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溫家早已經吃完晚飯,岑溫又喝多了,正躺在炕上說胡話。
岑春蘭的嘴還沒好,窩著一肚子氣早早的睡了。
岑溫媳婦在廚房里歸置東西,打算明天一大早就給娘家送去。
外面傳來拍門聲,她愣了愣神,把白面塞進包袱,「誰啊?」
「我,岑松,收賬!」岑松扯高嗓門喊,五妹把出頭的機會交給他,感覺壓力好大。
他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了岑溫家,也傳進了左鄰右舍,不少人打開門走出來看熱鬧。
岑松收啥賬啊,噢噢噢,想起來了,撫恤金,岑良的撫恤金!
岑家幾兄弟為了撫恤金的事情上門好多次了,每次都是空手回去,這次估計也沒戲。
岑溫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岑溫媳婦見天把家里的東西往娘家搬,他都不知道。
岑春蘭都十八了還沒定親,這年紀都該成親了,真不知道岑溫兩口子是咋想的。
岑溫媳婦上次沒有在岑歡那里討到便宜心里正憋著火呢,岑松還敢上門,她打開房門叉著腰看到岑松和岑楊站在門口,對著岑楊猛噴,「十幾年前就拿了錢回去,現在還來胡攪蠻纏,沒完沒了了是吧?啊!」
岑松把岑楊拉到一邊,臉色瞬間黑了。
「我這兩天去公社打听,人公社的同志說了我爸媽的撫恤金是當年發出去的撫恤金中最高的,我大哥統共就拿到了三十塊錢,剩下的我只好找你們來要,十五年的利息我們就不要了,把本錢給我們就行!」
看熱鬧的十分好奇,最高的有多高啊?
那麼多的錢落了岑溫的口袋,指定是拿不出來了。
「我呸!」岑溫媳婦狠狠的啐了一口。
「老娘可沒見過那麼多錢,錢都給你們了!」
岑歡擰眉看著岑溫媳婦,這就是個潑婦。
可他們還得講理,不是跟這個潑婦講理,而是跟周圍看熱鬧的掰扯掰扯。
于是,岑松當著大家伙兒的面,掰扯上了,「當年發撫恤金很多人都能作證,你賴不掉的。
這個東西不是誰想花就能花的,一要直系親屬,二要這些親屬主要依靠死者生前扶養的,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大爺雖然是我爸的直系親屬,但他那個時候早就成年,成家了,不具備第二個條件。
至于你和岑春蘭跟我爸可沒有血緣關系。
只有我們兄妹五個才滿足兩個條件,這錢是我爸媽用命換來的。
當初領導讓大爺保管是因為我們年紀小,听清楚了,是保管!
不是讓你們把著把著就把成了自己的,我們兄妹要花錢,還要來求你們。
以前在五妹干媽干預下,你們才松松手,三年撒了三十幾塊錢,剩下的全塞在了自己腰包里。
本該給我們做衣服做被子的錢,全成了你們的新衣服,新被子。
岑春蘭隔三差五的就做新衣服,打扮得像城里姑娘。
我們兄妹五個從小到大連件新衣服都沒穿過,新被子都沒蓋過。
衣服都是補丁重補丁,被子全是破洞,手腳都是凍瘡。
本該換來填飽我們肚子的糧食,全進了你們的肚子!
我們兄妹天天挨餓,餓得受不住只能喝涼水!
那幾年大旱我們眼見著就要餓死了,城里來人用幾個豆包把我四弟換走了。
那幾個豆包,我們吃了一個月,都放壞了都舍不多吃。
我們害怕吃了就餓死了,我們害怕自己吃了,其他人就餓死了!
本該給我們蓋房子的錢,換成了你們寬敞的房子。
你們家才三口人,住得有我們家兩倍寬。
你們家的豬圈,都比我爸媽的屋子大!
我們幾兄弟只能擠一個小炕,晚上睡覺手腳都伸不直。
現在早過了定親的年紀,全在打光棍。
我們家的日子會過成這樣是因為你們竊取了本該屬于我們的錢,我爸媽拿命換來的錢。
你們憑什麼,你們有什麼資格?」
岑楊幾兄弟濕了眼眶,這些年太苦了,苦得他們都不想去回憶。
二弟/二哥的話讓那些苦難的日子,又到了眼前。
看熱鬧的連連搖頭,岑家幾個孩子不容易啊。
這些年如果不是靳老爺子,王大娘,岑家周家幫襯,幾個孩子都餓死了。
岑溫岑恭拿著岑良兩口子的撫恤金過得像城里人,喪良心啊!
「岑溫媳婦,趕緊把錢還了!」
「就是就是,都那麼多年了,人岑家幾個孩子都不找你們要利息,你們還是做個人吧!」
「岑溫媳婦啊,岑楊幾個年紀都不小了,把錢還人吧,喪良心會有報應的!」
「岑溫媳婦……」
局面一邊倒,岑歡很高興。
岑溫媳婦目光閃爍了幾下,往地下一躺就撒潑打滾,「哎喲,我可活不了了,一村子的人都欺負我,老天爺啊,你把我收走吧,我沒法活了!」
岑歡幾兄妹皺眉看著她,頭疼得很。
看熱鬧的直搖頭,這錢是拿不回來了。
岑溫媳婦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圍觀的怎麼欺負她。
岑歡又怎麼克她,一個人撐起了整場戲。
克,這個字讓岑榛死死的抓住了,他捅捅岑歡的胳膊。
五妹,克她!
岑歡嘴角一抽,莫名听出‘關門,放狗’的即視感。
她搖搖頭,不能克啊,不然就不佔理了。
岑溫媳婦還在撒潑,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撫恤金我要定了,一周之內如果我收不到錢,咱們就局子里見吧。」
岑松撂下話,轉身走了,接下來看五妹的。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岑溫媳婦跳起來,生龍活虎的朝岑家兄弟的背影吐口水。
「我呸,什麼東西,也敢來老娘這里打秋風!」
看熱鬧的嫌棄的瞥了一眼岑溫媳婦,各自散了。
人群中的王二牛看著岑楊兄弟消失的地方,奇怪,咋有五個人呢?
他滿月復疑惑的回去,跟王大娘提起這事兒。
王大娘喜出望外,「岑橘,是岑橘回來了,他們人呢?」
王二牛撓撓頭,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們好像朝西邊走了?」
「那指定是岑恭家,咱們去看看!」王大娘解開圍腰放在灶台上,飛快往外面走。
王二牛喜出望外,撒丫子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