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帶人回到黑虎寨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出去的時候四百來個,回來的時候卻不足兩百,而且個個神色萎靡,一眼就看出打了敗仗。
草草地和人交接後,李奎三步並做兩步前往山寨大廳給聶虎報告戰果去了。
驟然進入大廳,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暖洋洋的熱風,讓李奎顫抖的身子稍稍平復了一些。
大廳上方,聶虎沉著一張臉,目光看著門口,顯然是已經收到了李奎回來的消息,自然也猜出了今天的戰果。
在聶虎腳邊,一名半果的女子面朝門口倒在地上,白皙的脖子上帶著幾道於痕,像是用手掐出來的,臉上也泛著青黑,保留著生前驚恐的神色,一雙充血的眼楮瞪得很大,與李奎低垂的眼楮正好對上。
嘶!
李奎心中一緊,額頭瞬間冒出冷汗。
作為黑虎寨的元老,李奎很清楚聶虎體內隱藏的暴虐性子,平時辦事利索的時候他自然是非常好說話的,但一有事情辦砸,那這位黑心虎就會化神活閻王,用各種手段折磨失敗的人,直至對方死亡。
那個折磨人的地方,就在山寨大廳的後面!
「寨主!俺俺來向您請罪了!」李奎為了活命,直接跪到了聶虎面前,腦袋更是死死貼在了地面,一動不動。
聶虎的眼中閃過一道戾氣︰「李奎,你跟了咱這麼久,應該知道咱這兒的規矩,說說看吧,具體是什麼情況!」
听到聶虎談論規矩,李奎的聖子劇烈地抖了一下,听到後面的話,連忙替自己申辯起來。
「寨主,今天攻打長定寨並不是俺不出力,而是那長定寨不同于以往的寨子,他們的準備太多了」
為了保住自己的效命,李奎添油加醋地將自己戰敗的事情說了一遍,直言流民隊伍完全沒用,隨後還把長定寨的防御力量說高了幾成,恨不能在長定寨寨門外立一堵厚實的城牆,最後還虛假地謊報了己方的戰果,說是弄死了五十幾個長定寨的寨民。
這樣一來,除去流民隊伍不算,長定寨寨民的傷亡其實比他帶去的人要更大!
果然,聶虎听到李奎的匯報後,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看來這娘們寨子不簡單啊,你現在就叫人去打造弓箭,土弓也行,過幾天弓箭到位了,你在帶人去一趟長定寨,這一次要是還只有這點斬獲你就不用回來了!」聶虎說道後面,語氣已經十分冰冷了!
李奎松了口氣,至少這一次不用死了,至于下一次,有了弓箭之後李奎覺得攻上寨子的外牆不會太難!
「寨主放心,下一次俺一定讓長定寨的人好看!」李奎沉聲說道。
聶虎點了點頭,示意李奎退下去。
盯著李奎的背影,聶虎冷冷一笑
夜色冰涼,寒風呼嘯。
入夜後的牛脊山溫度直線下降,留在長定寨外牆處的流民們縮在一起,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經過白天的戰斗,長定寨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除了幾個守在瞭望台上的寨民以外,其他人基本都去歇息了。
王征在屋內輾轉反側,腦海里都是白天戰斗的模樣,他發現長定寨有一個致命缺陷,那就是攻擊手段有余,殺傷手段不足!
之前清點傷亡的時候,王征發現那些死去的悍匪和流民中只有少數是被弓箭和石塊擊殺的,其他大多數都是在攀登外牆的時候被寨民用木矛扎死的。
作為王征準備的最後一道城牆防線,木矛在對敵的時候也是有著巨大風險的。
這一次因為黑虎寨的人沒有帶來弓箭,所以手持木矛的寨民可以居高臨下痛打那些攀牆的悍匪,如果黑虎寨的人帶了弓箭或者他們帶了梯子,那又會是另一番模樣了。
輾轉了半天,王征毫無睡意,最後索性穿上衣服去打算去外牆邊上看看還有沒有加固的方式,順便想想與之匹配的殺傷手段。
頂著寒風來到圍牆處,發錢有一人靜靜地佇立在圍牆的斜坡上,面朝外面黑暗的林子,任由寒風吹起大片青絲。
居然是寨主李慕青!
王征有些意外,這個點了李慕青來牆上做什麼?
隨著距離的靠近,李慕青似乎听到了腳步聲,轉頭看來。
待發現來人是王征後,疑惑地問道︰「這麼晚了還不睡?」
王征點點頭︰「腦子里都是白天戰斗的樣子,一時間睡不著,就想來看看還有沒有能夠加固的地方。」
抓住李慕青伸來的手,王征隨她一起站了上去。
「你費心了,大伙兒剛才都在說你的安排很實用,今天咱們寨子沒有任何傷亡就打退了黑虎寨的悍匪,你應當是首功!」李慕青說道。
王征擺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在長定寨收留咱一老一小的時候,這里就是咱的家了。」
王征學著李慕青往外看去,除了黑漆漆的山頭,啥也看不清。
李慕青品著王征的話,心里稍稍有些溫暖。
「是啊,咱長定寨就是所有寨民的家,不管之前來自哪里,不管之後要去哪里,寨民們身上都有了長定寨的烙印。」
王征驚訝地看了一眼李慕青,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女子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李慕青見王征看著自己,大方地笑了笑︰「咋地,我說得哪里不對嗎?」
王征連忙搖頭,輕笑一聲道︰「我只是覺得這話從一位飽經滄桑的老先生口中說出來更恰當一些。」
「臭小子,俺年齡雖然不大,就不能飽經滄桑嗎?」李慕青笑罵了一句。
笑了幾聲後,王征問道︰「寨主,咱听一些寨民說您和二當家、三當家以前是走鏢的,現在怎麼」
王征一直很小心地看著李慕青,見對方臉上不但沒有出現不爽,反而露出了深深的惆悵。
「是啊,以前咱們仨是長定鏢局的人,俺爹就是長定鏢局的總鏢頭,二弟和三弟是俺爹收的兩個弟子,本來咱長定鏢局在邢州地界已經有些名氣了,要不是後面金人打了過來,走鏢的難度加大,咱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可能是很久沒有跟人傾訴了,李慕青不知不覺就說起了以往的種種,說道傷心處更是語氣哽咽。
王征沒有去打斷她,就這麼站在李慕青身邊,當起了一個真誠的听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