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折花

乳白色的天空伴過一道風吟,日輝透過被吹散的雲層緩緩直下。

凌赤睜開眼,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已是很久沒有如此舒適的睡過了。凌赤走出木屋,見蓋龍正一人蹲坐在地上,看著乳白色的天邊,若有所思。

凌赤走了過去,正想開口。卻听猛地一記風聲帶過,蓋龍好一手掃堂腿!凌赤傷已痊愈,又加之這幾日的修行,功力大增。見蓋龍出其不意的一招竟也不甚慌張,連退數步。卻是好險,蓋龍若不是手下留情,早早地便叫他摔倒在地。

接著沖勁,蓋龍一下子便蹭起了身,接連幾掌裹挾風聲朝凌赤打去!凌赤見這連環的掌法哪有什麼破綻?只好一昧的退步。

可這不經意間,蓋龍已在凌赤的肩頭拂了好幾掌!

凌赤雖知蓋龍並未使勁,可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出手的時機。

蓋龍破口罵道︰「你這傻瓜大笨蛋!只會看著人打架嗎?」凌赤一經提醒,眼光隨即在地上一掃,正見自己的刀正好好地躺在地上。

凌赤驚喜之下,正要去拿刀,卻冷不防的被蓋龍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臉蛋只是火辣辣的疼。

「臭小子,不長記性!」

凌赤暗罵自己見了刀便狂喜起來失了神,于是一邊抵擋著蓋龍的進擊,一邊尋著間隙只想突破過去。可蓋龍的掌法本自高超,如此密不透風叫凌赤如何取刀?

蓋龍搖了搖頭,只好自己故意露了個破綻,凌赤也算心思敏捷,立馬翻身過去。就這翻身的當口,凌赤手疾眼快立馬抓緊了刀,趁著蓋龍相讓,立馬用刀鞘回手一捅。

蓋龍哪料到凌赤突然的小聰明,可仗著輕功匹世無雙,立馬給躲了去,卻是好險!

蓋龍罵道︰「你這小子,還耍小聰明!」

凌赤拿上了刀,還顧不上高興便又趕上前來猛地還了蓋龍三刀。這刀法施展得甚是凌厲,即便是蓋龍都不敢硬接,足見凌赤這些天進步之大!

凌赤緊接著往後一步,好一招「鳥驚斜陽」!一抖刀刃,斜向上朝蓋龍刺去。蓋龍見他如今刀法施展得甚是嫻熟,心中也是一陣欣慰。逼身讓過,猛拍三掌!這兩掌分功凌赤左右雙肩,最後一掌陡然見勢,向凌赤的小月復擊去!三掌分功區位各不相同,勁道也自各有所長,而蓋龍竟在一瞬間一氣呵成,足見功力之深!

只見凌赤立馬側身,從前兩掌中間插過,緊跟著向後邁開一大步,手腕一繞,刀刃有似風車一個輪轉,蓋龍急忙收手,再遲稍刻,便只等這雙手盡被削去!

蓋龍罵道︰「你這小子,還來玩兒真的!」

凌赤笑笑,也不去理會蓋龍,欺身直上,又一招「晚山斜陽」!蓋龍避開鋒芒,目光一閃,便見著出招的間隙,便是一拳!凌赤猛然一驚,心一狠,但見刀光漫漫!

曉映滿秋!

這刀風凜然,將落葉卷得胡亂飛舞!蓋龍見凌赤施展這招也算得有模有樣,也開始興奮起來,長吸一氣,發力于雙掌,呼哈一聲︰「瀟灑飛英!」

兩股強風嗤嗤相撞,發出驚雷一般的轟然響聲。凌赤雙刀持刀,用盡全力,他深知此時若是稍有懈怠,定會內力全泄。

凌赤舞刀越來越快,使刀卻也是越來越沉。蓋龍見凌赤刀法有長,心中甚喜,雙掌一錯,竟彈指一下子便彈飛了凌赤的長刀!

凌赤只覺一股巨力在刀尖猛地爆開,凌赤一個沒拿穩,長刀便直飛出去。刀一被彈開,凌赤便見蓋龍雙掌相錯,凌赤暗叫不妙。

卻听一聲呼嘯,蓋龍好一掌,劈開了久久回旋不絕的旋風!

樹葉,又緩緩地飄落下來。

蓋龍伸了個懶腰,說道︰「這刀法果然精進不少,只是沒了刀,你這小子便廢得緊,便來教你一套拳法吧。」

凌赤心中大喜,問道︰「拳法?老頭兒,你剛剛施展的那掌法倒是好看得緊,何不先教我那掌法?」

蓋龍有些小孩子氣地罵道︰「你這賊娃子,竟想從我這兒賺武功!你可知老頭子我那是什麼掌法?」

凌赤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那我怎麼知道是什麼功夫?」

蓋龍哼了一聲,說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連敵人的路數都模不清楚,你便已然輸了對方一步棋咯!听好了,我這一手功夫叫做‘飛英折花手’,共分為兩訣,方才我施展的掌字訣,叫做飛英掌。」

凌赤激動道︰「那你便教我飛英掌吧!」

蓋龍皺起了眉頭,說道︰「這便是我為何不教你飛英掌了,毛里毛躁的,如何學得那棉花似的飛英掌?」

「棉花?」

「不錯,就是棉花!剛猛的,壓不扁我;輕靈的,也揉不亂我。你的心性至剛至猛,如何習得來這飛英掌?」蓋龍繼續說道,「而恰是這心性,用來修習折花拳可是再妙不過了。」

凌赤一听,總覺得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說道︰「那便好,老頭兒,事不宜遲,快些教我這什麼花拳吧。」

蓋龍白了他一眼,走進了屋內。隨即端出了一個大盆,待得走進了,凌赤只見得血淋淋的一片,十幾粒圓珠正躺在里邊。凌赤受不了那血淋淋的景象,捏緊了鼻子,說道︰「你這是干什麼?」

蓋龍也不理他,自己取出了個酒葫蘆,便往里邊開始倒酒,咕噥著︰「真是可惜了這好酒 !」

凌赤一撇嘴︰「你這怪老頭兒,又要搞什麼鬼?」

蓋龍白了他一眼,說道︰「這麼點時間,也不夠叫你修煉內功的了。先吃些蛇膽,我回頭教你寫內功心法,自己好生修習。」

「什麼?」

蓋龍說著,便從盆中取出了一顆蛇膽,屈指一彈便彈入了凌赤張大的嘴中。蛇膽一入口,絲毫不見酒香,只是濃濃的血腥與難言的苦澀交雜在一起,凌赤想要做嘔。蓋龍趁著凌赤將要吐出來的那一刻,立馬甩了一巴掌上去,凌赤還沒覺著臉上火辣辣的疼,便是咕隆地將蛇膽給吞了下去,整個喉嚨都是燻心作嘔的味道,胃里面更是灼燒難忍。

「你這是什麼蛇膽?怎麼叫我如此難受?」

蓋龍嘿嘿笑道︰「這給你添的可是幾十年的桂花釀,能不辣嗎?」

蓋龍接著說道︰「別再磨磨唧唧了,再吃一粒準備練功!」

凌赤只覺惡心,不肯張口。卻听蓋龍破口大罵︰「你這小子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復仇,什麼都肯做。現在叫你吃兩顆蛇膽都不敢,真是個廢物!」

凌赤听了這話,心口一寒,抓起蛇膽便吞。蓋龍見狀,也不磨蹭,直進主題,開始傳授起折花拳。

凌赤雖說根基不正,天分也算不得是頂尖人才,可憑著這至剛至烈的心性,習起折花拳來,也算得上是聰慧。而本自勤奮刻苦的他,自從背上這復仇的重任以來,更是不辭辛苦,一心練功。

每日早中晚,這酒浸血蛇膽都是少不了的。凌赤已是習慣,而配上蓋龍所傳授的內功心法,凌赤如今的實力已不是當初躲在草叢中痛苦的少年了。

滄海山石,花盛草衰。漸漸的,又過去了一月的光陰。而凌赤經了這麼一月的日夜勤加修習,終于將這折花拳的路子大致給模了個清楚。

這日一起來,凌赤自本能向門口放蛇膽的盆中抓去,卻是抓了個空,不僅沒有一粒蛇膽,便是摻酒的蛇血也是一滴不剩。

凌赤正納悶著,卻听身後一聲滄桑的咳嗽聲。凌赤轉過頭來,只見蓋龍手中正握著凌赤的刀,不住端詳著。凌赤近些日子以來,一直都致力于折花拳的修習,卻是少有踫刀,見蓋龍在手上把玩,心中也像是被貓抓著一樣癢癢的。

凌赤問道︰「老頭兒?今日不吃苦蛇膽了?」

蓋龍回答道︰「不吃了,也不練了。」

凌赤听後大吃一驚,接著問道︰「不練了?怎麼不練了?」

蓋龍也不回答他只是自己咕噥著︰「飛英折花手,掌字訣作飛英掌,拳字訣作折花拳。飛英掌,飛輕靈動,遇剛使之揉亂,踫柔固之不長。肉掌相交,綿綿不息;兵刃相接,避鋒取害。」

蓋龍接著說道︰「折花拳,至剛至烈,上可沖擊雲霄九方;下可震擺地煞八面。沖,可碎磐石;擺,可顫蒼松;錘,猛溪斷流;提,鷗鷺忘飛。」

凌赤打斷了他︰「老頭兒,你究竟要說些什麼?」凌赤雖是知道這幾句話跟飛英折花拳有關,可卻是模不著頭腦,不明其意。

蓋龍一臉正色,問凌赤道︰「小子,你可知為何我只教你折花拳,卻不教你飛英掌嗎?」

「不就是我心性不夠灑月兌,習不來嗎?」

「不止!心性不正還可糾正,但一旦落入邪門歪道,你叫我如何面顏丐幫先祖?」蓋龍厲聲道︰「只要你有一日以老頭子的武功為惡,老頭子縱是一把老骨頭,也要廢了你這小子!」

這麼一說,倒叫凌赤一驚。他只知復仇,卻從未思考過善惡有報;手中拳頭,只留著痛打仇敵,卻不曾想自己是否會傷及無辜。

「明白?」

凌赤立馬冷靜下來,這幾日習武的平靜日子突然死去。凌赤眼中所見只是夢中的那一場大火,席卷入木屋。蓋龍一臉嚴肅,卻是滿眼的蒼老,周圍的火光不住地蔓延,像是萬千條火龍在爭相撲食。而在蓋龍的目光之中也是瞬息萬變。鐵干的慈愛、凌炎的期冀、青兒的深情、凌淵的決絕

「明白。」

凌赤眼中烈火焚盡,又是木屋中所坐的蒼老的蓋龍。

蓋龍緩緩說道︰「鐵青兒,那個妮子,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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