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虛妄的魔鬼

作者︰呼吸的鐘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畢竟剛才星野拓哉,才見識過諸伏花梨撒謊不眨眼的樣子。

「喝酒不好。」

「我知道,」淺淡的笑意依然綻開于諸伏花梨的唇邊,「不過難過了總是想嘗試一下。」

「你為什麼哭呢?」

星野拓哉看著明明是在笑,但讓人看著就能感覺到無端哀傷的女孩輕嘆著詢問道。

星野拓哉記得自己當時在調查這個女孩的時候,她還是個笑容明媚品學兼優的好孩子。

星野拓哉曾經偶爾想過自己會不會在未來的哪一天,與這個自己資助的小女孩相遇……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他們的相遇會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之下——

哭紅了雙眼的女孩,拿著假造的證件試圖來他的酒館買醉。

命運,實在是世界上最離奇最奇怪的東西

「是啊。」

諸伏花梨悵然地重復道,「為什麼呢?」

……

成為諸伏花梨久了,小魔鬼偶爾也會在某個迷蒙醒來的清晨混淆了自己身份。

身為魔鬼的記憶,在共感被徹底切斷,身份卡進一步優化之後變得越來越飄渺而不真實。

深陷于諸伏花梨的過往,從記憶的囚籠里掙月兌的時候,比起魔鬼,她似乎更認同了自己諸伏花梨的身份。

諸伏花梨微微用力插起來了一塊形狀規整的西瓜。

小魔鬼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形容這奇怪的感覺。

諸伏花梨短短十余年的記憶和情感,對她造成的影響卻漸漸的大過了魔鬼本身不知道多少年的歲月與情志。

身為魔鬼的記憶漸漸斑駁,與之對應的情感也在逐步的剝離。

甚至有時候想起來記憶中屬于魔鬼的過往,諸伏花梨都有時會怔愣的恍惚……

那究竟是真正存在過的過往,還是……

自己逃離現實,過度悲傷之下的妄想?

諸伏花梨依然能記起在某天她似乎突然對穿裙裝的抵觸,但是如今她卻再也回憶、理解不了那種情感。

無數在現在的看起來莫名其妙的記憶,諸伏花梨都沒有辦法回憶起剛裝備上身份卡的自己的感覺了。

諸伏花梨只是覺得奇怪,奇怪那時候的自己怎麼會有那些在今天看來不可理喻的反應。

如果不是白蘭地的話,諸伏花梨真的可能會分不清屬于魔鬼的稀薄而虛幻的過往,究竟是自己的妄想還是現實。

諸伏花梨淺淺地嘆了口氣,她不知道自己狀態到底算什麼。

但是……

人人都說她是諸伏花梨,人人喜歡的都是諸伏花梨……

銀色的叉子長柄上折射出諸伏花梨有些漠然的雙眸,那她……

就是諸伏花梨。

她會扮演好……

不,她會成為眾人心里都喜歡,都期待,都認為的諸伏花梨應該的樣子。

她就是諸伏花梨。

只要,她的朋友們,師長們一直喜歡她。

只要她不是孤身一人。

……

今天是諸伏花梨,照例來看望逝去的兄長的日子。

諸伏花梨一大早就乘坐了前往東京的列車,抵達了東京。

她除了在特定的祭拜節日時,才會循規蹈矩的買上一束白色菊花之外。

諸伏花梨每次來看望逝去的兄長都會去花店隨機挑選當天,想要送給兄長的鮮花。

有時是風信子有時是康乃馨,有時是別的什麼。

無關花語,只因芳香,只因盛開。

而她想要與兄長分享。

……

初晨的墓園,來的人格外的少。

炎熱的夏天也只有在清晨,才會感覺到舒適的溫涼。

太陽也不炙熱,溫溫地撒在地上,蟲鳴也不響亮,似還未完全蘇醒。

風也和煦,一如黑白照片上男人溫煦的笑臉。

手捧開的正盛的潔白百合的長發少女,安靜地清理完了墓前。

她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小心地坐下,低聲地娓娓道來著近況和少女瑣屑的心事。

她說,「哥哥,降谷哥的廚藝是和你學的吧,他做的味增湯味道真的和你一模一樣。」

她說,「胃疼到冒虛汗的時候,恍惚間差點還以為你會陪在我身邊。」

她說,「你在那邊會過的好嗎?會見到爸爸媽媽嗎?」

她說,「我可能……想你了。」

諸伏花梨在墓碑前呆了半個多小時,只見到了零星的幾個人。

太陽漸漸東升,陽光也逐漸炙熱,女孩臉上一貫溫淺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

她站起身來,遙望著墓碑上永遠笑容燦爛的照片,良久才沙啞著聲音承諾到,「下次再見啦,哥哥。」

「我很開」

……

「砰!」

星野拓哉將鮮榨的西瓜汁用力地放在了諸伏花梨面前的吧台上,驚醒了陷入無端思索的諸伏花梨。

「小孩子不要整天胡思亂想,喝完了就回家去吧,這杯算我請你。」

星野拓哉在回到日本之後,深入調查了這幾年組織里的事情。

許多被擊斃的臥底或是叛徒,都漸漸地被淡忘。

只有些許老牌的成員才會在偶爾教育或是恐嚇新人的時候,才會潦草地提及他們的死亡用以威懾。

「……日本警察的臥底組織里也不是沒有過……」

「……像是前段時間那個蘇格蘭威士忌,到最後不還是死的干脆利落。」

「真是奇怪……總是有痴心妄想地老鼠……前赴後繼地悶頭撞死在死胡同里……」

「真是笑死人了。」

星野拓哉沒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

星野拓哉在從前做警察的時候逮捕過的犯人,也許還沒這幾年他在組織里殺戮過的無辜者多。

他早就不能自稱什麼正義了。

但是……

星野拓哉也曾經一腔熱血地穿著嶄新的警服,充滿希望和斗志地向著飄然盛開于警徽之上的櫻花起誓。

星野拓哉在听起可以稱之為前輩的同僚,而被在他酒館里喝酒的組織成員用這種調侃的語氣說起的時候。

早已經深染黑暗的靈魂,依然會感到憤怒和痛苦。

星野拓哉冷靜地將龍舌蘭使用過的酒杯清洗干淨,再歸置原位。

他不會愚蠢到如同少年時候一般地由情感支配行為,他只會沉默記住,然後醞釀。

星野拓哉存在的意義,就是搗毀這個罪孽深重的組織,讓負罪者盡皆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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