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85、悲喜交加(畢)

听得那拉氏如此說,鄂常在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那拉氏瞟著鄂常在的神色,眼簾輕垂,悠然輕笑,「終究這會子常在位分上的老人兒,就你和白常在兩個。我總歸不方便兩個都在皇上面前提了,否則豈不是要叫常在位分上就只剩下祿常在一個去了?」

「那終究是慶妃的妹子,也叫慶妃面子上不好看,不是麼?」

「所以啊,終究是在皇上面前兒提你,還是提白常在,卻著實叫我為難。終究你們兩個都是進宮伺候這麼些年的老人兒了,晉位都是早就應該的事兒了;卻這會子為了慶妃的妹子,還只能提一個人兒……哎喲,這可叫我如何是好呢?」

鄂常在心下復雜地離開跨院兒,當晚便趁著听戲的當兒,私下里找了鄂凝見面兒。

「……我沒見那英媛來,可是要生了?」鄂常在見了面兒就把著鄂凝的手臂問。

鄂凝黯然垂首,「是。守月姥姥說,就在這兩個月了。」

鄂常在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來,「妹子,你就想眼睜睜瞧著那英媛就這麼將孩子給生下來?」

鄂凝一听,也是滿面的黯然。她背轉過身兒去。

「那我還能怎麼辦呢?阿哥爺從隨駕秋去,就將英媛和她的孩子托付給我了,話里話外不無警告。我若不叫英媛這個孩子穩穩當當生下來,阿哥爺自難免以為是那三個月間,我對英媛母子做了什麼去似的。」

「再說……阿哥爺自打回來,心下便一直都不痛快。他將大半顆心都放在英媛這個孩子身上,若這孩子再生不出來,阿哥爺他還指不定怎麼更怨我去。」

鄂常在有些怒其不爭地嘆了口氣,「我上回與你說的那些話,這剛過了幾天,難不成你就又變了卦,軟回去了?爭寵爭寵,這爺們兒的恩寵不爭都沒有;你看你個好端端的皇子嫡福晉,硬生生被一個皇子使女給逼成這樣兒……你要是還不爭,你就等著那英媛早晚爬到你頭上去,她們索綽羅家才會成了五阿哥真正在乎的岳家去!」

鄂凝一時也是淚盈于睫,不甘心,又無可奈何,只得淚汪汪望住了鄂常在,「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鄂常在垂下眼簾,「這會子若說爭寵,憑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憑咱們鄂家如今在皇上跟前的境遇,咱們是爭不過英媛去的了。」

「不過這世上爭寵的法子,又不止正面相爭這一種……便是你不用正面與她相爭,卻也有法子讓她自己放棄恩寵,叫她自己對那五阿哥冷了心去。」

鄂凝眼眸便是一亮,「還有這等法子?可是這會子正是英媛即將臨盆,她跟阿哥爺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時候……我這會子又有什麼法子,能叫她對阿哥爺冷了心去?」

鄂常在輕嘆口氣,握了握鄂凝的手,「就看你有沒有勇氣,這回暫且豁出一回去。」

十二月,皇太後七十聖壽慶典的余溫未散,皇帝又已下旨,明年正月十二即啟程南巡,故此這個十二月便是在加倍的喜慶和忙碌中度過。

永琪為挽回之前木蘭之事,這個月也甚為賣力,但凡能盡一份力之處,必定都落力去辦。

這般忙碌起來,便是自己兆祥所中事,都有不少撂下了;一切都盡由鄂凝做主。

英媛的肚子已是更沉了,這個月來更是閉門不出,只小心等待臨盆之日。

這便兆祥所里,只要胡博容自己每日早晚去給嫡福晉鄂凝行禮請安了。

兆祥所原本不大,皇子的後宅都在一個院子里住著,嫡福晉鄂凝住正房,英媛住東廂房,胡博容住西廂房。按理說在這樣局促的後宅里,便是出門請安也不過是出這個門兒進那個門的事兒,也就幾步路,可是英媛因為小心,這便早早就不來請安了,每日早晚年,正房那邊的女子們便也有不少嘴里嘟嘟囔囔不干淨的。

官女子們還好,終究都是宮里指派過來伺候的;反倒是那些陪著鄂凝嫁進宮來的家下女子,才最是護著自家姑娘,說起話來正經嘴狠。

這日英媛才喝完了一碗女乃茶,腸胃里熱熱乎乎地舒坦著,便冷不丁听見外頭傳進的動靜來。

「……她當自己是誰,還當真就自以為尊貴起來了!便是壞了阿哥主子的孩子,可也還是‘皇子使女’,別說輪不上當福晉,便是‘請側’都甭想!」

「使女,說到根兒上,那就還是奴才。還自以為敢與福晉平起平坐了是怎的?這還有多少日子臨盆呢,便連請安的規矩都敢擅自給違拗了。說得好听,是什麼阿哥爺的體恤,我看分明就是她自己狐媚著阿哥爺,從阿哥爺那求來的恩典罷了!」

「再說這才走幾步路啊,就這不行那不成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懷著孩子呢,還是渾身上下都得了軟骨病了!」

英媛身邊兩個官女子黃柳和紫菀都已再听不下去,舉起雙手來捂住耳朵去了。

英媛坐在炕邊兒,炕里就是窗。便是冬日,窗扇封得嚴實,怎奈窗外就是廊檐,四下里的回聲便一股腦兒都沖進來,躲閃不及。

「主子,奴才去罵回去!」紫菀心疼主子,這便趕緊上前請示下。

英媛黯然垂眸,「你們是官女子,她們都只是家下女子,你們的身份自高于她們去,罵她們兩句,她們也只有受著……可是,她們終究都是嫡福晉嫁進宮來的時候兒,帶進來的家下女子。」

「縱然只是家下女子,卻都關系著嫡福晉的臉面。若你們罵回去,那便罵的就是嫡福晉了。回頭若有我看不見的地方兒,嫡福晉拿捏了你們去,那豈不反倒成了我害了你們。」

英媛小心扶著肚子,「算了,總歸她們罵了也不止三天五天了,我早就听麻木了。她們安的什麼心,我又怎會不明白?她們自巴不得我听了生氣,動了胎氣去。我啊,非不往心里去,才不叫她們如意。」

听主子這樣說,黃柳和紫菀這才也松了口氣下來。

英媛瞟著窗外。這時候兒的窗戶都已經凍嚴實了,窗欞上便是也有小塊的玻璃,上頭卻都凍滿了冰花,並不能看見外頭。

眼楮雖看不見,英媛的一顆心倒是明白的。「我這個月跟阿哥爺請了示下,不再去給她請安,就是知道她心下必定揣著壞心眼兒呢。我寧肯落給她這個把柄,叫她們見天兒的指桑罵槐去,也不出門兒,不去見她。」

「這會子我只護好了我的孩子去才是正經。等孩子生下來,將來的事兒便都漸漸攥進咱們掌心兒里去了。若想算賬,將來自然有的是機會坐下來,慢慢兒算。」

外頭那幾個鄂凝的家下女子罵夠了,見英媛的房里還是沒有動靜,她們便有些既得意,又有一點小小的失望。

她們是痛快了嘴,可是她們也明白,姑娘叫她們在這個月份罵得再狠些,其實是存著什麼心思呢。

可是那邊沒動靜,是有可能被氣壞了,或者忍氣吞聲;卻也不管怎麼著,終究沒能達成姑娘那個心願去不是?

兩個家下女子進屋便向鄂凝請罪,「姑娘,是奴才們沒用,那屋里又悶起來了不吭氣……」

鄂凝指頭繞住迎手枕上垂下的穗子,心里浮起鄂常在之前的話。

她一拍迎手枕,砰地站起,踩著旗鞋篤篤走到門外,立在月台上迎著十二月的冷風,忍不住涼涼地笑,「從來這後宅里頭的女人啊,尊貴不尊貴的都只在與阿哥爺寵著還是不寵著。若有阿哥爺的恩寵,便是包衣家的女兒,都敢忘了自己的出身,見天兒的做尊貴的混天大夢。」

「可是話又說回來,阿哥爺寵不寵著,也不是只有阿哥爺自己一個人兒說了算。便是阿哥爺與她說過,有些話只告訴給她一個人兒;那也未必就當真是阿哥爺的獨寵,說不定只是阿哥爺耳鬢廝磨時候兒那麼隨口的一說。」

「等阿哥爺膩了,回頭就將那話自然就又告訴給旁人去了。甚或啊,那話阿哥爺早在告訴給她之前,就已經先告訴給旁人了。虧她還自以為被阿哥爺獨寵著呢!當真是啊,叫人又是想笑,又是人不住宿可憐她呢~」

這句話敲進英媛耳鼓,叫英媛終是吃了一驚。

她回眸望住黃柳和紫菀,「……你們听听,她這又是說什麼呢?有什麼話兒是我自以為阿哥爺只說給我,可其實外頭都知道的了麼?你們在外頭可曾听見什麼去了?」

黃柳和紫菀對視一眼,都為難地不願出聲兒。

「說呀!」英媛便急了,一拍桌子。

黃柳和紫菀都被驚得一個激靈,這便都不敢隱瞞,在英媛面前跪倒。

「回主子,外頭都傳說,咱們阿哥爺之所以從木蘭回來就不痛快,是因為阿哥爺在八阿哥大婚之前,曾經在阿哥所門口見到一個官女子與八阿哥私相來往……便是因為這一層事兒,叫八阿哥和八福晉新婚不睦,而那個官女子心黑手狠更是想獨佔八阿哥,這便想趁機將八福晉給害死……」

英媛兩耳登時一片尖叫,「什麼?你們是說,這話外頭已經是許多人都知道了?」

黃柳和紫菀趕緊膝行上前扶住英媛,「主子您可千萬不能動氣啊……」

「說!」英媛緊緊按著肚子,「既然說了,就與我說個明白,別讓我再被蒙在鼓里!」

「主子想啊……如不是這些話的緣故,咱們阿哥爺何至于在木蘭受了那一肚子的氣去,直到回京來,心下還痛快不起來?都說那是八阿哥不可為外人道的秘辛,卻都被咱們阿哥爺給說破了去。都說什麼是咱們阿哥爺故意害八阿哥夫婦失和。」

英媛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

此事不僅親連到阿哥爺一個人,更牽連到她姐姐位下的官女子啊!若這事兒當真鬧大了,折損的將不只是阿哥爺一個人的聲望,還有她母家……若翠鬟的事兒被人安上了名頭,說是瑞貴人指使的,那她蒸蒸日上的母家,如何能不收到牽連去?

「主子,主子您怎麼了?」黃柳和紫菀兩個人趕緊沖上來,一邊一個抱住了英媛。

英媛這才感覺到,原來自己渾身顫抖,冷得已是在打擺子。

她勉強地道,「我冷,我好冷……你們扶我到暖炕上去,給我多加兩床厚棉被來。我好困,我想好好兒地睡一覺。」

因要預備著過年,又要提前準備正月十二隨駕南巡,整個永壽宮進了十二月也是忙得腳打後腦勺。

身外之物還好辦,自然有玉蕤帶著人給收拾停當,婉兮最放不下的自然是幾個孩子。

那是江南,不是熱河,孩子們還都小,不能帶著去。婉兮便只要騰出點兒空閑來,便都陪著孩子們在一處。

只想不理外事,這個月就這麼母子相伴著,可是十二月初十這天,外頭的事兒還是自己敲門闖了進來。

不是來找婉兮的,卻是慌亂失措來找瑞貴人的。原來是英媛的母親、玉蕤的伯母。

觀保的福晉見了玉蕤便落了淚,「奴才進宮來陪英媛,前幾日還好些,可是這幾天隨著日子越近,卻反倒越不見了肚子里的動靜!如今阿哥爺忙,早出晚歸的,兆祥所里的大事小情都由嫡福晉做主……」

「可是奴才卻擔心,那嫡福晉不太往心里去,奴才生怕耽誤了英媛和孩子,這便不得已來求瑞主子。」

玉蕤也有些為難,終究內廷與兆祥所是兩個地界,她身為貴人想要出內廷去兆祥所,自己不能做主。

還是婉兮那邊听見了動靜,問明白了,這便特地叫玉蟬來請觀保的福晉過去坐坐。

觀保的福晉心急如焚,這會子也是顧不了太多,見了婉兮跪倒行禮,便已然落淚傾訴而出。

「奴才求貴妃主子開恩,準瑞貴人主子去看看英媛。英媛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兒,還能念叨說‘想見姐姐’……」

婉兮點頭,忙吩咐劉柱兒,「這就去拿出宮的對牌。」又吩咐玉蟬,從自己宮里的小庫房里,尋好的滋養藥材來給玉蕤帶上。

婉兮捉著玉蕤的手囑咐,「這便快去吧。這邊兒的事都不用你惦著,還有玉蟬她們呢,足夠使了。」

十二月十五日,兆祥所傳來消息,說英媛臨盆。

可是生下來的消息卻遲遲都傳不出來,到這日晚間,各宮便也都明白,英媛怕是難產了。

忻嬪得了稟告,垂眸淡淡點頭,「可憐見兒的,這都是第二個孩子了,第一個孩子下生不過三日,洗三當天就夭折了;這第二個孩子又是難產……嘖嘖,都是當娘的,叫我听著心下也是怪不落忍呢。」

忻嬪停頓半晌,忽地眸子里寒光一閃,「要怪就怪她也是索綽羅家的女兒吧!睡覺她那個堂姐,早早就認了令貴妃當主子;還有她那個堂叔德保,也是一條心地給令貴妃賣命呢?」

樂容低低一笑道,「主子命奴才們將五阿哥的那話兒傳開,果然這會子起了效。便不是五阿哥自己傳揚出去的,可是叫那英媛格格听起來,也只能是五阿哥自己傳的啊。」

「這事兒一鬧開,咱們便等著永壽宮出大熱鬧吧!尹繼善為了他女兒,必定不肯善罷甘休。便是尹繼善不能將八阿哥如何,但是拿捏一個貴人位下的官女子,還是辦得到的吧?」

忻嬪倒是意興闌珊地哼了一聲兒,「那個官女子的死活,其實又干系我什麼去我為的,不過是叫尹繼善因此事而分心,倒顧不上在江南凡事都監視著我姐夫去。」

「只待皇上這回南巡起鑾,到了江蘇叫我穩穩當當地復寵,那這些事兒便都無關緊要了。」

樂儀也笑眯眯道,「這回都是托主子的福,奴才們又能跟著再到江南走一遭呢。」

忻嬪哼了一聲兒,「你們兩個使的力,我到時候兒自會與姐夫說。以我姐夫的出手,必定不會委屈了你們兩個。」

「便是我這幾年失寵,手頭不寬裕,沒給過你們什麼好東西。等到時候兒,我姐夫也必定都一遭兒給你們補全了。」

樂容和樂儀兩個都忍不住相視而笑。

那江南的富庶和繁華,她們兩個如何不知道呢。

「不說別人,那曾經當過幾任兩淮鹽政的吉慶,就是家資巨豐。從前多少大臣參劾他貪墨,卻都叫皇上給摁下了;可是皇上這回還是查出了他手腳的不干淨,這便不但革職,更是要判斬監侯,秋後處決……」

「令貴妃那邊兒雖說還沒瞧出有什麼動靜來,可不難猜測,她心下必定已是難受極了。」

樂容和樂儀都含笑給忻嬪行禮,「……主子的好日子,已是來了。」

堂堂吉慶,那麼多年在江南鹽政上沒有被查出事兒來,偏在回京之後,曾署理殺虎口稅關時,因屬員承辦工程,浮銷銀八千九百余兩。皇帝震怒,責怪吉慶不行查問,按監守自盜例,革職,判斬監侯,秋後處決。

忻嬪听得開懷,含笑道,「誰說不是呢,這一切偏就在南巡之前就來了。皇上對那吉慶也當真是毫不留情,說革職就革職了,甚至還判了斬監侯,秋後處決……」

「即便是林貴妃出了五服的族兄,可好歹是她們魏家官職最高、此時最得用的。就這麼叫皇上給斬了,又將這令貴妃的臉往哪兒擱?也難怪十二月以來,她又緊閉宮門,不出來見人了,原來是無顏相見啊。」

三日後,亦即十二月十八日,在經歷了三天的折磨之後,英媛終于產下了一子。

也是英媛自己剛強,更是因為頭一胎曾經夭折的痛楚,她便是這回遭遇難產,亦還是在最後關頭清醒過來,拼盡全力確保孩子娩出。

又是個小阿哥,整個兆祥所終于又迎來了一片歡騰!

愉妃也顧不得了身份,這便親自趕來守著,攥著英媛的手歡喜得幾乎要掉淚,便一個勁兒地說,「英媛啊,好孩子,你又給永琪立了一大功!你說,你想要什麼,只要是我和永琪能辦的,都給你置辦來。」

英媛從生死線上掙扎回來,重新審視眼前的世界,反倒冷靜下來。

她抬手指了指鄂凝,「回愉妃主子,奴才這一胎生得艱難,嫡福晉又沒生養過呢,奴才倒怕叫嫡福晉瞧見這些,將來心下再落了陰翳去。奴才便斗膽求愉妃主子,便不必嫡福晉到奴才跟前來了吧?」

鄂凝與英媛的關系,愉妃心下何嘗不明白。既然她先前已經與英媛那般大包大攬了,這便也尷尬地還是與鄂凝說了。

鄂凝面色微微一變,「母妃!您听听,她這又是說些什麼?媳婦兒好歹是皇子的嫡福晉,她才是個皇子使女,我到她跟前兒來,那是顧著小阿哥;她反倒還拿起喬來了!」

愉妃淡淡垂首,冷冷道,「鄂凝啊,我當然不會忘了你才是永琪的嫡福晉。可是話又說回來,永琪不僅需要嫡福晉,也更需要子嗣啊。永琪先前已經先後失去兩個兒子了,這一胎既然又是男孩兒,便不能再出差錯兒了。」

「鄂凝,我的話不願意說得太透,可是聰明如你,也應該能听得明白了,是不是?」

鄂凝心下咯 一聲兒,抬眸盯住愉妃,已是說不出話來。

愉妃輕嘆口氣,「別說我偏袒英媛,我其實最偏袒的人還是你。終究你才是永琪的嫡福晉,你若名聲上有半點瑕疵,便也是永琪的不好。故此這一回,你也听母妃的吧。」

鄂凝緊咬嘴唇,含著不甘的眼淚,只得深深蹲禮,「……媳婦兒,遵母妃的旨。」

五阿哥的兆祥所里,英媛便是折磨了三天,卻也還是頑強地生下了小阿哥,母子均安的消息,向南,也一直吹進了擷芳殿里去。

慶藻落馬的外傷經過幾個月的調理,已經沒有大礙了。

只是她依舊呆呆枯坐窗下,宛若一朵還沒來得及盛放,便已經有了凋零之相的花朵。

她嘆了口氣,「真為那位勇敢的格格擊節而贊。一個柔弱的女子,能在生育的那一刻,變得那般勇敢無畏、拼盡了性命也毫不吝惜的模樣兒,真是人這一輩子中最輝煌的一刻。」

慶藻抬眸望住自己的家下女子黛雲,還是定定垂下淚來,「可惜,我怕是這一輩子都沒有這樣領略一場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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