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皇後娘娘如此厚愛,我一個卑微的答應,自然應當承情。」
語琴挑眸望過來︰「只是,這話兒你是這樣說,這後宮上下何嘗不是都這樣說?一把‘清泓瀉玉’叫我大放異彩,可是卻也從此牢牢貼上了皇後娘娘的名簽,從此前朝後宮、宗室外藩,誰不知道我是皇後娘娘一手扶起來的人?」
婉兮也只能嘆息點頭︰「這命是這樣劃的,由不得姐姐不從。」
語琴愴然一笑︰「說的是。她是皇後娘娘,我是卑微無靠的漢女,我在這後宮里,如何能不倚一方大樹才能生存?」
語琴微頓,轉眸瞟了婉兮一眼︰「況且便如你之前所說,你也總要去送金蓮花給各宮,就是為了倘若與我姐妹情誼難以為繼之時,你也還能找到另一個姐妹。我呢,何嘗不是如此?在這後宮里,皇後娘娘是六宮之主,我如何敢違拗半分去?我非但不能違拗,我還得主動攀附才是。」
婉兮點頭︰「我明白……我,沒怪姐姐。」
語琴眼角卻濕了︰「我知道你沒怪我。那日我學著你的模樣,親手做了那只大鳳的絨花去獻給皇後。我那是邯鄲學步,本是見不得人的,可卻還是被你給撞見了……若是換了旁人,當場便會與我翻臉。」
「我那一刻當真沒臉見你。可你卻沒怪我,反倒幫我找理由。」
婉兮垂下頭去,嘿嘿傻笑兩聲︰「我也沒那麼無私。只不過那時候兒,我還存著要出宮的心。既然要出宮,便自然樂見姐姐還能在宮里尋得一方依靠才是。」
語琴側過身兒去,舉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你更不傻,當日皇後娘娘給我送賞賜,她宮里那麼多人她都不叫,卻單單非叫你來送,她那不就是想叫你對我生了嫌隙去?可是你啊,你每日里都那麼歡歡喜喜的來,半點醋意都沒有,你當真叫皇後娘娘失望了去。」
婉兮吐了吐舌︰「我自是也影綽綽能猜出她的用意,不過我只安之若素罷了。反正在宮里也不能隨便出長的門兒,既然叫我送賞賜,我正樂得到姐姐那邊去逛逛。」
語琴輕嘆口氣︰「……那日我去給皇後娘娘送那大鳳,本是見不得人的事兒,尤其見不得你。可你偏偏還是來了,撞見了,那一刻我便知道,這必是皇後娘娘故意安排的。」
「就是為了離間你我,反叫你我都只能依附于她!」
婉兮也微微頓住。
「實則她的手段,又何止用在你與我之間?她那麼些擺在明面上對我的‘好’,何嘗不是一下子一下子在鑿斷了我跟貴妃娘娘之間的信任?我本是貴妃娘娘宮里的人,如今卻被貼上了皇後娘娘的名簽,這叫貴妃娘娘又如何想?」
「皇後娘娘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同時斬斷了我跟貴妃娘娘、還有跟你的情誼去。那我在這後宮里便更加無依無靠,為了生存,便只能死心塌地去依附她罷了。」
語琴這才垂下粉頸,水眸一轉︰「說了這麼一遭兒,你說你總歸從未對不起我過;那我也給你一句話︰你以為,經歷過這麼多事兒去之後,在你和皇後之間,我更願意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