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卷235、千千結(六千畢)

六月里,盡管婉兮大月復便便,可皇帝還是帶著婉兮一起挪到了圓明園。園子里水氣輕盈,山色水影又秀麗,終是比關在紫禁城里更叫人舒坦。

內務府已經派人來與婉兮商定玉葉出宮的日子,內務府也好備下女子滿了年限出宮的賞賜銀子和物品。

婉兮本想叫玉葉這個六月便走,玉葉跪在殿門外哭求了一整晚,哀求想要等到婉兮分娩,之後最後伺候小主子滿月再走。

「主子……好歹主僕一場,奴才從小就跟隨在主子身邊兒,主子怎麼能不叫奴才伺候主子臨盆之後再走……若這樣就走了,奴才一輩子都得後悔。奴才求主子再容奴才兩個月吧。待得小主子滿月,奴才再不為難主子。」

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楊氏也不忍心,也替玉葉求情。

「總歸算算日子,你臨盆的日子當是在七月。便是等孩子滿月,也只是八月間。便是距離此時,也唯有兩個月罷了。便是再急,也好歹容得她這一回。否則她這麼出宮去,真是要難受死。」

玉蕤也悄聲替玉葉說情,「……總歸毛團兒也已經先出宮去了,主子倒也不必再擔心就是。況且主子都到了這會子,還有誰敢到皇上面前去嚼舌根子的話,也得試試她們還有沒有這個膽量!」

婉兮也終是狠不下心來,還是點了頭.

接下來的日子,玉葉一邊更加小心伺候婉兮,靜候小主子的出世;一邊也在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悄然憧憬著出宮之後的日子……那時候終于不用擔心,不能與毛團兒相見了。

那時候他們兩個一起陪伴著李諳達,夕陽斜下之時,看花開滿山滿谷,便也如平凡的一家三口一般。

這輩子能若此,倒也已是知足了。

這樣想來,她的心情便也豁然開朗。無論宮里的主子,多年心願得償;還是宮外的日子,都叫人滿懷希望,她便沒有什麼憂心的事兒了.

六月里,前朝倒是傳來一個消息︰巴林郡王的承襲,皇帝選了原巴林郡王琳沁的次子巴圖,卻跳過了琳沁的長子、和碩額駙德勒克去。

對此,後宮諸人都有些意外。

穎嬪是出身蒙古八旗,又同是出自巴林氏,對此事的反應就要更強烈些,「德勒克是和碩和婉公主的額駙。雖說和婉公主不是皇上所出的公主,可那也是和親王弘晝的女兒;是被皇上從小養育在宮里,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甚至還曾被序齒為四公主的啊。」

「按說,凡是尚了公主的,便是庶出的,都是有可能承襲藩王爵位的。便比如三額駙,還不是因為尚了和敬公主,一個庶出的兒子都曾承襲了達爾罕親王啊!怎麼和婉公主的額駙,本來就是長子,皇上怎麼不選他,反倒選了次子巴圖呢?」

因從前查官女子凝芸自縊的案子,婉兮曾與寧壽宮有過那麼一段舊緣,因此說起和婉公主的額駙來,心思不由得悄然那麼一轉。

婉嬪事不關己,倒是淡淡一笑,「或許這個德勒克就如皇上諭旨中所說,‘才具平常’,‘不諳蒙古事務’的緣故,才沒叫承襲郡王吧。」

「況且額駙德勒克為和碩額駙,便為公餃。皇上此番也實授公爵了。」

穎嬪還是皺眉,「公爵,終究沒有郡王高。況且巴林郡王乃為藩王,在自己領地的權力要比一個朝中的公爵大得多!」

婉兮便笑了,輕拍拍穎嬪的手,「好好,將來等高娃妹妹你誕下公主,一定要皇上指婚給外藩王爺,咱們不稀罕朝中的公爵~」

穎嬪這才面頰一紅,「……姐姐又笑話我!皇上他,早把我忘了幾百年了。」

語琴已是三十三了,便是年輕的時候還與婉兮計較過皇上的輕忽,可是到了這個年歲倒也早看淡了、看懂了。這便淡淡一笑,「高娃你又說傻話了。皇上哪兒忘了你了?進封、賞賜、為一宮之主,這些連忻嬪都沒有的,你哪兒一樣被落下了?」

婉嬪便含笑拉住語琴的手,眨眨眼,「慶嬪這兩年瞧著,倒是與我自己個兒越發相像了。」

語琴嘆一口氣,「如今到了這個年紀,再看不懂啊,就是自己傻了~」

語琴說著話兒,目光朝婉兮促狹一轉。

婉兮便笑了,挺著大肚子特地起身,至語琴身邊兒挨著肩膀地坐下,「……都是我小心眼兒,虧我還曾經以為陸姐姐會怪罪我瞞著呢遇喜的事兒呢。」

語琴便煞有介事地掐了婉兮臉蛋兒一下。看著表情是凶神惡煞一般,可是落在手上卻是輕如微風。

「我自是生你的氣了。這樣大的喜事兒,你怎可瞞著我去?你怎不明白,我是自知我在這宮里是個什麼命運了,我是不可能再得皇恩,再有皇上的孩子……我便自然都指望著你呢。你遇喜,我自然也歡喜得跟我自己有了孩子是一樣的!」

婉嬪含笑望住婉兮,婉兮忙扯住語琴的手,「……小妹知錯了。小妹就是知道姐妹們知道信兒之後,必定歡喜得跟自己有了孩子一樣的。這才擔心姐妹們面上繃不住了喜色,這才有叫外人看破了之虞。「

「終究還是小妹這些年頭一回得了孩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護得住,這才情急之下想了這樣的主意去,倒叫姐妹們都傷心了……待得孩兒下地,小妹一定叫孩兒替小妹給姐妹們賠罪!」

語琴這便也笑了,上前扶著婉兮又穩穩地坐下,「這會子啊,對我來說,這天下最大的人物可不是皇上,是你啊。便是我平素還與你計較什麼,耍耍小脾氣之類,那這會子也得跟奉著觀世音菩薩似的搭個板兒先把個供起來才行。」

「便是什麼啊,這會子便都被你這個肚子給化解去了!」

婉兮這才笑了,左右手分別拉住婉嬪、語琴,目光含笑凝視住穎嬪,「……便如我與陳姐姐說過的一樣,這話我還自是與姐妹們再說一回︰咱們姐妹都是進宮多年,向無所出。既然今兒我得了這個孩子去,那這個孩子便不是我一個人的。等孩子下生,我便必定叫孩子一體尊敬姐妹們,必須都要當成我一樣才行!」

幾個人便都笑了,「……我們也自然都視若己出。」.

三人陪著婉兮說了不短時辰的話,怕婉兮累了,這便由婉嬪為首,說著要告辭去。見語琴似乎還有話要與婉兮說,不著急先回去,婉嬪便與穎嬪先走一步。

竹萿樓里安靜下來,語琴捉著婉兮的手,抬眸凝視她。

天然圖畫里,有樓閣數座。其中竹萿樓與南邊的朗吟閣都是臨後湖而建,登樓又可見西山風景,這會子天熱,婉兮倒喜歡在這此兩處停留。只是因為朗吟閣原為康熙爺賜給雍正爺的書房,婉兮為表對先帝的敬重,平日燕居倒是更多在竹萿樓里。

竹萿樓又名「桃花春一溪」,更為輕紅爛漫、軟香流溢之所,叫婉兮更能自在些。

天然圖畫北邊又有蓮塘「竹深荷靜」、竹林「靜知春事佳」;東邊樓閣也為對視的兩座︰五福堂與湛靜齋。

整個院落幽靜淡雅,乃為此時圓明園中觀景最好的所在。這樣的所在,皇帝賜給婉兮住,這會子婉兮懷著孩子,這里自然又是最佳的養胎之處。

環望此處,語琴又是思緒萬千。其他隨駕的嬪妃,包括皇後、純貴妃她們都擠在一處,住在「天地一家春」呢,哪兒有婉兮這獨佔最好的景致、且小島獨住的殊寵來?

看著這小島、這院子,她的心里便也越加清明起來。

「……你不知道,你得了孩子,我真是一想想都要掉眼淚。這十五年來你在宮里是怎麼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我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說句真心話,若沒有皇上這麼一力護著,這麼一力相信你遲早會有孩子,那你跟我們怕是一樣的。」

婉兮點頭,「小妹明白,小妹更是惜福。」

語琴輕嘆一聲,「從前年輕,未必沒起過與你爭寵的心,當年便叫孝賢皇後給利用去了……總歸是因為我好歹是承寵過的。那些年在木蘭行圍時,撫琴獻藝,倒也擔了幾年‘寵妃’的名聲去。那時候心下總還有些放不下,可是這些年過來,回頭再看,倒只覺自己可笑了。」

語琴攥住婉兮的手,「也是從孝賢皇後奉安禮之後,我才知道妃園寢原來也有安葬的規矩——若沒承寵過的,怕是連安葬進妃園寢的資格都沒有;就更別提能進封嬪妃以上的位分了。」

「我從前想不明白啊,總覺得皇上既然寵幸過我,那多少應該是喜歡我的吧?又怎麼會將我冷落這麼多年?倒是這會子才忽然明白了……皇上是給我生而進封的資格,以及死後安葬進妃園寢的資格去吧。」

語琴說著也還是忍不住垂首哽咽。

「終究你我生前這樣互為依仗,皇上便也希望我能一直都陪著你,是不是?」

婉兮的心又是充滿了酸楚,只能勉力寬慰,「姐姐想太多了,皇上一定是因為喜歡姐姐才施恩……」

語琴卻是含笑點頭,「傻婉兮,這會子了你還替我寬心。皇上這些年是如何對我,我怎麼還能看不明白?」.

語琴也去了,婉兮獨自坐在窗下,思忖良久。

玉蕤悄然端了碗蓮葉羹來,伺候婉兮用。

婉兮聞著是那蓮花的清香,卻也小心,低聲問了嘴,「哪兒來的?」

蓮花蓮子蓮葉雖都是解暑的佳品,只是即將臨盆的婦人還是多小心些為妙。

玉蕤便笑了,輕聲道,「是主子將蓮塘包出去了,每年那些蓮戶都自請孝敬給主子的啊~~這會子知道主子身子沉了,他們不敢來驚動,這才悄悄兒地送進來,沒直接見主子。」

婉兮點點頭,「……他們的心是好的,只是這會子我不宜吃這些涼的。」

玉蕤便笑了,「主子被唬了!其實剛剛兒奴才也被唬住了,也沒想接來著。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些蓮葉羹只是看著像蓮葉、蓮子的形狀,實則都是面做的!」

「只不過是在和面的時候兒,加了一點子蓮葉汁兒,權借那麼一點子清甜之味罷了。」

婉兮便不由得揚眉。宮里制作這些象形的花兒、葉兒的餑餑、果子的,其實倒是常見。可是那些好看歸好看、逼真也逼真,只是多數是統一用模子扣出來,看上去倒是一式一樣的。

可是眼前這碗羹,內里的蓮葉、簾子,卻大小不一,絕無匠氣。

玉蕤明白主子的驚訝,便含笑道,「其實奴才方才沒說完整。這用來搗汁子的蓮葉、蓮子自然都是蓮戶們孝敬的,可是有這巧手,將它們變成清甜又不寒涼的面疙瘩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婉兮便輕嘆一聲,「必定是御膳房里的名廚,方有這樣的妙手。」

玉蕤垂首輕笑,「他倒不是名廚呢。」

婉兮心下一動,抬眸凝注玉蕤,「是劉柱兒?」

玉蕤這才含笑點頭,「奴才沒說錯吧?他是侍膳太監,卻不是名廚。他那點子本事,也算這些年在御膳房里耳濡目染,自己學會的。」

「且是東一家、西一家,學得得雜拌兒的本事。舉凡關外的老把式,還是江南蘇杭菜式的名廚,甚至這京師館子里的廚役的手藝,他都胡亂學了一氣。」

婉兮便垂眸含笑,「……他有心了。其實從四月間,我就瞧出來他是費了心的。便是不管當日侍膳的太監是誰,那呈上來的飯菜,卻必定都是合我胃口,且符合我這會子身子的需要的。」

「御膳房的太監是善于察言觀色,可是我平素卻不是個在嘴上挑剔的人,故此我的口味,他們本不好揣摩。除非是與我多年相識的,這才有可能模透了我的性子去……這樣想來,便也唯有劉柱兒一個了。」

玉蕤悄然揚眸,隨即便也垂首輕笑,「……論這宮里的太監,與主子最知近的,第一個是毛團兒,第二個怕就是這個劉柱兒了。」

「其實孫玉清本來有可能是第二個的。終究劉柱兒是御膳房的,沒在各宮主子跟前兒出過上差,可是孫玉清卻是一開始就是御前的……只可惜有眼無珠,奴才瞧著,他便遲早將自己的福分都給斷送干淨嘍。」

婉兮垂首一笑,也沒說話。

半晌才道,「接下來的兩三個月之內,我怕是都顧不上見劉柱兒。他若送什麼來,你替我仔細看著,仔細品著。」

玉蕤忙屈膝一禮,「主子放心。」.

主僕兩人說完了劉柱兒的事兒,玉蕤忽地垂首半晌,沒說話。

婉兮便也眼簾輕垂,「……你是想說和碩額駙德勒克的事兒吧?說吧。」

玉蕤咬住嘴唇,「可是這會子主子安胎才最要緊,奴才本不想擾著主子煩心。」

婉兮輕輕搖頭,「便是你不說,我自己心里也在想著。還不如與你說說,這心里也才能發散發散。」

玉蕤輕咬住嘴唇,「和碩額駙德勒克身為長子,皇上卻沒叫德勒克繼承巴林郡王爵……若是如皇上諭旨所說‘才具平常’、‘不諳蒙古事務’的緣故……那皇上當年怎麼會選了他當和碩額駙?」

「皇上原本疼愛和婉公主,當年咱們四公主還沒降生的時候,和婉公主還是序齒為四公主呢,皇上為和婉公主挑選額駙,怎麼可能不盡心挑選最好的?若他真是諭旨里所說的模樣,那當年就不可能被選為額駙。」

婉兮點頭,「說得有理。」

玉蕤輕嘆一聲,「……奴才縱有一種感覺,皇上這怕是在懲戒和婉公主。只是皇上不能直接責罰公主,這便懲戒在了和碩額駙的身上。」

婉兮靜靜抬起眸子來,凝注玉蕤。

玉蕤目光放得有些遠,「當年舒妃的十阿哥在寧壽宮里死得不明不白。那本不是咱們的事兒,咱們也懶得管舒妃的事兒,只是那終究也是皇上的孩子……故此皇上還是懷疑到了和婉公主去吧?」

婉兮心下悄然一嘆,便也點頭,「我也這樣想。當年十阿哥之死,若果說當真有外人動了手腳的話,那便也唯有和婉公主可能……終究凝芸從小是伺候她的女子。」

玉蕤面頰微微紅了起來。

「……皇上真是個好阿瑪。盡管皇上那麼折騰舒妃,可是對十阿哥的死卻並未不聞不問。奴才想,十阿哥縱然來這世上一遭,竟是這樣短的時光。可是十阿哥生為皇上的孩子,必定不會後悔。」

婉兮含笑點點頭,沒再說話。

可是心里還是滑過這樣的一絲體認︰皇上只是沒叫和碩額駙德勒克繼承巴林郡王爵,卻沒有太大的責罰,便是說即便和婉公主擔了嫌疑去,卻也不是主因。

婉兮靜靜看自己衣袖上的絲綢流光,默默地有些失神.

「說什麼呢?」

主僕兩人正自說話,皇帝一撩門簾走進來。

玉蕤一陣慌亂,忙起身給皇帝深蹲請安,一張臉仿佛起得有些急了,紅撲撲的。

皇帝只看了玉蕤一眼,便只抬眼凝注婉兮,未曾再看向玉蕤去。

玉蕤這便慌亂地告退。

婉兮卻輕輕垂首,避開皇帝的凝視,輕聲吩咐,「大六月的,皇上進來都一股燥熱氣兒。玉蕤你也別急著退下,且去瞧瞧我方才喝的這蓮葉羹還有余出來的沒,給皇上也送一碗來。」

玉蕤紅著臉忙退出去了。

皇帝的目光還釘在婉兮面上。

婉兮待得玉蕤的腳步聲遠了,這才緩緩喝完手里的蓮葉羹,用帕子擦干唇角,才抬眼迎向皇帝。

「……爺干嘛盯著奴才瞧?難道等著奴才請安呢?爺怎麼忘了,是爺下的旨,從四月起已是免了奴才的請安之禮。皇上這是給忘啦?」

皇帝這才怪聲怪氣地故意哼了一聲,上前攥住婉兮的手,挨著婉兮的肩膀坐下,故意拿過婉兮剛放下的羹碗,就著婉兮還剩下的半口蓮葉羹,給喝下咽了。

婉兮想攔著,已是晚了,便有些臉紅,輕輕推皇帝一把。

「皇上這是干嘛~~奴才已是吩咐了玉蕤去取新的來,皇上這一會子便都等不得了不成?」

皇帝聳聳肩,「新的,哪兒有你喝過的好吃?你這吃過的,碗沿兒上、湯羹里都沾了你唇上、嘴里的香。」

婉兮無奈地笑,「爺淨說嘴……」

皇帝卻扭頭沖窗外伺候,「來人啊,去知會玉蕤一聲,叫她不必再送蓮葉羹進來了。朕已是吃過了。」

皇帝說完,便湊著婉兮的嘴兒上親了一個,又咬了一下兒,最後才探進舌尖兒進去絞了一絞。

婉兮已是氣喘。

都到了這個月份上,哪里還敢造次?她已是不敢叫皇上這樣親近,可是皇上每次來,卻還是忍不住。

婉兮听得見,皇上也喘得濁重了起來。婉兮忙輕輕推皇上一把,「爺……」

皇帝悶聲一哼,卻是沒敢再造次,只將婉兮摟回懷里來,臉貼著臉兒親親昵昵地說話,他的手卻是在婉兮背後攥緊了拳頭,一絲都沒敢亂動。

婉兮捉著他衣襟軟聲嘀咕,「爺真是走平道走慣了的,說過來就過來,也不叫人提前給奴才一個知會。這會子好歹守月姥姥和媽媽里們還都在呢,還有奴才的額娘。爺這冷不丁過來,叫她們沖撞了可怎麼好?」

雖是婉兮的額娘,也是內管領的福晉,皇帝又不是沒見過。可是公開場合終究有別于這樣的私下見面,于禮總歸有些不合。

皇帝倒是自在地笑,「你當她們听不懂?爺到哪兒去,養心殿的太監們不早就用巴掌聲遠遠近近地提醒過了?也就是你這當妃主子的,習慣了在殿內不留神,實則她們早就知道了。」

「要不爺怎麼沒撞上啊?」

婉兮這才笑了,「敢情爺這是遺憾呢?不如奴才叫來,一起撞見一回?」

皇帝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還是叫玉蕤來吧。」

婉兮果然扭過身兒去了。

皇帝這便笑,輕輕捉回婉兮的手來,「她是個小丫頭片子,在你身邊兒長大的。我來你這兒最勤,遇見她的機會就也多,故此她那點子神色,在爺眼里根本是透明的,爺一眼就能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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