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27、古怪的胎(7)

「瑪父,皇上既然特地提起乾隆十五年的舊事,瑪父可曾知曉,當內務府和刑部當審結的結果上奏皇上之後,皇上是如何聖裁的?」和珅不慌不忙問。

英廉點頭,

「因此案離奇,紀容舒尚有猶豫之心,唯恐那常明已是神魂失常;余文儀卻力主將那常明問斬。皇上最後依了余文儀所奏,處死了那常明。」和珅笑了,

「紀容舒心有猶豫,是相信了有鬼;余文儀和皇上堅決處斬,則是看清了常明不過只是個‘人’。」英廉眯起眼來,

「你的意思是……鬼魂根本就不存在?那你道那附在常明身上說話的孩童,又是怎麼回事?」和珅淡淡一笑,

「人也是常明,鬼也是常明。根本就沒有那個男孩兒二格魂魄不散之說。如果非要說有鬼,那也是人懷鬼胎,人說鬼話罷了。在皇上看來,這樣故弄玄虛的人就是有罪,本就該死~」英廉眯眼望住孫女婿。

年過七十的他,在皇上跟前伺候了二十多年,如何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去。

便也正因為明白,反倒心下更是不落地。乾隆十五年的工役常明也好,乾隆三十年的太監趙連璧也罷,不過都是爛命一條,既然有罪,殺了就殺了。

可是這一回皇上將交給他來查的,卻是內廷里兩位妃主子啊!以他英廉的身份,他敢定誰有罪,他又敢殺誰?

英廉深吸一口氣,定定望住和珅,

「你是說……皇上這一回,竟是動了殺心不成?那終究是……二位妃主子啊;尤其惇妃主子,可是還生有十公主……」和珅笑了,

「妃主子又如何?皇上前頭兩位皇後,哪個不是死得不明不白?況且那二位皇後,更是生過嫡皇子的~~」英廉也是閉了閉眼。

孫女婿說得對,在這位皇上眼里,半粒沙子都不肯容。這些年死得不明不白的內廷主位,可不少了。

便是皇上不親自下旨處死,可是這宮里有的是法子叫你活不下去,最終用各種離奇的方式,窩窩囊囊自己死去的。

堂堂元妻嫡後,大清國母,能在御舟之上數十上百侍衛、護軍、太監、船工的拱衛之下,還有機會大半夜的掉下船去沒了性命;也有繼任皇後,被鎖在寢宮里,受太監日日譏誚唾罵,最終活活氣死……只要皇上打定了主意,眼前這兩位妃主子,根本就不叫事兒。

和珅回眸望著英廉,唇角漾起淡淡的冷笑,

「听聞這二位妃主子,曾經是大行皇太後最喜歡的兩位內廷主位。如今大行皇太後剛崩逝百日,想來皇上是想送兩個活人生殉過去。」

「待得大行皇太後奉安下葬那天,身邊也好有這兩位最喜歡的小輩兒伺候著,叫大行皇太後在地下也不寂寞。」和珅這話,叫英廉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可憐七十多歲的英廉,今兒先被皇上講那鬼故事給嚇出了好幾身的冷汗,這會子又在宮門外的風里,被自己的蘇女婿又給嚇了一回。

英廉抬手扶住額角。和珅見狀不對,趕忙上前扶住英廉,

「瑪法,您這是怎了?」英廉虛弱地搖搖頭,

「只覺頭暈目眩……我老了,老了。」和珅卻是淺淺一笑,

「那豈不正好?」英廉心下一震,抬眸望住和珅。和珅點點頭。英廉心下呼啦敞開了一扇窗去,

「……老夫想來是受了風寒,如何敢帶著病氣進內去看望兩位妃主子?既如此,老夫唯有在值房中等候,只叫余文儀一人隨宮內總管,入內拜見兩位妃主子吧。」和珅含笑點頭,

「正是如此。想來皇上亦不會怪罪。」誰讓皇上非給英廉講鬼故事呢?英廉畢竟年過七十,比皇上年歲還大,就說是被皇上給嚇著了。

想來,皇上也說不出什麼去。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可是英廉還是有些長眉不展。

和珅忙問,

「瑪法還有何事憂慮?」英廉嘆口氣,

「雖說可以叫余文儀自行入內辦差,可是……我終究這會子兼管刑部,皇上又是將此事交給我和余文儀兩個。倘若余文儀辦事不利,皇上一樣會遷怒于我。」

「我若不跟著去,反倒心下不安定。要不……唉,我還是跟著進去吧。」和珅垂首輕輕一笑,

「瑪法是擔心,余文儀過于‘方正’。」余文儀為官四十年,所得評價最顯著者就是

「行事方正」四字。行事方正是美好德行,任職刑部理應如此;可是卻也會因為缺少轉圜而惹下禍事——比方說在眼前這件

「後宮人懷鬼胎」之事上。倘若是余文儀當真秉公直斷,難道真的要以一個刑部大臣的身份,問兩位妃位主子的欺君大罪去?

又或者——在兩位妃位主子後頭,是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人去?

「余文儀自己倒是無所謂,」和珅輕輕一哂,

「反正他都九十多歲了。以這樣的年紀,便是辦不好差事,皇上也得顧及他的年歲,不能將他怎樣。可是皇上總得找個人來擔罪,到時候兒自然要連累到瑪法您老去。」英廉長嘆一聲,

「我所擔心的,也正是如此!」和珅緩緩低首,

「……此時瑪法已是進退兩難。依著孫女婿看,此事不能這麼辦。無論是瑪法跟著余文儀進內,還是不跟著進內,都不是最好的法子。」英廉迷惑地望住和珅,

「可是這是聖旨啊。我若不這麼著,豈不成了奉旨不遵?」和珅點頭,

「那常明自己說鬼話,結果是自己賣了自己,叫自己當年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最終落得個人頭落地……瑪法您說,如果咱們這兩位妃位主子也肯跟常明學學,自己說出鬼話,招供出來呢?那豈不是省了瑪法多少的事去?」英廉也是一驚,

「可是,這如何能做得到?況且那二位的脾氣你如何不知曉,她們怎麼可能是肯自己認罪的?」和珅淡淡垂首,

「順妃和惇妃當中,咱們至少要設法保一個下來。瑪法听孫女婿一言,咱們需得將話兒先給惇妃遞過去。」英廉眯起眼來,

「你是說,要保惇妃?這是為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皇上,請您雨露均沾》,微信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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