到。

青兒既然來到,凌赤心中也自然歡喜。且見得青兒手捧好一壺燒酒,迎面而來,如是春風。

凌赤扯下一大塊布片鋪在地上,攜過青兒小臂,與之對坐。

漸听風吟陣陣,嘶過耳畔。青兒鬢稍未亂,凌赤伸手與之搭起。青兒莞爾一笑,嘴角旁兩個小小梨渦,甚是可愛。

凌赤見了青兒,今日里都幫著凌赤收集搭橋所需的木板,甚是操勞,也很是辛苦青兒。所幸木板已然收集到位,接下來的工作還得待得凌赤好生斟酌一番。

鐵青兒靠在凌赤肩上,撫模著凌赤有力堅硬的手背,心中隱隱泛出了一絲落寞,問道︰「二哥,這些天來你都未曾跟我講過你從蓋龍幫主那里離開之後,又去了何處?」

凌赤想到離開蓋龍之後,于九鵬寨之中所經歷的種種變故,也是不由得神色黯然。凌赤嘆了一口氣,回答道︰「自我離開蓋龍之後,我便回了九鵬寨一趟。」

「什麼?」鐵青兒秋波一般的眼神如是被石子給激起了浪花,「二哥,寨子現在究竟如何了?」

凌赤手抓酒壺,仰頭一灌,緊隨著將九鵬寨上面所發生的種種全都告訴了鐵青兒。鐵青兒自那天過後便一直呆在幽香谷當中,也是在得不到外面的消息,是以听得相當認真。然而當凌赤談及周滿春背叛九鵬寨、投靠鎮武鏢局之時,鐵青兒面上的愁容更是籠上了一層雲翳。

「周大叔?周大叔怎麼會背叛我們呢?」

凌赤突然眉頭皺起︰「周滿春,周滿春他怎麼不會!那一日我跟著通猿門的袁朋一路掉入萬骨淵當中,便是周滿春出手救了袁朋,袁朋這才給了我一刀!」

鐵青兒越听便越覺得世事險惡,不由得也將凌赤抱得更加緊了。除此之外,她一想到凌赤那段日子里所經歷的苦難,更是難以安心。

凌赤見鐵青兒如此模樣,也不知該如何,只好站起身來,說道︰「青兒,當初我在萬骨淵跟著那群不長眼的禿鷲,可練了好一手功夫 !來來來,我給你演示一番如何?」

鐵青兒隱隱抹去臉上似是要掛墜的淚花,笑著說道︰「好哇,倒叫我好生看看二哥你怎麼在萬骨淵里面一人練的武功!」

凌赤听得,立馬跑了出去,凝神吸氣,忽地吐出。便見得凌赤單足一起,平升十幾尺足以見得輕功之絕佳!

凌赤緩緩落下,單足而立,心中如是好多只禿鷲叱 飛過。緊隨著便見凌赤步伐輕靈,施展開來,鐵青兒看得幾近就要呆住,隱隱似有殘影其中,甚是厲害!

凌赤突然停下,對著鐵青兒說道︰「青兒,我這功法平地施展開來不大流暢,你把那些個木板打在空中,我踩著木板就如是當初踩著禿鷲,應該你能看得明白些!」

「好 !」

鐵青兒嘻嘻一笑,將木板丟擲空中。凌赤呵哈一聲,躍入木板之上,足尖平起真是好穩!鐵青兒又接連丟出好些塊木板,凌赤在空中踏著木板施展功法,殘影漸漸成型,就連鐵青兒都有些分辨不出來哪一個是凌赤真身,哪一個又是凌赤的殘影。

鐵青兒舉起雙手,哈哈大笑著給凌赤拍掌助威。

突然凌赤足底一落,眾塊木板也跟著落下地來。

鐵青兒疑惑道︰「二哥,怎麼不繼續了?」

凌赤眼光掠過木棚之後,說道︰「大長老請出來吧,偷偷看倒不如正大光明地來指點我凌赤一二。」

「哈哈哈哈!」只見得木棚背後慢慢走來一個駝背的老嫗,正是先前出手解了凌赤危難的幽香谷大長老,「魂攝鬼嫗」花老婦。

花老婦手握鋼杖,見到凌赤更是眉開眼笑,說道︰「凌赤小兄弟真是一手好輕功,如果真是你自己創出來的,那我這老婆子可真得高看你一眼了!」

凌赤先前受過花老婦的恩惠,也是對花老婦禮貌有加,抱拳謙遜道︰「承蒙大長老抬愛,凌赤這點道行,還不及大長老盛口之譽。」

花老婦走上前來,將鋼杖往地上狠狠一砸,地上的木板全都震了起來,然後轉過頭來對著凌赤說道︰「凌赤小兄弟,請你再往著木板上跳上一跳。」

凌赤二話不說,直接躍上了木板,單足而起。而這木板晃動無比,凌赤顯然見得不及先前那麼穩健,但是區區木板又豈能同萬骨淵禿鷲相提並論?不過瞬息之間,凌赤立馬便穩住了身形。

花老婦呵呵一笑,立馬將鋼杖抬起,狠狠又朝地上這麼用力地一砸,登時好多快木板一齊飛躍起來。

凌赤見狀,身形陡然一隱一現,已然徘徊于眾塊木板之間,真是厲害得緊!

突然只听得花老婦凝神一聲重喝,所有木板在空中如是被震得幾近粉碎一般,晃動甚為劇烈。凌赤漸漸在木板之上難以維持重心,跌落了下來。

鐵青兒沖上前去,扶起倒地的凌赤。凌赤站起身來,對著花老婦抱拳道︰「多謝大長老指點!」

花老婦嘿嘿一笑,道︰「你這娃子機靈得很,你倒說說看,我究竟是如何指點你了?」

凌赤回答道︰「先前我在萬骨淵練習這套身法之時,所有禿鷲的目標旨在攻擊我上面,無論它們如何擺動,終究我已然抓住了它們的規律。然而大長老釋放這些木板卻是毫無規律可言,我原本的經驗也就不足為證了,這套身法也顯得難堪大用了!」

听完凌赤言語,只見得花老婦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娃子倒也算是機靈,看問題倒是看出來了。不過你這套功法怎麼就沒用了?你這套功法雖然無名無姓,自創出來的也尚有許多的缺陷,然而老朽卻還是看出來一些優點的。」

凌赤趕緊抱拳請教道︰「還請大長老明示!」

花老婦緩緩走到棚子下面去坐下,然後說道︰「江湖當中要論輕功的話,莫過于武當的心法,還有便是風雲門的身法。大小門派各自武功不同,然而傳承下來多多少少陷入了呆板,你這娃子的功夫卻是臨時而變,無多少拘束,倘如真能成一招氣候,只看往後武林又有一名新星崛起啊!」

凌赤慚愧著說道︰「大長老過譽了!」

花老婦緊接著指點道︰「方才你在那木板之上,很明顯是能看出功底盎然的。你單足而起,每一步都能穩穩踏中木板,然而單足又怎麼會在劇烈條件下穩住身形?你若要我給你指點,那莫過于六個字了。」

「六個字?」凌赤趕緊請教道︰「還請前輩明示究竟是哪六個字!」

「一足起,一足穩!」

凌赤如是一道驚雷劈中了大腦一般,當初他練習這套身法之時,無奈被袁朋給刺中了小腿,只能單腳施展。而後當他想要練習雙腳之時,兩只腳總會攪和在一塊兒,使得功夫運行不暢,這麼一來「一足起、一足穩」的指點,實在是對凌赤受益匪淺。

花老婦見凌赤神情有異,猜出來凌赤已經心有所悟,于是乎便撐著鋼杖慢慢走了回去。

凌赤沉思良久,突然頓悟。鐵青兒見狀,立馬讓凌赤快速施展身法,又將眾塊木板甩在空中。只不過此次木板,鐵青兒用盡全力往其中灌輸內力,讓木板的運動實在是難以捉模。

凌赤又跌倒了好多次,終于漸漸找到了竅門,愈發在這功法上面找到出路。

陰沉一片,涼風四起,漸漸一片「嘩啦」之聲,秋雨細灑。

凌赤與鐵青兒,秋雨之中,且听得雨點稀疏滴答在木板之上,而凌赤尤是全神貫注在這麼一套功法上面,練得是越發純熟!

凌赤突然雙拳握起,朝天空猛猛擊上一拳,然後眾塊木板全都落地。

凌赤哈哈大笑︰「終于成了,從此江湖,也當有我凌赤的武功了!」

鐵青兒也是開心得笑得歡喜,陪著凌赤在秋雨連綿當中大笑不已。

「二哥,你還沒有告訴過我,這套身法究竟叫什麼名字 !」鐵青兒一把抱住凌赤的腰肢。

凌赤大臂一展,抱住鐵青兒的雙肩,心思一動,緩緩說道︰「幽香谷遇了青兒,秋雨之中練得此招身法,干脆就叫它作‘秋雨青幽步’!」

「秋雨青幽步?」鐵青兒喃喃將這個名字念了幾遍,然後開心叫道︰「對,秋雨青幽步!真是個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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