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卷2、兩個小阿哥(六千畢)

大清公主指婚,有一個前後延續十余年的嚴謹程序。

這會子還只是擇定額駙,可由宗人府記入玉牒,卻尚未正式指配。總要待得幾年之後,皇帝才會下諭旨,正式指配。

故此這事兒還只是皇家和親家成袞扎布知道,朝臣並未曾得知。

只是傅恆身份不同,便是朝臣不知道的,他卻也知道了。

隨駕回鑾之後,他也回到府上,便又獨自一個人進了書房。

他也心痛了。

這一生無法達成的情意,若還能有機會湊成兒女的姻緣,那自然是他期盼的事——故此這一次對蘭佩小心經營此事,他沒攔著,甚至有暗中襄助之意。

可是到頭來,九兒的七公主,還是指配給了旁人的兒子。

雖說他也明白皇上的考量,再說他傅家與皇室已經有了兩樁兒女婚事,如何都不可能這樣近便再有第三樁——可是這是九兒的孩子,是九兒進宮這麼多年以來第一個所得的孩子,這意義自然是無可比擬。

可是,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他心里的苦,無可傾訴。

尤其是,這回听說七公主是小七,那拉旺多爾濟也是超勇親王的第七子,兩個小七——又如何不叫他回想起他與九兒之間的那個「重九」?

可是怎能想到天意弄人,他的孩子沒辦法與九兒的孩子重遇這樣的緣分,反倒是人家超勇親王的兒子與七公主合成了這樣一個「雙七」。

——或許這就是天意,終究叫七公主成了超勇親王家的兒媳,卻與他家無緣。

他獨自坐進書房,不見任何人,一句話都不說,只關起門來自己一張一張地寫大字。

府中便所有女人都知道,九爺這又是遇見心里為難的事兒了。

蘭佩自然是想第一時間便追進書房去問個清楚,只是她沒忘婉兮與她特地囑咐過的「兒女雙全」。她這便忍住,將篆香叫來,還是讓篆香去問。

篆香嚇了一跳,還是行禮道,「……能為九爺分憂的,唯有福晉。奴才便是在書房里伺候,除了能為九爺端茶磨墨,卻沒本事分擔九爺心中所苦。」

蘭佩凝視篆香,也是輕輕嘆了口氣。

這些年同一屋檐下相處過來,曾經擔心篆香憑著天生美艷,又有了福鈴這位大格格,便有心爭寵,甚至謀求在府中的地位去——可是她的擔心卻都多余了。

篆香依舊是篆香,依舊是那個靜靜呆在書房里,只陪著九爺晨昏公務的通房女子。

她至今,都沒要名分。

別說她從未謀求過叫九爺為她「請側」,更是在府里連個「庶福晉」、「小福晉」這樣屬于侍妾的名頭都不要。

直到如今,上上下下的家人都還只叫她「篆姑娘」。她甚至都不準家中幾個阿哥和她自己的女兒福鈴喊她「姨娘」。

篆香明明有一張可以勾住男人、盡情爭寵的臉,可是她卻這些年退讓如此。叫蘭佩終于相信,篆香想要的只是能一輩子留在府里,留在九爺身邊兒,她別無奢望。

蘭佩點點頭,「這些年,也委屈你了。你與芸香本都是老爺和太太指到九爺身邊兒的人,可是如今芸香已是貴為側福晉,你卻連一個正式的名分還沒有。」

「雖說芸香能封側福晉,是因為誕育了大阿哥,又因為大阿哥被皇上選為多羅額駙,故此九爺總得給芸香一個身份,才能說得過去;你誕育的是格格,便沒法子請側……可是你誕育的卻是咱們家的大格格啊。便是格格,也是最尊貴的格格。便是九爺為你請側,都是應該的。」

篆香卻笑了,「奴才從沒想過當什麼側福晉,奴才只要一輩子能伺候在書房里,在九爺念書、公務疲憊之時,添一盞燈、續一杯茶,就夠了。」

蘭佩拍拍篆香的手,「福鈴也是我的閨女,我不會虧待咱們家大格格,便也不會虧待你。你放心,這事兒我心里記著。」

「如今九爺的身份不比當年,便是請側都得是皇上親封,故此無子的話難以封側福晉。」

「不過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待得咱們大格格滿了十四歲,挑了秀女去。憑咱們家的身份,咱們大格格如何能不被皇上配與皇家、宗室子弟去?到時候等咱們大格格有了身份,咱們便必定得給你一個身份——那時,我一定叫九爺替你請封。」

篆香偏首想了想,卻是含笑搖頭,「奴才身份低微,大格格也是庶出,說被配與皇子皇孫去,實在高攀。況且奴才當真倒沒那個心思……奴才啊,只是巴望著福鈴能這一輩子平平淡淡,不求她大富大貴去。」

蘭佩倒笑,「瞧你說的。什麼庶出不庶出的,她也終究都是咱們九爺目下唯一的格格。這便注定了是尊貴的身份。」

「你瞧在咱們府里,她可是正正經經的大姑女乃女乃呢,年歲雖然小,已是學著幫我管家。才幾歲大的小丫頭,這會子若是斂了眉眼、板起臉來,倒能將我身邊兒那幾個丫頭和婆子給唬住去了。」

篆香不由得欣慰而笑,真心實意給蘭佩行禮。

「……奴才何嘗不明白,福晉當真是將大格格視若己出。奴才不知如何感謝,便是這輩子不夠的,下輩子也結草餃環,繼續報答。」

蘭佩輕嘆一聲,「瞧你說的,大格格也是我的閨女啊!況咱們旗人,家里的姑娘都是管家的。我自己又只生得出阿哥來,家里還多虧有福鈴指望著。」

「眼見著咱們都是過三十的人了,家里的事咱們又還有精神頭兒管幾年?將來啊,總歸都要家里的姑女乃女乃們來管家的。」.

記著蘭佩對福鈴的心意,篆香到書房伺候九爺時,便也格外替福晉多留了幾分心去。

都已是年過三十的人了,這會子屬于自己的那點子愛恨痴嗔已是都淡了,更多的心思自然還是在兒女身上。

如今的九福晉有兩位阿哥,其中二阿哥福隆安因是嫡長子,前程已定,將來必定是承襲傅恆的忠勇公的爵位;再加上本身已是四額駙,便也必定是和碩額駙的待遇……這便前程和婚事都已穩當,倒叫九福晉沒什麼擔心的去了。

篆香也明白,九福晉如今整個兒的一顆心,都只懸在福康安的身上。

雖說福康安還小,可是男孩子從五歲進學,便已是開始了一生的功名利祿的打拼去。

福康安是嫡次子,繼承爵位、承襲家世輪不到福康安去。福康安將來只能如所有親貴大臣的子弟一樣,得從侍衛出身,漸次被皇帝授予官職。

而為了這條從侍衛出身的路,擺在福康安面前的最要緊的一步,就是爭取要在五歲進學的時候兒,便能被選為皇子皇孫的侍讀,進宮念書。這樣兒福康安才有機會與皇子們——這其中有未來的皇帝,建立深厚的感情去。

而此時皇帝春秋正盛,現有的皇子皇孫里雖有皇子永琪、皇孫綿恩格外受皇帝青眼,更有嫡皇子永和永璟,可是卻也難以猜測皇上將來究竟能將大位傳給誰去。故此就算福康安五歲時有機會進宮侍讀,卻不敢保證福康安便能押對了寶去。

更加要聯想到康熙爺時的九龍奪嫡去,每個皇子身邊各自有一班臣子,互相傾軋,到頭來待得雍正爺登上大寶後,其余皇子的支持者們便也就此毀了前程去……九福晉便越發擔心。

故此,無論是為了確保將來福康安的安穩去,或者要顧著與令主子的私人情分去,九福晉都希望福康安也能與兩個哥哥一樣,尚公主,為額駙,保證品級的同時又與皇家沾親帶故,方得安穩了去。

也虧得篆香心細,又記掛著九福晉的念想,這才一點一點從傅恆嘴里挖出了些實情來。

原本傅恆回到府中並不想說此事,終究此時七公主年歲還小,還不到皇上正式下旨指配的時候——皇上還未正式說開的事兒,如何能由臣子隨便說與人的?即便是家人亦不可。

況且傅恆也知道九福晉對于福康安所寄托的心願……故此今晚若是蘭佩來問,傅恆都未必肯說。

終究篆香年歲大,陪伴的歲月長,傅恆習慣了與篆香說些心事,又不擔心篆香有所利用和算計去;況且篆香誕下的是大格格福鈴,與七公主指婚的事兒沒有半點利益瓜葛去。

即便如此,傅恆也未曾明說,只是旁敲側打,隱約透露了些痕跡去——篆香倒也自己一點點地將實情拼湊出來了。

次日一早,篆香服侍傅恆更衣上朝去,便將此事回給蘭佩。

篆香也是小心,將此事也只是略加勾勒,間接說給蘭佩;卻沒有直接將自己猜測的結果告知。

蘭佩終究也是蘭心蕙質的,听罷垂首半晌。

「……你是說,皇上之前說過要給成袞扎布兄弟二人的兒子指婚公主的事兒,已是有了結果?」

蘭佩自己說完,坐在炕沿邊兒上,攥緊了手指。

「——是七公主?」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是七公主?

明明,還有一個現成兒的六公主啊!

倘若六公主能指婚給成袞扎布的兒子,那反倒能叫她松一口氣。排除了忻嬪和六公主這個障礙去,說不定康兒與七公主的婚事,便更有可能了啊!

——可是為何,偏偏指婚的就是七公主?!

篆香垂下頭去,「總歸這會子七公主才剛三個月。皇上不會這麼早就正式下旨指配……故此怕是連九爺都只能是猜測皇上的心意,卻不敢作準。」

蘭佩霍地抬眸。

「……你說,皇上既然已經挑中了超勇親王的幼子為七額駙,卻為何遲遲還不公布,卻要等到幾年之後才正式指配?」

篆香輕聲道,「自然還是因為年幼的緣故。听聞超勇親王那位阿哥才兩歲,七公主更是才三個月……奴才說句不中听的,便是宮中,皇子和皇女的夭折都屢見不鮮;更何況將來橫亙在七公主前頭的,還有種痘之事。」

「故此誰都不敢說這些年幼的孩子能不能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去。皇上若這樣早便正式下旨指配,將來倘若有變,又將叫天子聖旨如何為繼了去?」

蘭佩靜靜听著,不由得轉憂為喜。

「你說得對!皇上便是選定了額駙,可是他們還沒長大,皇上也還沒正式下旨指配。那除了宮里和那超勇親王家,以及咱們之外,外人還都不知道!」

「……若此,誰說皇上還沒機會改了主意?誰說咱們康兒,就再沒機會了去?」.

就在這個閏九月中,超勇親王、定邊左副將軍成袞扎布帶兵討伐叛逆青袞雜布去。

出兵之前,正逢七公主百祿,成袞扎布上奏折向皇帝謝恩,同時為小兒媳慶賀百祿之日。同時為七公主呈進豐厚的賀禮。

七公主百祿那天,這些賀禮便也由老超勇親王策凌在京的側福晉,親自帶領兩歲大的七額駙拉旺多爾濟進宮,拜送入了婉兮宮里。

成袞扎布是藩王,家中資財除了朝廷俸祿、皇上的賞賜之外,更有自己部落的物產,故此家資極為豐厚。這次成袞扎布第一次給自己小兒媳進賀禮,自然是傾盡心意。

婉兮都被嚇了一跳。

可是這些賀禮再豐厚,都比不上婉兮對拉旺多爾濟這個孩子的關注。自那拉旺多爾濟一進門跪倒請安,婉兮的兩個眼珠子便仿佛都掉在了這孩子面上、身上,便連耳朵里听老福晉說的什麼話,都顧不上了。

民間有句俗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婉兮這會子的模樣兒,倒的確是有幾分如此。

那老福晉便也收聲含笑……這會子看見令主子這副神色,自然是比與令主子再多說些什麼,都更珍貴的。

兩歲的小孩兒,出自蒙古的小男子漢,濃眉大眼,眸光清澈。

這會子雖然還不敢預言那麼長遠的未來,可是婉兮卻不能不承認︰這孩子生得一副忠厚正直的好相貌。

所謂相由心生,可見這孩子骨子里所傳承到的家族血液,以及人生這兩年來所秉承的良好的家教。

婉兮不由得攏到身邊兒來,叫玉蕤和玉函擺上各種各樣的餑餑和吃食來,將他抱在膝上,指著盤子里的問他想吃什麼,都由著他。

婉兮見小小的他,竟是坐在她膝上,認認真真地猶豫起來。

婉兮便不由得唇角輕揚。

她等著他,由著他挑選。

她看著他伸出小手去,從那盤子里挑起一樣,湊在鼻息間聞了聞,又放下;然後又取了下一樣兒,那樣的舉棋難定。

婉兮不由得想起從前也這樣兒抱著福隆安逗過。那時候的福隆安反應卻是敏捷,迅速從盤子里挑了幾樣兒,目光堅定,毫不猶豫。

那時候的福隆安,進宮念書的年歲已是四五歲,比拉旺多爾濟要大些。若以年紀上論,是應該比拉旺多爾濟敏捷些……可是婉兮並沒忘了,福隆安那會子挑選的幾樣,頭一樣便是皇上最愛的女乃餑餑,接下來的都是婉兮親手做出來的。

那會子,自然也是高興的,知道福隆安那孩子是聰慧,外加九福晉教導有方。

作為人家的兒子,自己當成的半個女婿,見到那孩子若此,也是欣慰的。

可是換到自己的親女婿來——婉兮心下不能不悄悄兒地承認,她寧願孩子是沒人特地教過這些,寧願孩子是完全本著天性來挑選。

兩歲也好,四歲也罷,終究還應該是孩子。最珍貴的,還是他們的璞玉未琢。

拉旺多爾濟終于挑好了,仔仔細細都捧在手里,卻是認認真真在婉兮面前攤開了兩手,女乃聲女乃氣道,「謝令主子賞。」

婉兮淡淡垂眸,已是忍不住笑意。

這孩子選的,全都是傳統的蒙古餑餑。這里頭全然沒有婉兮親手做的——婉兮擅長的還是滿洲和京式的滿漢雜糅式樣的餑餑,間或也因南巡而加了些江南的風味,但是對蒙古餑餑其實並不擅長。

婉兮悄然抬眸,目光轉過玉蕤,又轉過那老福晉,心下是說不出的歡喜。

——這孩子選蒙古餑餑,全是出于思鄉的天性啊。

婉兮情不自禁將孩子緊緊圈在懷里,「好孩子……原來你愛吃這些。我記下了,從今兒起我便去學,以後便每日里都親手做給你吃~」

瞧見婉兮如此,那老福晉也是垂下頭去,紅了眼眶。

正說著話,玉蟬進來回稟,說九福晉帶著玉壺和福康安也來給七公主慶賀了。

婉兮含笑點頭,「快請。」.

老福晉先告退,婉兮只攏著拉旺多爾濟,含笑等九福晉入內請安。

九福晉本是歡歡喜喜進來,待得邁入門檻便瞧見婉兮膝頭抱著個穿喀爾喀蒙古服色的小孩兒,九福晉心下登時便明白了過來。

面上雖說竭力平靜,可是心底還是登時一片酸澀。

倒是福康安本就活潑淘氣,又在婉兮宮里熟了,這便跪倒在地也不垂首,一雙黑豆兒似的眼楮嘀哩咕嚕盯住那拉旺多爾濟。

婉兮瞧見了便笑,「麒麟保的眼楮倒是尖,一眼便瞧見這小孩兒了吧?說來也是巧,你們兩個啊,還都是兩歲多大,倒是同齡。」

福康安見婉兮與他說話,倒也沒管婉兮賜沒賜平身呢,這便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眼珠兒盯著拉旺多爾濟,走上前來,也湊在婉兮膝邊。

婉兮瞧他那神情,便忍不住含笑問,「怎麼,你也想爬到令阿娘腿上來?」

福康安認認真真點頭。

婉兮都忍不住大笑,便拍著空出來的那條腿,點頭道,「那就上來吧,阿娘禁得住!」

福康安也不客氣,自己腿腳麻利,拽著婉兮的衣袍便爬上另一條腿。

兩個兩歲多大點兒的小阿哥,這便面對著面坐著。四只烏溜溜的小眼楮,你盯著我,我瞪著你。

婉兮又是大笑,邊笑邊道,「你們倆這麼烏眼兒雞似的瞪著干嘛?都是兩歲的小孩兒,這會子怎麼這樣老氣橫秋的?」

因福康安是早進過宮的,拉旺多爾濟卻是第一回;甚至于,福康安終究是京師長大的孩子,從小便在家中看慣了朝中公侯大臣的往來;拉旺多爾濟卻是才從草原送進內地不久,進京來還沒等逛逛就先種痘……這會子的場面,拉旺多爾濟難免拘謹些,婉兮倒舍不得這孩子怕生了。

婉兮便將拉旺多爾濟攏得更近些,柔聲與他介紹,「……拉旺,這是麒麟保,傅公爺家的三阿哥,孝賢皇後的佷兒、四額駙的兄弟。你們以後在宮里有的是日子相處,故此這會子啊,先當個好兄弟。」

將來福康安進宮侍讀是一定的,那便自然要與拉旺多爾濟同在上書房里念書。此時相遇,便是將來一輩子的同室同學、同朝為臣。

福康安卻扭開頭,眼楮只盯著房梁上的彩畫兒,「令阿娘,那里原本是我坐的。」他的手卻指著拉旺多爾濟此時坐的那膝頭,面色甚有不滿。

這樣的童言童語,婉兮只能忍俊不已,含笑道,「好好好,阿娘知道了。只是今兒是拉旺先來的。先來後到,你晚一步,便沒的挑。」

拉旺多爾濟沒說話,只眸光清澈,靜靜望著福康安半晌。

待得婉兮說完話,他才嚴肅地繃著小臉兒,忽地兩臂還胸,雙眸凝肅道,「……麒麟保安答。」.

小小的福康安卻是眉眼橫飛。

「啥?你管我叫諳達?」

小小的福康安抬手捂住臉,放聲大笑,還歪頭沖婉兮擠眉弄眼兒,「阿娘,這個傻小子竟然管我叫諳達?」

兩歲的小孩兒本最是天真無邪,婉兮便也忍不住笑。

倒是蘭佩已是驚得面色微白。

康兒自然不知道這個孩子的身份,更不知道這孩子與七公主的關系……可是康兒卻天性展現出對這孩子的競爭之心來,她心下雖說欣慰,卻也不能不擔憂。

終歸,還是還是太小了啊。

她忙深深蹲禮,「康兒年幼,不知禮數,還望令主子寬宥。」

婉兮卻笑,「九福晉這麼緊張做什麼,都是兩歲多大點兒的孩子,最是童言無忌,天真可愛。我啊,喜歡這兩個還喜歡不過來,哪兒會問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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