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68、老父親的心意

若說當真有上天賜福、碧霞送子,那自然不是送來給孝賢皇後的,而是送來給婉兮,送來了十五阿哥琰這個孩子。

故此乾隆二十五年新,皇帝在開筆試句的時候已經用了「榑木初暉少海紅」之句。榑木,即榑桑、扶桑,據神話傳說,太陽從這里升起;少海,喻太子;「榑木初暉少海紅」有喻太子出生之意。

之後又在重華宮君臣聯句,于歲朝圖中用了「以迓新韶嘉慶」句

這些都與後來的十五阿哥獲封嘉親王,以及琰承繼帝位,年號為嘉慶直接相關。

若說彼時小十五尚未出生,甚至還未必已經坐下胎去,皇帝卻已經有這樣的預感這與乾隆二十四年的正式祭祀碧霞元君,豈非無因果相連

乾隆二十四年,正式為婉兮而開啟了遣官祭祀碧霞元君的制度,為天子者,便有理由期盼乾隆二十五年有可承天命的皇子來吧

便也因此,此時皇帝八十歲大壽之年,再登泰山,便要正式叫皇子們來跟著一起到碧霞元君駕前瞻禮。

此中因果,到此時已經成為一個完整的閉合,足證皇帝當年的心願為誰

與此相映成趣的是,泰山之上有兩座重要的廟宇,一為岱廟,二為代表泰山女神的碧霞元君宮。皇帝只叫皇子們在碧霞元君宮瞻禮,卻未叫皇子們到岱廟瞻禮這便更加彰顯出了皇帝的用意來。

皇帝去拜泰山了,按說距離京師已遠,與朝中那些雜務暫可放下,待得回京,至少是下山再處理也不遲。

可是就在岱廟行禮的次,皇帝就又拎起承安這事兒來了。

皇帝再度下旨「昨據綿恩阿桂等奏到,查抄承安家產,酌量留給養贍之資,每年租息二千余兩,住房九十余間。朕細思之,租息既有二千余兩,其原值即有二萬余金,所辦錯誤。」

「伊之產業,俱系明珠婪取所得。從前已耗去十之七八,今仍富甲巨室,伊戚屬內沾潤者多,復興尤甚。朕姑不究已往,仍令賞給承安養贍之資,已屬格外。」

「且綿恩、阿桂、金簡、伊齡阿。與伊俱無瓜葛,乃竟留給二萬余金地畝、九十余間住房,毋乃瞻顧福康安、福長安分耶類此小事,尚用瞻顧,其余自更不待言」

皇帝好好兒地在泰山上,再度掐住了承安這事兒不放,已屬有些詭異。

更詭異的是,這樣一件小事,皇帝從二月里到三月來,幾乎可說是沒完沒了地下旨。到了此時,本在天下第一山的泰山之上,距離上天最近,理應展現天子仁厚之時,皇帝卻還要掐著這件事不放。

甚至,到了此時,干脆將皇孫、定親王綿恩,連同領班軍機大臣阿桂、內務府總管大臣金簡、伊齡阿都給牽連進來了,都給下旨訓斥了

皇帝還特地補充說明

「昨一同召見軍機大臣外,並未有獨見之人,亦並非有人密奏。」

嗯,皇帝說,「沒人密奏」,就是說沒人告綿恩、阿桂、金簡等人的黑狀;皇帝還特地言明,昨兒只見了軍機大臣

皇帝這話,對于最為善于揣度君心的這些重量級的宗室和大臣們來說,簡直就跟直接點名差不太多了

試問,軍機大臣里頭一共有幾人啊而這幾人當中,還要排除被告黑狀的阿桂,以及與承安算是有親戚關系的福長安。一共六個軍機大臣,就剩下四個了。

而這四個里頭,有誰恨不得揪著頭發也不放過福康安,非要借著承安這事兒將整個富察家都給拉下水來,連年歲大了的九福晉都不肯放過的

不過自然,皇上可沒說,啥都沒說,還特地說了「並非有人密奏」

皇帝還特地重重批評了一下自己最為看重的皇孫綿恩「朕于夜不成寐時,思及間所辦之事,絲毫不肯忽略,是以交綿恩等另辦。若仍敢徇,試問伊等應得何罪」

綿恩是皇帝的長房長孫一脈,在綿德被削去王爵之後,由綿恩來承繼了長房長孫的大宗,故此綿恩在所有皇孫中的地位最重。甚或還因為綿恩自幼頗得皇帝的喜,且年歲又比十五阿哥還大十三歲呢,仿佛更有以長房長孫承繼大統的可能

就是這樣一個份貴重、地位重要的長房長孫,也被皇帝為了承安這一件小事給公然下旨訓斥了。

皇帝最後才說了將查出來的那些承安家隱匿的家產,繼續收官的意見「現在查出典當糧店,俱交內務府照常開設;地畝亦毋庸交部,並交內務府,令莊頭兼管以備王等分府之用。其余別項物件,仍著照例辦理。」

此一道諭旨,將份最重的皇長孫、領班軍機大臣、淑嘉皇貴妃的兄弟、連同福康安和富察家,又一並給推到了憤恨的邊緣去。

就為了這樣一個小小的領隊大臣玩忽職守的這麼點小事兒,能將朝堂上這般重量級的人物給折騰了個遍,這哪里是「四兩撥千斤了」,這簡直是後世的一個支點撬動整個宇宙去了。

就在這一年,皇帝的八十萬壽之年,皇帝回到京中,正式為十五阿哥指婚了一位側福晉。

這位側福晉,就是廿廿。

從乾隆四十七年,到乾隆五十四年,她這七年的時光全都是在宮廷中度過,從一個七歲大的小女孩兒,成長為了十四歲的娉婷少女。

旁的八旗閨秀,一般都是在十四歲方經引見;內務府下的女孩兒,進宮挑選為使令女子,也一般是從十三歲才開始。而她從還不滿七歲,就已經邁進了宮廷的門檻。

在她所陪侍的德雅格格、十公主先後成婚,她本以為已經完成了宮廷中的任務,可以出宮回家去,離開那九重宮闕,做回自己普通的臣子之女時,皇帝卻突下聖旨,竟將她指給了十五阿哥,而且進門就是側福晉

側福晉,是要正式下聘、行大婚禮的,乃是皇子之次妻,非媵妾可比。

況又是皇帝在八十歲萬壽之年的親自指婚。

一切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場「嘉慶」;卻又更像是一場冥冥之中的注定。章節內容正在努力恢復中,請稍後再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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