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82、水色天光,還有你(畢)

永琪心下也是難受。

他當然明白,額娘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可是額娘終究是女子,心計自然無法與皇阿瑪相提並論。故此額娘安排出來的一些事兒,叫他總是如鯁在喉;當年歲越大,這種感覺便也越發明顯。

他有些時候兒真想勸額娘罷手,他長大了,該如何來爭奪那個儲君之位,他自己有計劃、有本事來完成,已經不需要額娘來幫襯。

可是幾次相與額娘說明白,終究卻還是說不出口。

他是額娘唯一的孩子,是額娘唯一的指望啊。他明白額娘對他的心意之重,他也知道自己若是明白說了,額娘必定會傷心。

他便想著,那就退一步,暫且不攔著額娘,只小心替額娘收拾著殘局,將一切額娘沒有顧慮周全的地方兒,都給補足了,這便也就沒什麼了。

只是隨著年歲漸長,他越來越發現,額娘留下的空子也來越大,而他也越發來不及一一補全了。

直到這次事兒發生,他才更是警醒︰原來額娘的許多算計早已月兌出了他自己的計劃軌跡,讓他都來不及提前預防,一旦事發連他自己都被蒙在了鼓里!

他心下便陡生惶恐︰額娘一輩子不受寵,由此可見,額娘便也必定是一輩子都沒能猜對過皇阿瑪的心意;那額娘為他所做的這些,是不是早就瞞不過皇阿瑪,皇阿瑪便是為了他而沒有發作,卻不等于皇阿瑪在心里沒有為他減了好感去……

「額涅!」永琪在愉妃面前噗通跪下,「兒子長大了,如今凡事已經都能為自己計議;兒子還是求額涅,從此安心靜養,便將兒子的事交給兒子自己打算吧!」

兒子竟然向她說出了這種話,愉妃一個踉蹌,身形尚未站穩,眼淚卻已然滑下。

「交給你自己?永琪啊,你是長大了,如今翅膀兒硬了,便也看不上額涅這些年為你的所付出的一切了,是麼?可是你再聰明,你也終究不在內廷居住,你是住在北邊兒的兆祥所啊!那內廷發生的任何風吹草動,你又如何能知曉?」

「你皇阿瑪又不止你一個兒子,這後宮里每個有兒子的主位,都在為自己的兒子而計劃著……你又見不到她們,若沒有我替你盯著,你又怎麼能知道她們都在做什麼,你又該知道該怎麼防備,啊?」

愉妃抹一把眼淚,伸手攥住兒子的手臂。

「你若不叫為娘替你盯著了,那你還能指望誰,啊?是你嫡福晉鄂凝的堂姐鄂常在,還是英媛的堂姐瑞貴人,啊?她們一個從來就沒得過寵,阿瑪還被你皇阿瑪給賜死了;另外一個,心根本就不往你這兒想,人家想找的是更大的靠山,看重的是另外的一個皇子!」

「永琪啊,你不讓為娘幫你,那這後宮里還有誰肯什麼都為了你打算,什麼全都為了你啊?」

永琪也是黯然神傷,跪在地上也跟著垂下淚來。

這些年的經歷匯總起來,他是相信皇阿瑪是看重他的。否則當年在永、他與永瑢一起去祭祖陵的時候兒,將最要緊的都安排給他去了呢?

只是那時候兒的時光還早,令貴妃還沒有誕下皇子來……

額娘的話問得好,他心下也曾在後宮掂量過旁的人去。鄂常在和瑞貴人自然是最先挑入他腦海的。可是鄂常在與瑞貴人比起來,鄂常在便幾乎沒有任何的分量了。

他不能否認,他心下更指望的還是英媛的這位堂姐;在前朝,也越發倚重英媛的母家。

可是只可惜瑞貴人是在令貴妃宮里學規矩,最後得以進封的,那瑞貴人便一向只將令貴妃和令貴妃的孩子當成自己的親人,倒比與他更為親近。

這會子當著額娘問起來,他便只能暫且按下心上的疑慮,緩緩道,「額涅縱然憂慮令貴妃額娘,可是小十五終究還小,如今也剛滿了周歲兒而已。故此這會子兒子偏寵英媛些,便也是在向瑞貴人展示誠意。」

「相信假以時日,瑞貴人必定能被兒子的誠心感動。更何況,」永琪倏然抬眸,盯住母親,「此時皇阿瑪都已經五十一歲了……額涅啊,倘若皇阿瑪這個時候兒有了什麼三長兩短,他難道會將這江山大業交給一個剛剛周歲的小兒去麼?」

「故此,兒子在與小十五比較之間,兒子還是攥著十幾年的優勢去的。這十幾年的時光,難道還不夠兒子感化瑞貴人麼?到時候兒只要後宮有瑞貴人,前朝和內務府有觀保、德保兩兄弟,那兒子的事,自然便可期了!」

永琪說罷小十五,這便輕松下來些,「至于皇後額娘的永……呵,縱是嫡子,可是兒子卻也漸漸看得明白,皇阿瑪對小十二便沒有看順眼的地方兒。功課上比不過永瑆而挨訓斥,騎射上也總當被當佷子的綿恩給搶了風頭,永不甘心,卻又贏不過,便幾乎天天都是哭咧咧的,皇阿瑪每次見了他都懶得多看他一眼去了。」

永琪膝行上前,抱住母親的腿,「額涅,兒子說這些,還不能叫額涅暫且放下一顆心來麼?」

愉妃听得明白,兒子說了這麼多,看似是叫她寬心的,可是內里卻實際上還是堅持叫她別再管他的事。

故此這一刻,便是兒子抱著她的腿,她的心下卻又哪里能有歡喜去?

她的兒子啊,是抱住了她的腿,可是他的心,卻要從她這兒狠狠兒地離開,就要越走越遠了啊。

「你說小十五還小,你還有十幾年的優勢去?你以為,你用這十幾年來偏寵英媛,就能感動瑞貴人幫襯你去?」愉妃嗓音沙啞,隱隱低笑,「可是我的兒啊,你難道忘了,你皇阿瑪回京那天,是什麼日子,啊?」

「是十月初六,正好就是小十五的周歲兒啊!(昨天筆誤寫成十月十一回到圓明園了,親們更正印象哈。十月十一日是從圓明園回宮,十月初六已經回到圓明園了。)」

「你皇阿瑪早不回,晚不回,為何偏偏趕在十月初六這天回來?這一回秋出發的時候兒,日程被大雨耽擱了那麼多日子,那理應再晚十天才能回來才對。那小十五周歲兒的時候,你皇阿瑪和令貴妃就都還在路上,本應該錯過才是。」

愉妃冷哼一聲兒,「不過是個小皇子的一周歲兒,別跟我說不能錯過。便是今年還是皇太後的古稀整壽呢,可是跟你皇阿瑪的齋戒日子撞了,你皇阿瑪不是也下旨將原本應該在十一月二十五正日子舉行的慶賀禮,提前給挪到十一月二十二日了?那一個小皇子的周歲兒,便是往後延幾天再抓周,自然也沒什麼不行的!」

愉妃哀哀地拍著永琪的肩膀,「可是你皇阿瑪啊,卻非要趕在正日子回來呢……那孩子剛剛周歲兒啊,你皇阿瑪就看得比皇太後的七十古稀整壽更重,永琪啊,你心下該有點數兒啊。別再以為他年幼,你還真當自己還有十幾年的優勢去怎的?」

愉妃沒說錯,皇帝十月初六日,恰恰在小十五滿周歲的日子趕回了圓明園。

不過終究是剛剛回到圓明園,便是語琴、穎妃和內務府已經提前替小十五預備下了抓周的晬盤去,可是終究那晬盤里最要緊的玉器、以及代表皇帝心意的物件兒都還得等皇帝回來才能親自賜下。

婉兮實則心下已經做好了預備,便是抓周沒辦法進行得有多隆重,倒也不打緊了。至少在今年這日程不斷被大雨延誤的年頭里,皇上已經是挪開、改掉了太多安排,已是正日子趕回來了,她便沒什麼不知足的了。

回到「天地一家春」,婉兮剛與語琴、穎妃、婉嬪她們見面,一把抱住小十五;而啾啾也跟小七姐妹兩個抱成一團的時候兒,不想胡世杰就來傳旨,說皇上請婉兮到「思永齋」去。

這一路奔波,婉兮已是累了,況且剛剛與孩子們重逢,這正舍不得離開呢。

況且思永齋又不近,都不是在圓明園的老園子里,而是在後來新並入的長春園里呢,從「天地一家春」過去,便是坐轎,還要轉船,也要走好一會子。

「我才不想去呢」婉兮難得耍賴,抱著小十五就滾到炕上去,背對著胡世杰,「你去回了皇上,就說我累散腳了,走不動。」

胡世杰也忍著笑,低低垂首道,「皇上說,貴妃主子若不去的話,那就是想讓皇上親自來扛著。那奴才這便回去請皇上移駕,來扛貴妃主子?」

語琴等人便也都笑著啐,「皇上這會子叫你去,必定是與小十五周歲兒有關的安排。瞧你還拿喬了不去,我等都要替皇上轟你出門兒了!」

這一層意思,婉兮心下其實有底兒。皇上就是皇上,她就知道皇上才不會輕易就這麼叫小十五的第一個生日這麼潦草地過去了呢。

更何況皇上安排這個地點是在長春園,跟圓明園老園子這邊兒還有距離,這就方便暗中悄悄布置,也能瞞過留在京中的語琴、穎妃她們,還能不叫旁人也窺知了。

婉兮忸怩了一會子,還是起身換了衣裳,這便抱著小十五一同坐轎朝長春園去。

長春園便是當年曾經叫舒妃咬牙切齒,險些就此誤入歧途的那座「故園」。長春園原本是舒妃曾祖明珠家里的老園子,後來明珠家族敗了,到舒妃祖父揆敘這一代給抄家之後,長春園便被沒入內務府,成為了圓明園的新園。

「思永齋」是在長春園水中小島上。北邊岸上,便是有著萬花陣、大水法的「西洋樓」。

思永齋為七間工字大殿,前殿七間後殿五間,中穿堂三間,後殿並有西抱廈。在思永齋東側別院,還建有皇帝于乾隆二十二年第二次南巡時,在西湖南岸曾臨幸過的汪氏宅院而仿建的「小有天園」。小有天園是以按比例畏縮的方式,將汪氏園林全都收入小小一園中。皇帝稱贊這種手法「縮遠以近取,收大于小含」,尺度雖小,仍追求形神俱似,縴毫必現,包括通過機關設備營建的噴泉也能夠發出類似幽居洞泉瀑的清音。整個小園內內「疊石成峰,激水作瀑,泠泠琤琤」,是長春園五處仿建江南園林中最小最別致的一座。

這座園子不光模擬江南造園,更寄托了皇帝對于江南的一番宏意——「吾之意不在千里外之湖光山色應接目前,而在兩浙間之吏治民依來往胸中矣。」這種微縮景觀作為江南吏民的一種象征,時時提醒皇帝對這一地區加以關注,由此園林景致也和帝王對國家社會的關懷聯系到了一起。

思永齋後還有一座圓形魚池,池中有泉眼,在冬天也不會全部凍封。魚池北邊閣樓上懸黑漆金字匾額,為皇帝御筆親題的「山色湖光共一樓」,可見此處景致之精妙。

思永齋極得皇帝鐘愛,是皇帝在長春園中的寢宮。

終于下了船,婉兮抱著小十五,小心地登上小島。

婉兮一邊走,一邊給小十五講「思永齋」的故事。

「你皇阿瑪為何給這兒取名叫‘思永齋’呢?你皇阿瑪曾為這里寫詩,‘佳處堪永日,因題思永齋’‘思永著虞書,細繹具二義。一曰永修身,一曰永後世’。

這些都是出自《尚書》里的典,剛滿周歲的小十五哪兒能听懂呢。可是他終究剛剛學說話,這便也不停忙活著跟額娘學發音,滴滴嘟嘟地復述「思永,二義!」

也是因為母親隔了三個月才回來的緣故,小十五剛親近起來,這便急著想要得到母親的關注,這便使勁兒又喊了一聲「永後世!」

婉兮只能抱著孩子笑了,「好好好,咱們小十五的嗓門兒可真大,額涅都比不上了。」

白白胖胖的小子,這嗓門兒可是正經膛音洪亮著呢。

「額涅啊自然知道你這會子還听不懂這些呢,可是誰讓你今兒周歲了呢,那便是要成人的日子啦,那額涅就先講給你听,便是听不懂,你也暫且留一耳朵就是了。」

婉兮輕輕拍了拍小十五的小胖p股,「這些簡單說起來啊,就是‘慎修其身,思為長久之道’的意思。」

這般一邊說著,已是走入了思永齋殿前。

此處若是春日,曾以玉蘭著稱。皇帝曾親自為這些玉蘭題詩雲︰「一株香滿院,萬朵靜迎窗」。

婉兮抱著小十五不由得駐足,抬手給小十五指那玉蘭樹。

「圓子你看,這窗外的玉蘭,像不像是額涅那天然圖畫里的‘五福堂’前?」

五福堂窗外,也有玉蘭娉婷而立,如陪伴,如護衛。曾經陪伴過婉兮在那里的歲月,守護過她和皇上第一個孩子小七的出生、種痘;便連小鹿兒、啾啾也都是在那里降生、種痘……

只不過,只可惜小鹿兒卻是在那里沒能熬過種痘;她這才挪出傷心地,挪進了「天地一家春」,在「天地一家春」里誕下的小十五。

皇上曾經說過,「五福堂」外那兩株玉蘭與他同庚,便如他自己的分身一般陪伴在婉兮和孩子們身旁;可卻還是發生了小鹿兒離去的事……皇上自責未能護住孩子,婉兮自己也再不敢踏上「天然圖畫」小島上去,便也許久再未見了那兩株玉蘭。

可是卻原來皇上在「思永齋」也種下了玉蘭。

皇上說過,「天然圖畫」島上那兩株玉蘭是御園中所有玉蘭的祖宗,那麼思永齋殿前的玉蘭,便也必定是從天然圖畫上那兩株里壓枝而來。

若此,這「思永齋」小島,便與「天然圖畫」島上,又因這玉蘭而互為觀照,一脈傳承了。

這樣想來,婉兮心下便又雀躍起來,忍不住掂了掂懷里的大胖小子,「圓子你看,這是玉蘭。等明年開春,玉蘭重又開花,額涅便帶你回‘天然圖畫’去看那兩株玉蘭!」

「怎麼還在外頭站著不進來?島上風涼,把我們圓子的臉蛋兒都給吹成大紅隻果了!」

婉兮一路走來思緒萬千,這便在外耽擱得久了。皇帝本來是穩坐殿內,等著婉兮帶著孩子進來。可是左等不來,右等還不到,皇帝這便都坐不住了,只得站起身迎到門口去。

婉兮回神,抬眸盈盈一笑,已是趕緊抱著孩子上了台階去。

小十五看著皇帝,稍微有些見生。終究是三個月不見,人家一共才十二個月大呢。

皇帝瞧著小十五發傻的樣兒,已是大笑著伸手將小十五從婉兮懷里抱過來,朗盛笑問,「小子,不認得老子啦?」

婉兮直想趕緊提醒小十五一聲「叫阿瑪」,可是卻還是忍住了。

她相信血脈相連的神奇魔力,她的小十五一定能自己認出阿瑪來的。

就如她剛回來的時候兒,小十五雖然也直眉楞眼的,可是被她一把抱住之後,小十五鑽進她懷里,便從那味道里認出了她來一樣兒……

果然,小十五愣了一會子神之後,還是張口一聲歡叫,「那——瑪!」

婉兮的眼圈兒紅了,卻也連忙說,「還是陸姐姐、高娃她們教得好,這三個月里,她們兩個每日都給小十五看咱們的畫像,這才叫小十五沒忘了咱們的長相去。」

皇帝听著便也跟「老虎媽子」似的故意一瞪眼,「嗯哼,想來你每日只要認出來了,你慶妃額娘、穎妃額娘必定都給你賞塊兒糖吧?那你這會子盯著阿瑪張開小嘴兒樂,是不是也等著阿瑪給你嘴兒塞塊兒糖呢?」

小十五一听到「糖」,立時便繃不住了,使勁兒點頭。

皇帝大笑,「糖雖說金貴,可是只要你想吃,自然都可著你!」

高雲從麻溜兒轉身就去端糖,婉兮卻攔著,「誰說可著他了?就一塊,還得拿來先叫我咬一口……」

皇帝也是無奈地搖頭,「好,額涅生下你最辛苦,那自然是什麼都該叫額涅先咬一口去!」

高雲從送完了糖,婉兮狠心咬掉一大半,就給小十五剩下一個小碴兒才塞小十五嘴里去。

不過小十五脾氣好,一點兒都沒哭沒鬧,依舊圓溜溜的小臉上都是笑。

一家三口這才入內。

走進西暖閣前,皇帝先在門外站了站。隔著隔扇門,婉兮也看不見里頭有什麼,不過卻能從此處猜得,皇帝預備下的心意,必定就在這西暖閣里呢。

婉兮自己都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卻又不能叫皇帝給看出來,這便故意打趣道,「爺先前兒還怨我磨蹭著不進門兒,那爺自己這會子又是怎麼了?」

皇帝這才哼了一聲兒,回頭召喚,「高雲從,開門兒!」

高雲從脆生生應答,「!」

說完,高雲從便躬著身子繞到皇帝前頭去,小心翼翼,又好像是故意似的,一絲兒一絲兒地緩緩地推開了那兩扇門去——

隨著門扇打開,暖閣里的景象一點點兒落入婉兮眼底。

那乍然的一會子,婉兮還沒看出端倪來,又或者說,即便是看著有些眼熟,卻也沒敢直接往自己身上去聯系——這情愫就如「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一般。

待得整扇門全都敞開兒了,婉兮便是再不敢認,卻也還是無法不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看見門內另有一個自己,還另有一個小十五,正都一齊看著門外的她與小十五。便如臨鏡而照,莊周夢蝶,看見此處一個自己,彼處一個自己;一時分不清,哪一處的是真,哪一處的是幻了。

——原來皇上竟然是命畫師在暖閣內畫了一副巨大的貼落!

貼落是畫,又不僅僅是畫;貼落是整面牆就是一幅畫,齊上齊下,尺幅巨大,非一般畫像可比。(縱3米2,寬1米8)

這幅貼落又不僅僅是一張畫,更是一座「仙樓」。畫面共分上下兩層,而這樣大尺幅的畫面里,上下兩層樓里,只有兩個人物。

下層樓中,窗欞開處,一個尚未留頭、只左右梳兩個小抓髻的小男孩兒憑窗而立,抬起胖胖的小手兒,正向畫面之外招手。

小兒旁邊,斜倚窗欞,是一位華服女子含羞而立,伸手扶著小小的孩兒。

——分明那小孩兒還站立不穩,故此需要扶著;又是那女子刻意在突出孩子,而將自己隱身窗欞之後。

一個女子溫婉靈秀的品質、一個母親情願為孩子奉獻一切的暖情,全都躍然紙上,羞澀又直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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