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25、無語只低眉,閑拈雙荔枝(畢)

和貴人獨留在「方外觀」,做她來到京師、進宮以來的第一次禮拜。

眾人便也不便打擾,皇帝這便叫散了。

皇帝親自送皇太後回暢春園,婉兮拉著玉蕤的手,不慌不忙往回走。

一眾後宮走過時,都來與玉蕤道喜。婉兮留玉蕤自己與她們寒暄,婉兮卻先攆上了鐘粹宮的霍碩特氏去。

「恭喜了,郭貴人。」

一年前的六月十九日,入宮不久、在純惠皇貴妃的鐘粹宮里學規矩的霍碩特氏,初封常在。以母家所在「郭爾羅斯部」為名號,稱為「郭常在」。

便也同樣是在方才高雲從背誦的六月十九日、六月二十五日,前後兩次賞賜後宮的鮮荔枝的記檔里,婉兮留意到了「郭貴人」這個稱呼。

這便也是說,皇上也與玉蕤一起,將郭常在賜封為貴人了.

郭貴人一愣,面色便是紅了。

那會子終究所有人的焦點都在瑞貴人身上呢,況且那得了賞賜的內廷主位的名號一大串,旁人都未必留意到她的位分也變了。

只是,旁人再不留意,她自己卻也留意到了。心下縱然暗暗歡喜,卻終究是一場宛若衣錦夜行,無人留意,她便也自己無從歡喜得起來。

卻沒想到,婉兮竟然留意到了。

郭貴人急忙蹲身行禮,「妾身全然沒想到,令貴妃娘娘竟然留意到了。實則妾身自己事先都並不知曉……」

郭貴人說著,反倒悲從中來,眼圈兒有些紅了。

雖然郭貴人未曾明說,婉兮心下卻也對郭貴人泫然欲泣的緣故,略有體會。

郭貴人是郭爾羅斯部台吉的女兒,台吉諧音漢語「太子」,可見其父親在部落中的地位。可是郭貴人進宮來,初封卻僅僅是常在,這的確是有些委屈了。而與她一同進宮的另外一位蒙古格格拜爾嘎斯氏,那位的父親還只是一位「得木齊」,職位只相當于佐領罷了,遠在郭貴人父親台吉之下。

可就因為去年的年份特殊,那拜爾嘎斯氏出自厄魯特蒙古,故此皇上對拜爾嘎斯氏更重視一些,便將拜爾嘎斯氏指到皇後位下學規矩,直接得以初封為貴人,便是伊貴人;而郭貴人則在當時的純貴妃位下學規矩,初封只得常在位分。

出身高,初封卻低;況且郭貴人是去年六月十九初封的,玉蕤還是閏六月的二十二才初封呢,郭貴人初封的日子比玉蕤也早,今兒說到都成了貴人的時候,眾人的焦點又都在玉蕤那兒。

都是小姑娘,郭貴人今年也才不過十五歲,在母家部族里也是正正經經的公主,此時在宮里不得不甘居人下,這心下的委屈便可想而知。

況且她本是純貴妃位下的常在,今年又趕上純惠皇貴妃薨逝,她登時成了沒有倚仗的人去。這心下怕是原本還擔心,便是輪著旁人進封,也輪不到她去了呢。

婉兮含笑握住郭貴人的手,將她拉起來,「我怎麼會留意不到呢?終究皇上那第一道旨意,是六月十九日發出來的;你又是去年六月十九日初封的,這不正正好好是一年了!由此可見,皇上在那天下的口諭,心下記掛的又何嘗不是你去?」

「今兒雖說是皇上同日公布了晉位你和瑞貴人為貴人的好消息,雖說那會子皇上是就著瑞貴人的事兒才提起來的,可是相信你也留意到了,你們兩個便是一同晉位的,可是你在賞賜上的排位,還是在瑞貴人前邊兒的。」

那諭旨里,提到幾位貴人的排位,原話是這樣的︰「……郭貴人、伊貴人、和貴人、瑞貴人,每位鮮荔枝一個。」

郭貴人不在排在瑞貴人前頭,甚至都排在風頭正盛的和貴人、曾經超過她去的伊貴人的前頭。

郭貴人登時便紅了臉,反倒說不出話來了。

婉兮便笑,「瞧,皇上何曾舍得叫你委屈了去?如今皇上這便不動聲色地都給你找回來了。當真是可喜可賀。」

郭貴人這便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又是蹲禮謝恩。

婉兮輕嘆一聲,再親手將郭貴人給扶起來,抬手指了指天上,「相信,純惠皇貴妃在天有靈,今兒見了你的好事兒,也必定替你高興。」

婉兮輕輕拍了拍郭貴人的手,「純姐姐雖然仙去,可是憑我與她的情分,四公主和六阿哥我會顧著;純姐姐宮里的郭貴人你,我也一樣不會忘記的。」

郭貴人登時一聲哽咽,「若有令貴妃娘娘照拂,那妾身當真便又放心了。」.

少頃,玉蕤跟上來,與郭貴人互相道喜。玉蕤留意到,這會子郭貴人神色便早已轉黯然為欣喜了。

之後,婉兮也不急著坐轎,只叫玉蕤扶著,緩緩走回「天地一家春」去。

玉蕤輕聲道,「姐方才開導了郭貴人吧?瞧她之前還一臉的落寞,我倒不知該如何與她說話去了。」

婉兮點點頭,「她終究是鐘粹宮的貴人,如今純惠皇貴妃仙去,愉妃剛挪過去,她心下自是沒底。」

玉蕤便輕啐了一聲兒,「愉妃這會子自己還自身難保呢,自然顧不得自己位下的低位嬪妃去。更別說郭貴人原本是純惠皇貴妃位下的人了。」

婉兮輕輕拍拍玉蕤的手,「好歹也是貴人了,已然是正正經經的內廷主位,便該矜持些兒啦~」

玉蕤面色一紅,「總歸有幾個人我是怎麼都不肯放過的。不管我到了什麼位分,我也不想與她們和樂去。」

婉兮輕輕拍拍玉蕤的手,「听我的話,以後我與愉妃之間的過結,你便別管了。」

玉蕤便有些急了,「姐這是做什麼?便是愉妃宮里還有白常在,如今又多了個郭貴人去,可是她們兩個一個多年還在常在位分,一個又是個小丫頭……」

婉兮搖頭,「便不是為了你著想,也得為了英媛格格。若繼續叫你針對愉妃去,最夾在當間兒的反倒是英媛格格。這樣對你們姐妹倆都不好。」

玉蕤有些不甘心,「姐……」

婉兮拍拍玉蕤的手,「你啊,終究是貴人了,這會子許多事已經不便你再自己去辦了。這總歸是好事兒,你便听我的吧。」

玉蕤只得輕嘆一聲兒,「愉妃總歸這會子暫且蹦不起什麼來,我不管便不管。可是若姐心中對旁人的,便不能再不叫我管了!」

婉兮含笑點頭,「自然。傻丫頭,你我這十多年來相依為命,若沒有你幫襯,我又什麼事兒做的成去?」.

兩人挽著手臂,相偕緩緩往回走。

不用再多說什麼,心下已是默契自生。

撇開方才玉蕤與郭貴人意外被賜封為貴人,以及和貴人得了那麼高規格一座禮拜堂去,皇上那賞賜荔枝的諭旨,還能給兩人帶來更多的余韻回味去。

比如兩次賞賜荔枝,便有人得了賞,有人沒得著;便是得了的,也有人兩次都得了,而另外一些人只有第一次得了,第二次便沒得著。

不說嬪位以上的,只說如今這變數陡生的貴人位分去。沒得著荔枝恩賞的便有慎貴人、祥貴人;而第一次得了,第二次沒得的,便有林貴人和蘭貴人。

這三位貴人里,多年不得寵的慎貴人、林貴人倒也罷了;蘭貴人便有些特別了。

好歹是皇太後的本家兒啊,皇上竟然只給了一回去。待遇反倒趕不上郭貴人、伊貴人、和貴人、瑞貴人去。

「想來蘭貴人怕又要不高興,又不知在慶姐姐的宮里怎麼鬧呢。」玉蕤有些擔心。

婉兮淡淡哼了一聲兒,「皇上這樣安排,何嘗不是警告她一回。若她是聰明的,便趕緊安安分分下來,別再生事,倒也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她還要在景仁宮里鬧,那也無妨。正好兒叫慶姐姐正經再立一回規矩。總歸鄂常在還關在別院里,沒跟慎刑司算清楚呢,那便也正好趁著蘭貴人這回一鬧,將她徹底攆出景仁宮去了。」

玉蕤便也是一揚眉,「可不!皇上賞與不賞,終究都是聖意。若她鬧騰起來,正好拿捏她個結結實實的!便是皇太後,也幫不上她去!」

婉兮輕嘆口氣,「故此啊,就看她自己怎麼選了。鬧與不鬧,都看她自己。」.

那拉氏今兒惹了一肚子的氣,仇恨都記在婉兮和玉蕤那呢,一時還沒留意到那道諭旨里的道道兒去。可是待得回了「皇後下屋」,坐下來冷靜下來之後,還是忖出了不對勁兒。

她叫塔娜來,「你還能記住那兩道諭旨不?」

幸好塔娜也算機靈的,這便大致背了一遍。

那拉氏終于發現了關竅︰「郭貴人?!還排位在了伊貴人前面?!」

從前伊貴人和郭常在分別在那拉氏和純貴妃宮里學規矩,貴人和常在的位分,體現的便是皇後與貴妃的身份高低。可是這才不過一年,皇上就給郭貴人也晉為了貴人;晉為倒還罷了,好歹是台吉的女兒,可是怎麼排位都排到伊貴人前邊兒去了?

那拉氏一拍桌子,「皇上這又是要說什麼?他是想說,在他心里,純惠的地位已經超過我這個中宮去了不成?」

可是最要命的,是皇上才不會對這事兒做任何解釋;而後宮里其他人,全都能根據這賞賜里的排位,來推斷出上述結論來……這便成為了眾目睽睽之下,她暗下的又一次丟臉去!

「不能再這樣兒了,不能再這樣兒了!」那拉氏攥緊了拳頭,「皇上這根本是在有意無意削弱我的中宮威儀去。若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我便依舊還在中宮之位,卻已經有旁人騎上了我的脖子來。」

「那我的永又該怎麼辦?」

塔娜心下也是感傷,小心道,「……上回忻嬪與主子說的那件事兒,或許是值得辦了。」

「總歸主子宮里如今三位貴人,林貴人早已指望不上,伊貴人這反倒落到了郭貴人後頭去……就剩下一個和貴人了。」

「若和貴人得寵,也好歹是咱們宮里的喜信兒。至少叫外人看看,皇上依舊重視主子宮里……」

那拉氏垂下眼簾,深深吸氣,「我知道了。」.

七月,天際流火。

婉兮這回更要小心翼翼,這會子又是拋開旁事,不加理會了。只一心預備著孩子的出世。

卻沒想到宮外還是傳來壞消息︰三阿哥永璋病重了。

七月初九日,皇帝從園子回宮,去視三阿哥疾。

這一日九福晉蘭佩便也遞牌子進宮來請安。

婉兮明白,蘭佩此來,怕也是要商量三阿哥的事兒。

蘭佩進「天地一家春」來,說到永璋之事,也是有些要落淚,「我便是不心疼誰,卻也沒辦法不心疼咱們四公主。如今純惠皇貴妃已然去了,四公主還為純惠皇貴妃戴著孝呢,這便怕是又要替三阿哥預備了……」

雖說皇子若薨逝,一應喪儀自然有內務府和三阿哥自己府里顧著呢,可是終究因為母親剛故去,唯一的妹子便要頂半個母親去。

「可是四公主自己今年才剛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啊……」九福晉搖頭嘆息,「剛成婚,就要接連操持這兩件喪事去麼?唉,這可怎麼好,我真擔心她小小的年紀,這便傷著了。那以後……她的小身子骨兒,可怎麼好。」

婉兮心下也是難過,但是這般與九福晉相對流淚,也無濟于事。

婉兮便故意反倒一笑。

九福晉一怔。

婉兮輕輕嘆息一聲兒,「我是忽然覺著啊,蘭佩,咱們都老了。」

蘭佩揚眉,便也是搖頭苦笑了出來,「可不。奴才都是給人當婆母的人了,這便是替自己的兒媳婦兒難過呢。」

婉兮和蘭佩,實則還都不到三十五歲呢,可是輩分終究已然擺在這兒了。

婉兮眨眨眼,「若從綿恩阿哥那邊兒算,我也算是都有孫子輩的了。」

兩人都是不由得唏噓。回頭只覺,時光曼妙,如蝶翼拂過。也有五彩斑斕,也有愛恨情仇,也有……歲月無聲。

蘭佩不由得抬眸望住了婉兮,「所幸,便是這麼多年過來,奴才遇見什麼為難的事兒,還能進宮來與令主子商量。令主子永遠是我這心里啊,永遠是主心骨兒。」

婉兮便也笑了,「其實在我心里,你何嘗不是如此地位?我終究在宮里,不便出門,宮外的大事小情,也都唯有你來幫襯著我去。」

蘭佩嘆了口氣,便又含了滿眼的淚,「……令主子您說,奴才是不是該替四公主,提前預備著些兒了?」

「奴才還說呢,好容易純惠皇貴妃的喪事快到百日了,四公主那孩子好歹能松一口氣了;可是哪兒成想,三阿哥又……」

婉兮便也輕嘆一聲,「便預備下吧。只是這會子,蘭佩你幫著多擔待,便別多叫和嘉她再傷口上撒鹽了去。」

蘭佩便也點頭,「那就奴才拿主意了。」

婉兮伸手握了握蘭佩的手,「有你這樣一位好婆母、好福晉,真是四公主和九爺的福氣。他們啊,心里必定都有數兒的~」.

七月十四那天,浙閩總督楊廷璋進蜜荔枝七十二瓶,福建巡撫吳士功進蜜荔枝四十八瓶,兩處恭進蜜荔枝一百二十瓶。

皇帝下旨︰進皇太後蜜荔枝八瓶,差首領張義公進訖。

給溫惠皇貴太妃蜜荔枝二瓶,裕貴妃等位蜜荔枝四瓶。

剩下的賜皇後蜜荔枝三瓶,令貴妃蜜荔枝二瓶,舒妃、愉妃、慶妃、穎妃、婉嬪、忻嬪、豫嬪每位蜜荔枝一瓶。慎貴人、林貴人、蘭貴人、祥貴人、伊貴人、郭貴人、瑞貴人、和貴人、鄂常在、白常在,十位蜜荔枝十五瓶。

盛夏啖荔枝,自是美事一樁。可是因為這賞賜荔枝的諭旨里,內廷主位的排位頻頻變動,便因此反倒叫人對這荔枝的美味本身,沒有那麼歡喜了。

婉兮帶著玉蕤接旨謝恩,婉兮便也不由得笑笑,「不過好歹,這次是從嶺南直接進貢的鮮荔枝,數量多;倒不似上回,是咱們宮里自己好容易種活的荔枝樹上掉下來的,一共才那麼幾十顆。」

「這回啊,是怎麼都夠分了,每人盡可都嘗嘗鮮兒。」

玉蕤也道,「便連慎貴人、祥貴人兩位貴人,還有兩位常在也顧及上了,這也算皆大歡喜。」

婉兮卻故意促狹地捅了玉蕤一記,「依我看,最歡喜的倒應該是你。」

玉蕤便臉紅了起來,「姐又取笑我!本是皆大歡喜,為何偏我要高興了去?」

婉兮眸光促狹二轉,「……六月十九、六月二十五的時候兒,還是先說和貴人,後提到瑞貴人你呢;可是今兒啊,卻變成了你排在和貴人前頭啦!」

玉蕤徹底一張臉紅得如火炭兒一般似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婉兮故意胳肢玉蕤,「瞧瞧,如今和貴人風頭正盛,誰都以為和貴人正是盛寵;可是皇上那兒啊,卻已然悄悄兒地把你排在和貴人前頭啦。」

玉蕤垂首忍不住笑意,卻也緩緩平靜下來,「我自然要謝皇上的恩典,不過我更明白皇上這樣做的心意。若不是因為姐,還有咱們即將下生的小皇嗣,皇上怎麼會這樣連著給我殊恩去。」

婉兮含笑拍拍玉蕤的手,「傻丫頭……將你留在宮里,這一輩子陪著我,我已經虧欠你太多去。皇上若此,倒也叫我心下舒坦些兒。」.

這一日那拉氏接了荔枝,便傳了和貴人來。

那拉氏將自己所得的荔枝里,闢出來一瓶,賞賜給和貴人。

和貴人嚇了一跳,連忙行禮推辭,「這荔枝金貴,況且妾身已經得了賞賜,如何還敢再受皇後娘娘的賞賜?」

那拉氏輕笑一聲兒,「你從西域來,荔枝卻生于嶺南。你便自然沒吃過,也沒見過。你得了那一瓶,怎麼夠你嘗鮮兒去,怕是還沒吃出來味兒,就都吃完了。」

「這便別跟我推辭,拿去吃吧。皇上賞給你的是恩賞,我給你的就更是咱們關起門兒來體己的親熱了。」

那拉氏說著還笑笑,抬眸望向窗外去。

「不過呢,雖然我是中宮,卻也只得了三瓶去。我宮里卻有林貴人、伊貴人和你三個人呢。我若每個人都給,也不夠的;我今兒啊,便偏些心來,單獨給了你這一瓶去吧。」

「你少時離去時,便也好歹遮掩著些,也省得叫她們兩個瞧見了,心里再泛酸。」.

和貴人不由得抬眸,怔怔望住那拉氏。

從她進宮以來,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這還是第一次如此和顏悅色。

更何況,這還用「單獨賞賜」,來突出給她的恩遇來。

和貴人知道這會子或許應該笑一笑,至少也應該行禮謝個恩……可是她自己也不知怎地,就是覺著膝蓋彎兒有些僵直,怎麼都屈不下去。

臉上,便也跟著實在無法掛起「受寵若驚」的神色來。

她便依舊還是那麼僵僵地站著。

那拉氏瞧著,當真是甚為失望。心底忍不住呲呲地冒火,無聲吶喊著「不識抬舉!」……可是,她還是強自暫且忍了。

「和貴人啊,你是不知道這荔枝有多金貴吧?‘紅塵一騎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古往今來後宮寵妃,不過如此了。你怎麼,還不高興似的?」

和貴人輕輕咬唇,勉強屈膝道,「……我們回疆,什麼樣兒好吃的果子都有。反倒是這荔枝,我吃著並不覺得怎樣。不見如何甘甜,比不上我們的甜瓜;若說水靈,也沒比我們的葡萄便好了多少。」

「它是金貴,或許也只是對于運輸之難吧?總之我的家鄉,自然有的是比這好吃的果子去。所以,我當真不用再多一瓶;我反倒擔心,皇上賞的這一瓶都吃不完。」

那拉氏舉起手來就要拍桌子,真想大喝一聲「大膽」……可是她的手還是停在了半空中。

忍,她提醒自己,此時暫且要忍。

她面上的怒容便緩緩變成了一縷笑容,她聳了聳肩,「也是。我也早听說過,西域盛產瓜果,甘甜無比。你不愛吃便罷了,不過我既然賜給你了,你便拿回去慢慢兒嘗嘗。」

「先前覺著不好吃,興許是還沒吃慣;多吃些,習慣了那味道,說不定便自然喜歡上了。」

和貴人蹙了蹙眉,勉強道,「那好吧~」

那拉氏這才歡喜了,點頭笑笑,「知道明兒是什麼日子麼?明兒是七月十五了。皇上按例會在園子里看河燈……」

那拉氏眸光一轉,「我听說,你們回部的女子,都善舞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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