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著手中的養魂珠,表面泛著黑色光澤。
「別憋著了,出來吧。」
感受到了珠子在微微震動,樓琰使喚了一聲。
曹宗祠的魂魄自養魂珠內月兌出,內中陰氣充沛,只是曹宗祠看著卻十分疲乏,雙目無神。
「瞧瞧,這泥塑是你嗎?」
「不不太記得了。」
曹宗祠瞧了一會兒塑像,只覺得頭痛欲裂,痛苦地捂住了腦袋。
樓琰有些無語。
連自己死在哪里都忘得一干二淨,也難怪遭人暗算。
「罷了,先助你回歸原身吧。可莫要忘了你欠我的情。」
只要身軀尚存,生魂仍在。
返陽歸體也不是一件難事。
曹宗祠的魂魄化作縷縷青煙自那泥塑當中的微微細縫鑽了進去。
不一會兒,那泥塑雕像微微顫動起來,覆蓋的瓦片簌簌落下,最後月兌落得一干二淨。
內中包裹著的肉身才真正顯現出來。
那面目蒼白,一身黑色打底的緊身便服。
是失蹤了將近二十年之久的南都酆都府馗首,曹宗祠。
「看來可以從他口中套出些東西出來。」
樓琰打量著站在高台上的曹宗祠,等待著他的神智從混沌中慢慢恢復過來。
悚然間,曹宗祠睜開了雙眸,精光畢露。
兩人目光對視,樓琰心中莫名一驚。
那雙灰蒙蒙的雙眸恢復了精神,透著一股莫名的陰狠,死死地緊盯著樓琰。
失算了!
今日早些時候,在巡撫司。
關鳩曾經提到過,大澤鄉似乎遭受了天魔煞局的影響,使得文家幾個兄弟逐漸變成了混沌的邪祟。
同樣的手法,似乎用在了曹宗祠的身上。
或者說更早之前,就已經悄然布置了。
那麼樓琰將養在生魂珠里的生魂歸還到身軀內,便是一個相當錯誤的決定。
一股濃郁的邪煞陰氣繚繞在曹宗祠身遭。
「樓琰。」
沒有血色的雙唇微張,聲音如沉寂的湖水冷徹。
整個人的氣勢全然一變,有了酆都府馗首那時候的威嚴。
「感謝你幫我找回了身軀,我應該怎麼報答你呢?」
「那不如馗首將自己二十年突遭的變故和在下說道一下,我想應該不過分吧?」
樓琰紙扇緩慢展開,遮掩住了自己小半張臉,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
現下的曹宗祠十分不對勁,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森。
「我想了想算了,沒什麼好講的。」
從高台上跳了下來,而後地上又留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小坑。
狹帶著狂暴洶涌的陰氣,整個人已經來到了樓琰跟前,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吐露出來的熱氣。
雖是有所防備,樓琰仍然被曹宗祠的一身氣勢所震住。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這股狂暴的陰氣震飛了廟外。
隨著著暴戾鬼潮的橫掃,整個夫子廟土崩瓦解,夷為平地。
「曹宗祠,你魔怔了。」
抹去了嘴角的殷紅,樓琰手中化出一柄湛藍輕盈的長劍。
所謂‘魔怔’,便是一般修士承受過多的陰氣或者受到太過濃郁的煞氣影響,超越一個人所能承受的範圍。
便如同曹宗祠一般,性情變得愈發暴戾起來。
在天魔煞局的影響下,曹宗祠這具靈氣充沛的空殼自然漸漸有了轉變,待到那一抹生魂回歸之後,一時之間無法承受。
便成了現下這樣的局面。
受到了濃郁的鬼氣影響,如墨漆黑的瞳色佔據了曹宗祠的雙眸,宛若深不見底的溝壑令人心悸。
「或許吧,但這樣更行超月兌。」
此時,身後的廢墟隱隱震動,似那萬丈深淵當中有一頭潛龍發出一聲吟嘯。
轟!
樓琰猛地蹬離了地面,只見整個廣場裂開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深不可測。
在曹宗祠的身後憑空騰起了一條血柱,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樓琰甚至能夠听得到內中傳來一陣淒厲的哀嚎,似在如泣如訴自身所遭遇的種種痛苦。
同一時刻,不遠處的兩處似同有感應。
三道血柱驀然出現在南都城內,形成一片駭人景色!
一片血光之中,襯得曹宗祠那肅殺的身影,衣袖在這股淒風當中獵獵作響。
如瀑披落的長發在風中飄揚。
「我要好好感謝你啊,樓琰。」
右手所執的長刀泛著詭異的血光,曹宗祠輕輕地舌忝舐著刀身,綻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整個南都城不復曾經的紅塵紫陌。
淪為血池獄景
章心卷只覺得胸口莫名一窒,一時間提不起氣來,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是樓琰動手了嗎?」
察覺出了章心卷的異狀,吳道紫關心地問了一句。
「是天師巡撫司生變」
「無妨,這妨礙不了我的計劃。那些個刑衣衛都中了‘傀術’了吧?」
吳道紫蹲子,左手緊緊貼著章心卷的後背,替他排出了那道悶氣。
章心卷舒了一口氣,面色也和緩了許多。
「多謝天師,請天師放心,這件事情在下已經辦妥了。」
「分身最是耗費心神,也是辛苦你了,只是未曾想到找來那麼多的力量也未能將樓琰拖住一時片刻。」
吳道紫搖了搖頭。
「南都其他幾司真的是一群廢物!」
「大人,只是心卷不明白一件事情,先前說好是約定了七日之後再行過堂的事情,怎麼提前到了今日?」
「來不及了。」
吳道紫面色凝重地吐露了這麼一句。
「還是要多虧巡撫司幫助我們爭取到了這麼寶貴的一刻,否則我們是出不了南都了。」
說著這話,吳道紫帶著三個自己一提拔起來的祭酒離開城門西側有將近十里地的距離。
南都乃是上朝太祖龍興寶地。
而太祖的陵墓並未隨著成祖而北遷,反倒是被留在了南都西郊,有專門的廟祝和宦官負責打理。
吳道紫帶著三個祭酒匆匆出了西門,便是要往皇陵而去。
章心卷听了若有所思,仍是小心地問了一句。
「屬下愚昧,還是不太清楚為何擇在今日?」
「很簡單,齋孤節。」
依照過去的說法,齋孤節當日便是陽消陰漲的時候,鬼祟最為猖狂的一日。
「這是其一,其二便是北方有異動,我已經不能夠再拖下去了。」
回首看了眼自己信任的三個祭酒。
章心卷、陸犯、蘇道險
「今日之後,我將會為天下修士昭示一條在大道之上的捷徑!」
「或許沉寂千年的修行界,終見一人羽化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