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卷7、死不帶去

那拉氏這番唱念做打,折騰得有夠熱鬧,充分顯擺了她正宮皇後的威風去。

只是再是正宮皇後,卻也在皇帝面前沒什麼說話的余地去,這便一片怒火都朝著宮殿監的幾位總管太監去了。

婉兮之前冷眼旁觀著,但是眼見眼前的情形,婉兮還是上前一步,輕輕攔住那拉氏。

「實則不怪幾位總管,總歸是小十五自己貪嘴了,再加上這十一月底的天寒地凍……主子娘娘若責怪幾位總管,倒是冤枉了他們。若主子娘娘要怪,便怪妾身吧。是妾身沒有盡到看顧之責。」

那拉氏眯眼盯住婉兮,「听听你這話說的。這會子連我都要忍不住懷疑,小十五不是你親生的了!」

婉兮垂首,眸光淡淡,「小十五今兒這樣子,妾身自比誰都心疼去。可是心疼歸心疼,卻一碼歸一碼,這幾位總管並無過錯,不該受罰。」

以張玉、王常貴為首的幾位總管太監都忙向婉兮叩頭。

那拉氏冷眼瞟過,便是冷笑,「令貴妃,你竟然拿皇子的安危來刁買人心!你果然叫我刮目相看啊!」

那拉氏這話叫婉兮霍地抬眸,眸光直迎上去,「主子娘娘說妾身刁買人心?那妾身倒不敢當了。妾身倒要請教主子娘娘一句︰此時皇上在這兒呢,這班總管太監們的心難道不是忠于皇上的麼?他們叩首,也都只是因為咱們這位分,本都是皇上賞給的罷了!」

張玉幾個也忙再叩首,「奴才都是皇上的奴才……」

皇帝忽地將手放在了炕桌上。原本沒用力,可是他手上的扳指兒還是磕踫在了桌角的包金上,發出叮當的脆響。

這聲音其實也不大,只是因為鏗鏘,便叫那拉氏心下也是一顫,連忙回頭望向皇帝去。

皇帝淡淡抬眸,「皇後從昨兒到今兒,陪著皇太後看了兩天的戲,怕也是累了,這便有些分不清戲台上跟戲台下了吧?」

那拉氏一梗,忍不住笑道,「皇上這是說什麼呢?戲台上是八仙賀壽,戲台下是除妖捉鬼,根本是兩回事兒,妾身何至于就分不清楚了?」

皇帝點點頭,「皇後既然要為朕分擔,朕也欣慰。總歸明兒朕就要進齋宮齋戒,又是好幾天顧不上查這事兒去了。若有皇後顧著,那明日朕倒也可放心入齋。」

那拉氏自是正中下懷,登時臉上一亮,「妾身也正是想為皇上分擔,這才這麼晚了還要親自過來。皇上今兒已是查到什麼眉目了,盡管交給妾身。從明日起,妾身繼續追查根底就是。」

婉兮的心忍不住提起,回眸與婉嬪對了個眼神兒去。

皇帝卻是半垂眼簾。燭光幽幽,照不清皇帝的眼底。

婉兮一時也猜不透皇上的用意,這便也有些懸心。

皇帝點點頭,「不瞞皇後,朕今兒實則已經將所有踫過小十五吃食的人,都查問遍了。下頭他們幾個,當真並無疏失。」

那拉氏揚了揚眉,「便只這樣兒麼?妾身倒不敢放心。總歸今兒皇上查的也匆忙,畢竟皇上明日就要入齋了;不如交給妾身,妾身從明日起再重新細細查問就是。」

皇帝幽幽抬眸,「朕說他們幾個並無疏失,卻不是說朕什麼都沒查到過。」

那拉氏眉毛陡然一揚,「哦?皇上如此說來,那便是說——宮里的傳聞都是真的咯?妾身因懸心小十五,雖然身在皇太後身邊兒啊,也不斷叫人听著宮里的動靜兒。」

「不光妾身,實則皇太後又如何能放得下心呢。皇上不在跟前的時候兒,皇太後也已是叫福海他們問了跟著小十五的幾個太監去。听他們說啊,小十五今兒在旁的地兒當真沒動什麼吃喝,除了在皇太後跟前的,再有就只是在——三個姐姐宮里吃過、喝過些兒。」

婉兮的心跳得好快,噗通噗通,快得叫她都有些要喘不上氣兒來。

皇帝倏然揚眉,「哦?原來皇後也已經知道了。好快的消息。」

那拉氏尷尬笑笑,「皇上謬贊了,哪兒是妾身的消息快啊,還不是皇太後叫人問話,妾身就在皇太後身邊兒呢。妾身都是從皇太後跟前得知的罷了。」

「皇後既然知道了,那也好。朕原本還在猶豫,三個女孩兒已是到了懂事的年紀,朕這個當阿瑪的倒不方便當面說心事去了。」皇帝意態悠然,並無半點兒的憂色去。「終是女孩兒家,朕沒舍得問,旁人也不合適問。整個後宮上下,依朕覺著,也就唯有皇後你來問才合適。」

婉兮的心跳得更快了。皇上難道當真放心將小七和啾啾放給那拉氏去查不成?

皇帝的目光飄過來,在婉兮面上輕輕一落,隨即彈飛了開去,宛若燭影下暗色的蝶。

那拉氏抑制不住喜色,忙殷勤道,「皇上聖明!按說三位公主也都長大了,雖說還是孩子,可終究已是到了女孩兒家會藏心眼兒的時候兒了。俗話說,女孩兒的心,海底的針。這時候兒啊,倒是只有我這當皇額娘的才更容易掏出她們的心里話兒來。」

皇帝卻搖頭,「皇後不必問三位公主,問一位就夠了。」.

殿中幽幽一靜。恰好燭花兒也因不知何處來的風,微微閃爍了那麼一下子。

婉兮高懸著的心輕輕放了下來,而那拉氏的眉則緩緩地高高挑起。

「皇上的意思,是不必妾身再問七公主和九公主,只需問八公主?」

皇帝這才勾了勾唇,靜靜抬眸,「正是。蓮生與啾啾,跟小十五是一女乃同胞,自不必擔了嫌疑。倒是舜華……終究生母新喪,這孩子心下最是微妙之時,你委婉問問才是。」

那拉氏深吸一口氣,轉動身子,目光狀似不經意在婉兮面上滑過。

「也好。想來都是令貴妃自己生的孩子,還不至于歹毒到連一女乃同胞的弟弟也害!」

婉兮倏然抬眸凝注那拉氏,雖未說話,目光卻是不肯屈就。

皇帝安排罷了,這便道,「朕也累了,明日還要早起。你們都退下吧。」

皇帝說罷眸光輕輕一閃,卻又吩咐,「毛團兒跟著你貴妃主子一起回去,看看你十五阿哥那邊兒的情形,回來報給朕。」.

婉兮和婉嬪在養心殿前先恭送那拉氏上轎而去,婉嬪便先拍了拍心口,「方才當真叫我嚇了一跳去。」

婉兮點頭,「我又何嘗不是?只恨那人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動手,皇上明日便要入齋,三日後就是冬至節的祭天大典,自是比什麼事兒都要緊的,這便分身乏術了去。」

婉嬪輕輕拍拍婉兮的手,「你別擔心,終究皇上便是入齋和祭天,前後也不過幾日的光景,這後宮里啊,亂不起來。」

「倒是穎妃宮里,倒不知道她們預備的如何了。別叫咱們皇後娘娘氣勢洶洶地去查,趁機再給高娃穿了小鞋去。」

婉兮也是輕輕嘆氣,「其實當年高娃就煩祥貴人在她宮里,幾次三番想設法將祥貴人攆出去。可是誰料想後來漸漸的就沒有旁的空宮了,這便兜兜轉轉的,又因為祥貴人是蒙古格格,這便還是繼續歸到高娃宮里去了。」

「沒想到,這祥貴人終究給高娃惹出這麼大一個羅亂來。」

婉嬪听了便是挑眉,「我只是不明白,一個祥貴人如何會有這樣大的膽子來?」

婉兮點頭,「姐姐說的是。祥貴人身後,必定還有旁人。」

婉嬪點點頭,「我今兒還有一宗好奇……你說,皇後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該不會當真是從皇太後那知曉的吧?」

婉兮也是冷笑,「皇上今兒親自查問,便是不叫消息外泄去,便是皇太後跟前都未曾稟報。可是皇後還是知道的……那便也是說,就連皇上身邊兒,也有她的耳目。」

婉嬪也是蹙眉,「能是誰呢?按說如今毛團兒回來,皇上身邊不該有此等人才是。」

婉兮點頭,「她終究是皇後,在這後宮當了十幾年的女主人,便是能做到無孔不入,也不意外。」.

婉兮堅持將婉嬪送回東六宮去,親自看了小七一眼,確定孩子沒事兒,婉兮這才帶著毛團兒回了自己的儲秀宮。

到了宮門口婉兮嘆口氣,「你這也別跟著我這麼折騰了,小十五這會子又不在我宮里,你何苦還要跟著一路過來?你不如直接照你慶主子那邊兒去,回去也好復旨。這天寒地凍的,你也早些歇著。」

毛團兒卻笑,「主子這是擔心十五阿哥,便腦袋不轉個兒了。」

婉兮不由得揚眉,「你個小子,敢這麼說我?」

毛團兒嘿嘿一笑,「皇上哪兒會忘了十五阿哥不在儲秀宮啊?皇上叫奴才跟著主子回來,實則是知道主子怕是要先去送送婉嬪,皇上這便不好直接將主子留下來;皇上叫奴才跟著主子,就是要奴才原樣兒將主子給再請回去呢。」

婉兮臉上一紅,「呸,皇上可什麼都沒說,說不定是你個奴才給猜錯了呢!」

毛團兒忙打個千兒,「若是奴才猜錯了,該打該罰,奴才都認了。奴才還是跪請主子移步,別叫皇上等急了……終究明兒起,皇上可要入齋宮去啦。」

婉兮面頰便也是一熱,這便瞪了毛團兒一眼,隨了毛團兒回去.

這晚無論是皇帝還是婉兮,都沒什麼心情親熱。兩人只是並肩躺著,在這樣的夜晚里互相陪伴。

多年相守,到了此時的年歲,那些年少多情都已經淡去,反倒是這樣兒地執手相伴,才自是不必言說的情深。

皇帝翻身過來,伸手輕拍婉兮的脊背,「睡吧,爺拍你。」

婉兮噗地一聲兒笑出來,含羞閃躲,「瞧爺,還當奴才是小孩兒呢?」

皇帝點頭,「人心虛弱的時候兒,誰都是小孩兒。今兒叫你擔驚受怕了,你便更該是個小孩兒,得有人陪著,哄著,護著。」

婉兮眼圈兒紅了,向前將整個身子都伏進皇帝的懷里。

「今兒……奴才說錯話了。奴才不該跟爺發那麼大的脾氣,更不該說出那些話來。今兒小十五的情形,哪里是爺的錯兒,奴才怎麼能將那股子脾氣都朝爺身上來使?」

婉兮說著已是哽咽,「奴才怎能忘了,發生這樣的事兒,爺心下何嘗不是跟奴才一樣著急上火,一樣心痛如絞的?可爺卻還要顧著大局,要冷靜查問,還得顧著皇太後的聖壽,又得安撫奴才去……」

「爺承當的本比奴才多了太多太多,奴才不能幫爺分擔,卻還給爺肩上再壓擔子去……奴才這會子回想起來,真是想挖個坑兒將自己給埋了算了。」

皇帝听著,混著鼻音,輕哼一笑,「這話還算中听。不過卻本不必說,爺又沒怪你。」

皇帝將婉兮抱緊,「那會子你那滿腔的傷心失望和擔憂,不跟爺撒,還能跟誰撒呢?況且你也沒說錯,是爺太稀罕咱們圓子,太早就顯露了爺的心思去……這是忌諱,且是大忌。」

皇帝輕輕閉了閉眼,「終究咱們圓子,現在才四生日啊。他這麼小,的確是還扛不起這後宮的算計來。爺得設法打打馬虎眼,得等咱們圓子再大一大去才行。」

婉兮緊閉雙眼,用眼簾藏住淚花兒去。

這淚花兒有對兒子的心疼,卻也有更多對皇上的感激和感動去。

皇帝輕輕啜去婉兮眼角的淚花兒,將額頭與她頂了頂,「安心睡吧。萬事,都有爺呢。」.

次日,亦即十一月二十六日,皇帝正式入齋。

便在這一日,皇帝也並沒閑著。敬事房呈覽戴佳氏遺物。

戴佳氏遺物記有︰金累絲葵花面簪三塊、金茶花簪一塊、銀鍍金壽字一塊、金蓮蓬荷葉簪一對、銀鍍金荷葉流蘇一對、銀鍍金燈籠簪一對、銀方天戟簪一對等,共計一百零八件。

宮中對薨逝主位留下的遺物,有多種處置的方法,比如可以賞給人去,存留念想;可以死者穿戴去,也可以隨棺陪葬。這些方法好歹還都給死者存留一點兒遺跡,叫在世的人還有機會睹物思人去。

況且戴佳氏還有親生女兒在世,這便好歹都應該將戴佳氏的遺物挑精品留給八公主舜英去。

可是皇帝卻下旨,「熔化新貴妃遺物」。

熔化,這便是將戴佳氏所有留下的貴重遺物,全都徹底毀滅了形跡,連一點兒模樣兒都不給這個後宮,不給這個世上,尤其是不給八公主留下了。

這便如戴佳氏看似曾經獲得過的妃位、貴妃位去一樣兒。她的妃位沒正式行冊封禮,即便是金冊、金寶已經造成,卻因為她已經死了,這便金冊金寶也全都熔化,最終留在她神位之前的,不過是以絹制成的冊文、寶印去罷了。

赤金之重,絲絹之薄,又何止是只隔著生死而不同?

皇帝旨意傳出,敬事房的太監們都忍不住一咧嘴——皇上竟然都不給八公主留下幾件兒當念想去……

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同一日呈進的福貴人的遺物之中,皇帝下旨將福貴人遺下的金鳳五枝、金福壽挑牌、金二龍面簪等共二十六件嵌寶石、珍珠制品進行重新加工,將舊寶石珍珠拆下,換上或加添上新的各色寶石及珍珠等,以備再用。

雖說福貴人的遺物也不再完整,卻好歹還留下些形跡去。那拆下的珍珠、寶石,以及改制過的金簪無論給了誰去,也都能成為一份念想去。

接下來次日,亦即十一月二十七日,敬事房跟著呈進慎嬪所留下的遺物。

皇帝下旨,將慎嬪遺物銀鍍金蜻蜓簪一對、銀鍍金小正珠花一對、銀鍍金慶簪一對、銀鍍金壽字面簪一塊等共一百零三件及一包銀針,也全都同樣熔化,不留念想去了。

消息傳來,後宮眾人心下都是幽幽嘆了口氣。

便從皇上對三人遺物的處置上來看,也能窺見皇上心中對這三位薨逝的主位的不同態度去。

——福貴人雖說進宮晚,位分低,可是皇上卻對她的死頗為憐憫去;

——慎嬪雖說遺物也跟戴佳氏一樣是熔化,可是慎嬪終究並無所出,這遺物沒人繼承也是說得過去。

——最慘的,就是戴佳氏母女了。

皇上不待見戴佳氏,再加上戴佳氏那個假孕的傳聞,皇上不留她的念想兒倒也可以理解;只是除了婉兮等知情者之外,其他人卻沒想明白,皇上又何以對八公主如此狠心了。

終究八公主剛剛失去自己的生母啊,皇上如何忍心,連一件兒遺物都不給八公主留下呢?同樣是皇上的女兒,八公主究竟做了什麼,竟讓一向疼愛女兒的皇帝,做出如此絕情的決定來?.

皇帝齋戒三天,那拉氏在後宮里本想大展手腳查問一番去,卻哪兒想到皇帝便是在齋戒期間,還如此痛快利索地辦完了戴佳氏、慎嬪、福貴人三人遺物的處理去。

更要緊的,是從對這些遺物的處理方式的不同,顯露出了皇上對三人的不同態度去。

倒叫那拉氏也不能不受制于此,心下不由得再度因福貴人的死,忐忑不安起來。

慎嬪好說,慎嬪的確是自行了斷,慎嬪的父親也的確是在西域謀叛事件中犯下罪過……那拉氏不敢提的,唯有福貴人之死罷了。

她心下揣著這樣的憂心,在問舜英話兒的時候兒,便也沒辦法兒平靜寬和。心底里的不歡喜,趁機全都發泄在舜英身上了。

誰讓舜英本是戴佳氏之女,眉眼之間已經頗有了幾分戴佳氏的模樣兒去,叫那拉氏一看見就想起一場桃花癬、外加桃花癲來!

再說了,皇上的意思也擺明了對戴佳氏母女的絕情去。原本那拉氏即便是正宮皇後,對公主卻也要好歹客氣幾分——皇上一向是疼愛女兒的父親,從皇上對和敬、和嘉、小七、啾啾等幾個公主的態度上來看,都將皇帝的慈父之愛一表無疑去,那拉氏也不想因這事兒觸怒了皇帝去。可既然皇上自己都狠下心來了,那拉氏就也更不必虛套子去了。

舜英終究是小孩兒,被那拉氏這般疾聲厲色地當面問話,也已是嚇得掉了淚去。

叫那拉氏再嚇唬幾句,舜英便已是招了,供出了祥貴人來。

原來小七給小十五吃栗子粥的時候兒,還配了幾個小菜,其中有熗芹菜。

小七秋冬季愛咳嗽,芹菜可以潤肺止咳,故此在冬季小七的飲食里時常配著些兒芹菜去。小七的這個飲食習慣,舜英自是知曉。曾經祥貴人與她問起的時候兒,她便告訴給祥貴人了。

那日祥貴人給了舜英一小碟芹菜,叫舜英都倒進小七素日所吃的芹菜里去。舜英看著跟普通的芹菜沒什麼兩樣,這便按著祥貴人的法子辦了。

舜英哪里知道,祥貴人給舜英的,其實不是正常的芹菜,而是一種野芹菜。

這種野芹菜生長于山野,長得跟芹菜十分相似。一旦烹調過,就更難分彼此。

這種野芹菜一旦誤食會出現惡心、嘔吐、手腳發冷、四肢麻痹,嚴重的可致人死亡……

也唯有慶幸小十五愛吃肉,倒不愛吃芹菜這樣的素菜,當日只是淺嘗了兩口,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拉氏叫了祥貴人來問話,關起門來,將所有人都攆了出去。

祥貴人一見這架勢,已知大禍將臨,這便噗通跪倒在地,不顧自己滿頭的釵環,向那拉氏叩頭下去。

「……妾身自知該死,妾身只是,只是,恨令貴妃當年的輕慢。妾身這便斗膽想叫她的孩子吃些苦頭去罷了。妾身並不想害死十五阿哥的,只是叫他拉肚子罷了!」

那拉氏坐在炕沿兒上,傲慢地揚了揚眸。

「按說本宮這會子便沒的再與你耽誤工夫去,只需將舜英方才所言都奏明皇上就是了。到時候兒皇上直接賜你一杯鴆酒,亦或一條白綾去,只說你是突發疾病死了,身後全你個聲名去,就也完了。」

祥貴人痛哭流涕,重重叩頭,「可是主子娘娘還是肯給妾身機會來回話兒,那主子娘娘必定慈悲,不忍妾身就這麼死了……妾身求主子娘娘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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