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章 外公去世,靈魂與中華大地共存

韓旺旺覺得又好笑,又好氣。

總覺得每次對上江碧,她就很蠢,很容易被蠱惑。

江碧這女人有毒,給她喂了迷魂湯。

見韓旺旺終于想通了自己的用意,江碧眼里有了笑意。「是啊,有只烏龜一直將腦袋藏在龜殼里,不刺激一下,她會一直躲起來。」

听到江碧這話,韓旺旺臉更紅了。「我才不是烏龜。」她頂多是一只小蝸牛。

「走,不相親了,我帶你去玩。」江碧一腳踩下油門,載著韓旺旺揚長而去。

而被哥哥強迫來相親的程子昂,從上午九點鐘,一直等到中午十二點。

遲遲等不到相親對象,程子昂給程硯墨打了電話。「哥,對方放我鴿子了。」

程硯墨從弟弟的語氣里听出了幸災樂禍,不由得感到心累,「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程硯墨有些焦急。

怎麼辦,弟弟好像成了望東城人人都嫌棄的紈褲了,這怕不是要打一輩子的光棍。

韓湛看到了韓旺旺發的朋友圈,發現她又跟江家那位小姐去釣魚了。

這天寒地凍的,她兩人還真是閑情逸致。

韓湛翻了翻韓旺旺的朋友圈,便發現最近兩年,江碧出現在韓旺旺的朋友圈里的次數太多了。

韓湛不是女孩子,也不理解女孩子們的這種感情,怕是自己想歪了,韓湛趕緊關了微信。

剛巧飯做好了,管家提醒韓湛該下樓吃飯了。

韓湛關掉工作筆記本,下樓去吃飯。

路過室內噴泉池,韓湛看到韓淼跟韓珺在打架。

她們的管家正在拉開她們。韓湛停下腳步來,問管家︰「怎麼回事?」

女管家說︰「淼淼先前搶了珺珺的霸王龍,珺珺生氣了,就跟淼淼打了起來。」

兩個還不會走路的孩子打架女乃凶女乃凶的。

韓淼看著塊頭大,卻沒有韓珺那麼凶狠。韓珺就像是個小狼崽子,凡是她自己的東西,就一定要保護好,被姐姐搶了,她是必須搶回來的。

但韓珺個子又不如韓淼壯,搶東西的時候,總被韓淼欺負。

但被欺負了,韓珺也不會放棄。在她小小的世界觀里,只有不達目的不罷休。她根本就不懂害怕和放棄,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韓湛有些欣賞韓珺這份血性。

直覺告訴韓湛,這兩個孩子中,韓珺的性格最像他。跟他一樣恨,一樣的不撞南牆不回頭。

韓湛告訴管家︰「在不受傷的情況下,讓她們打。」孩子不能養嬌了,父母把她養成了嬌滴滴的小公主,以後長大了入了社會,誰來嬌慣她們?

他的女兒,不需要當公主,要當女王。

聞言,女管家表情有些驚訝。

但韓湛是孩子們的父親,他都這樣要求了,女管家又能說什麼。「好的,我明白了先生。」

宋瓷正準備帶孩子們去吃飯,她來的時候,正巧听到韓湛的話。宋瓷雖然覺得韓湛對孩子們要求有些狠,卻也是贊同韓湛的觀念的。

「韓哥,該吃飯了。」宋瓷假裝沒听到韓湛和女管家的談話,她對女管家說︰「姜管家,帶淼淼和珺珺去吃飯吧。」

「嗯,好的夫人。」

姜管家帶著兩個寶寶離開了,韓湛這才問宋瓷︰「你偷听了?」韓湛早就听到了宋瓷的腳步聲。

宋瓷點點頭,「嗯,听到了。」

「心疼她們?會覺得我這樣的做法不對嗎?」

宋瓷認真想了想,才說︰「你是她們的父親,你跟我一樣愛她們。狠一點,未嘗不是一種愛。」

見宋瓷理解自己,韓湛這才放心。

「瓷寶,我不會把我的女兒當公主養,以後就算是有了兒子,我也不會把他當做小王子養。」一把將宋瓷摟入懷中,韓湛低頭在她耳朵上咬了口,啞聲與她說︰「咱們家,有你一個小公主就行了。」

宋瓷默默的紅臉。「別皮,穩重點。」相處越久,韓湛在宋瓷心里的人設就越崩。

剛認識的時候,韓哥多正經一人。

如今麼。

一張白紙,被她染成了彩色。

兩人挽著手臂來到餐廳,韓翱宇也到了,他在等宋瓷和韓湛。蔡管家拿著平板,正在給韓翱宇看什麼東西,韓翱宇看得津津有味。

「在看什麼?」

韓湛拉著宋瓷走到韓湛身後站著,朝那平板里面瞅了一眼。

原來是在看全家福。

這照片是喬遷當天,大家站在莊園門口拍攝的照片。當時拍了許多張,老爺子格外的熱情,與每個人都留了影。

蔡管家告訴韓湛︰「攝影師那邊已經處理好了照片,把文件發了過來,給先生、老先生和夫人過目。若都滿意,那就要準備制作了。」

韓翱宇看了一遍,說︰「還行,這修得不算離譜,就這樣吧。」

可能是跟不上潮流了,韓翱宇就看不慣時下那些P圖技術。他始終覺得,照片是一種見證方式,就應該還真。若照片P得都失了真,那就失去了它的本質。

韓湛對這些也沒有要求,他直接把平板遞給了宋瓷。

「瓷寶,你看看吧。」

畢竟他們家,宋瓷才是那個偶像包袱最重的。

宋瓷看過照片,也說︰「挺好的,這是全家福,又不是藝術照,不需要大修。」

「蔡管家,回電話給攝影師,就說行。」

「好的夫人。」

蔡管家抱著平板離開後,韓翱宇這才跟宋瓷說︰「好了,都坐吧,不然菜都該冷了。」

「好。」

等老爺子拿起筷子吃飯了,宋瓷他們這才動筷。

韓翱宇只挑了一點青菜吃了,放下筷子,他突然說︰「下午我就回去了。」

聞言,宋瓷和韓湛一起抬起頭來。宋瓷挽留老爺子︰「外公,就在這邊多住幾天,孩子們也舍不得你。」孩子們是最好的糖,哄一哄,外公就會留下來了。

但這次,韓翱宇卻堅決地搖了搖頭。他說︰「不行,我真得回去了,你外婆交給我的羅漢松,都幾天沒澆水了。」

韓湛便說︰「我讓鐘叔回去澆水。」

「不,那顆松,從來都是我自己動手澆水的。」韓翱宇顯得特別固執。

他執意要走,韓湛和宋瓷也留不住。「真要回去啊?」

「嗯。」

「那好,等會兒我親自送你回去。」

「也行。」

吃完飯,韓翱宇陪了陪重孫女們,等孩子們午睡了,他將帽子往頭上一戴,說︰「走吧。」

韓湛親自開車,送韓翱宇回了森林別墅。

回到家,韓翱宇拿著灑水壺去給羅漢松澆水。

韓湛最近養傷,也不急著回去工作,便在這里陪著外公。

跟外公站在一起,盯著那盆羅漢松,韓湛突然說︰「外婆說,這顆羅漢松,是你親手給她種的。是麼?」

「嗯。」韓翱宇把這顆羅漢松的來歷,詳細地告訴韓湛︰「在六十年代的援老抗美戰爭期間,我與你外婆很少相聚,那時候你外婆一個人在家孤單,我便給她種下了這顆羅漢松。」

「我不在的時候,這顆羅漢松一直你是外婆在打理。」

韓湛笑言道︰「所以這顆羅漢松,不僅見證了外公外婆的感情,還見證了國家從動蕩變安定。」

「是啊。」

澆完水,老爺子突然將手中的灑水壺交給了韓湛,他囑托韓湛︰「湛湛,以後外公不在了,你就替外公好好照顧它。」

韓湛接著灑水壺,手有些顫抖。他仰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聲音哽咽地說︰「外公,我才不要呢。你要是不在了,我就把它一鋤頭鏟了,干了當柴火燒。」

「別說賭氣話。」韓翱宇身形已經佝僂,得仰頭才能看清楚韓湛的模樣。「外公本就是朽木一根,若不是想要看到你和宋丫頭平安歸來,我早就撐不住了。」

他緩緩地抬起手,那張布滿了褶子跟老人斑的手,撫模到韓湛的臉頰。

韓翱宇感慨道︰「湛湛,你都長這麼高了,外公都得踮著腳才能模你了。」

聞言,韓湛終是繃不住情緒了,一米九的大個子,瞬間在老人家的面前跪了下來。「外公。」韓湛抱住韓翱宇的腰,他哭著說︰「外公,你也不要我了嗎?」

韓翱宇拍著韓湛的肩膀,「哭什麼,外公都八九十歲的人了。」

「外公,湛湛舍不得你」夜色正濃,沒有人看到,韓湛抱著老人家,哭得像是個五六歲大的小孩。

深夜,一直沒等到韓湛回來,宋瓷便給他打了電話。「韓哥,今晚不回來嗎?」宋瓷站在孩子們的房門口,小聲地跟韓湛通話。

韓湛站在韓翱宇的房門外,他嗯了一聲,告訴宋瓷︰「我今晚在這邊陪著。」韓湛的語氣很凝重,像是有大事發生。

宋瓷心里感到不安,她語氣猶豫地問道︰「外公他,晚上吃的多嗎?」

韓湛︰「幾乎沒怎麼踫食物。」

聞言,宋瓷的心也跟著沉了幾分。「那他現在睡了麼?」

「剛睡下。」韓湛話剛說完,突然听到老爺子咳嗽了一聲。那一咳嗽就跟止不住一樣,咳得越來越厲害。

宋瓷也听到了。

她說︰「我也過來吧。」

「別,你陪著崽子們,如果,如果時間到了,我會通知你趕過來。」

「那好。」

掛了電話,韓湛推開門闊步走到外公床邊,給外公倒了一杯溫茶,遞到他手里。韓翱宇抿了一口茶,韓湛注意到茶杯上有一些血液。

但他什麼也沒說。

韓翱宇慢慢躺下,對韓湛揮揮手,說︰「你去休息,外公沒事。」

「好。」

韓湛輕手輕腳走出去,替外公把房門關好。

他沒有回房去休息,而是來到了鐘不悔的房間。鐘不悔也沒睡,他一個人坐在房間的小茶桌旁,在喝悶酒。

韓湛一進屋,聞到酒味,便心中一沉。

「鐘叔。」

鐘不悔放下酒杯,抬頭看見韓湛,表情有些驚慌。「我就喝一口」

韓湛擺擺手,「沒事,你喝。」誰都有個心情煩悶,無處發泄的時候。

鐘不悔這才放了心。

他端著酒杯,小口的抿著,示意韓湛自己找位置坐下。

韓湛坐了一會兒,一直不說話,等鐘不悔重新端起酒瓶倒酒時,他突然說︰「還有酒杯嗎?我也來一點。」

鐘不悔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起身,去櫃子里拿出一支酒杯。

給韓湛倒了一杯,鐘不悔把酒杯交到韓湛手里,問他︰「心情不好嗎?」

韓湛悶了一口酒。

白酒度數高,許久不喝這種酒了,韓湛都有些不適應。韓湛轉著手中的杯子,反問鐘不悔︰「鐘叔又在難過什麼?」

鐘不悔嘴巴癟了癟,終是控制不住情緒,用手撐著額頭哭出了聲。「湛湛,老爺子快不行了。」

韓湛早就看出來了,但從鐘不悔口中听到這話,韓湛還是有種如遭雷劈的感覺。「到底怎麼回事?」一定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鐘不悔說︰「你跟宋丫頭不在的那段時間,老爺子食欲一直不好,起初我以為他是因為掛心你們的安危,才茶不思飯不語。」

「沒成想有一天,老爺子突然咳了一聲,竟然咳出了一口血。我當時驚到了,不顧老爺子的反對,強行把他帶到了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老爺子體內的器官開始急速衰竭,肺已經壞了一大片。」

鐘不悔按著額頭,哭得鼻涕都流到了褲子上。「老爺子年紀大了,治都治不好了。」人老了,體內器官工作了幾十年,說不行就突然不行了。

這是誰都無力回天的病。

韓湛听罷,又喝了一口酒。

他盯著悲傷痛哭,卻不敢發出聲音來,怕被隔壁房間的外公听見的鐘不悔,心里不是個滋味。這一夜,韓湛和鐘不悔可以說是未合眼。

第二天早上,太陽剛出來,韓湛就來敲外公的門了。

韓翱宇說︰「進來。」

听到外公的聲音,韓湛松了口氣。

韓湛走進屋,見韓翱宇靠坐在床頭,外套只穿了一半。韓湛趕緊走過去幫外公將衣服穿好。

穿好衣服,韓翱宇見外面天氣不錯,他說︰「天氣不錯,去釣魚嗎?」

韓湛笑問︰「外公陪我去?」

「嗯。」

「那好。」

山腳下就有一條小河,就是小時候韓湛帶著程硯墨去玩,結果卻害得程硯墨滾了進去差點被淹死的那條小河。

韓湛拋出魚竿,跟韓翱宇聊起兒時的事。

韓翱宇說︰「你小時候剛被接回來的時候,性格特別孤僻,後來好了,就跟飛天蜈蚣似的,閑不住。」

「那時候,程老頭子一看到你去找他家大孫子玩,就煩你。可硯墨那孩子又最喜歡你,你一去,他就跟在你後面跑了。」

太陽暖和,老爺子跟韓湛說了很多兒時的趣事。說著說著,就來了困意。「我睡會兒,魚竿動了你叫我。」

韓湛猶豫著點頭,「好。」

老爺子說睡就睡,韓湛等老爺子睡著了,隔一會兒就得伸手去探一探老爺子的鼻息。

確認外公還有氣,韓湛這才放心。

花了兩三個小時,他們釣到了一條花鰱,幾條小刁子魚。韓湛載著外公和魚兒回家,到家後,才發現宋瓷和孩子們也來了。

「釣到魚了嗎?」宋瓷走過去,攙扶著老爺子。

「釣到了幾條,中午做了!」

韓翱宇在宋瓷的攙扶下,戳著拐杖往屋走。

韓淼和韓珺看到太公,本來站著的她們趕緊跪了了下來,爬到了太公的腳邊。她們順著太公的雙腿站了起來,跟太公撒嬌。

「啊啊!」

韓淼︰太公,要抱抱。

「啊啊,啊啊啊!」

韓珺︰外公抱我,外公快抱我。

韓翱宇喜滋滋地看著兩個小可愛,他都想抱,可惜身子骨不行,抱不動了。韓湛給宋瓷使了個眼神,「瓷寶,你扶外公去坐下。」

「好咧。」宋瓷扶著外公在太師椅上坐下。

韓湛放下裝魚的水桶,然後一手拎著一個小家伙,將孩子們放在外公的腿邊。孩子們就圍繞著韓翱宇的大腿轉圈圈,韓翱宇笑呵呵地看著她們,笑聲就沒听過。

韓湛和宋瓷進屋去做魚。

宋瓷打算用花鰱跟外公菜地里的蘿卜,做一鍋蘿卜魚湯。

韓湛打算做一份香辣刁子魚。

韓淼轉累了,就趴著太公的大腿歇息。韓翱宇心里實在是喜歡,便用力將孩子抱到腿上放著。

她逗了逗韓淼,對她說︰「淼淼是姐姐,以後要保護妹妹,知道嗎?」

韓淼就听懂了妹妹這個詞,聞言,她抬起肉嘟嘟的小手,一巴掌拍在韓珺的頭上。韓珺一臉懵抬頭,看見是韓淼,她也伸出手,一把抓住韓淼的手,用力地掐了把。

韓翱宇感到心累。

說好的相親相親倆姐妹呢?

好在韓珺很快就被別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她爬到茶幾邊上,玩多肉盆栽去了。

韓淼發現太公要睡著了,便淘氣地拍了拍太公的下巴。「啊!啊啊!」韓淼提醒太公不要睡。

韓淼拍了太公幾次,一直拍不醒太公,就有些著急。「啊啊!」

「啊啊!」

听到韓淼的喊聲,正在用雞毛撢子擦牆上照片灰塵的鐘不悔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見老爺子突然閉眼睡了,鐘不悔心里猛地拉起了警鈴聲。

「老爺子,又困了?」見老爺子不答話,鐘不悔趕緊將雞毛撢子放在韓湛的獎杯前,大步走到韓翱宇身邊。

「老爺子?」鐘不悔提高嗓門,又喊了一聲。

韓翱宇還是沒有反應。

鐘不悔表情微變!他小心地伸出食指,放在老爺子的鼻子前,老爺子的呼吸非常微弱,且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鐘不悔手一抖,嗓音都變得顫抖起來︰「湛湛,你快來,老爺子好像不行了!」

 當——

宋瓷手里的瓷碗摔在地上。

那一摔,仿佛有什麼東西,沒了!

韓湛和宋瓷一起從廚房里跑出來。

韓湛學鐘不悔一樣,將手指放在外公的鼻子前面。

韓翱宇果然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縱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當這一刻真的到來,韓湛仍覺得心痛。「外公!」

「外公!你醒醒,睜眼看看湛湛,我們該吃飯了!」

韓翱宇眼皮抖了抖,他的雙眼漸漸睜開一條縫,像是看了韓湛一眼,又像是沒看。過了一會兒,韓翱宇突然張開嘴,長嘆了一聲。

「哎!」

嘆完氣,老人就閉上了眼楮。

這時,他連出氣都已斷了。

韓湛盯著外公的模樣看了十多秒,才慢慢地在外公的腿前,一膝蓋跪了下來,對外公的遺體深深地磕了幾個響頭。

「外公,走好。」

見狀,鐘不悔再也繃不住情緒了,當場抱著老爺子的肩膀,趴在他肩頭失聲痛哭起來。

宋瓷也在流淚,一邊哭,一邊抹淚。

屋外的兩個守衛听到了屋內的動靜,也跟著跑進屋,見老爺子走了,他們對他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韓湛站了起來,他用力地模了一把眼楮,才聲音啞然地跟宋瓷說︰「瓷寶,將名冊拿過來,我們得打電話,通知親朋好友過來參加葬禮。」

這份名單,是早就整理好了的,防的就是老爺子哪天撒手人寰了,會因為粗心大意忘了邀請某位親人。

宋瓷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拿。」

她先將女兒們抱走了,給宋翡打了個電話,通知她過來幫忙照顧外甥女們。打完電話,宋瓷將孩子們放到嬰兒房,這才去找名冊。

韓湛整理好情緒,喝了一口茶,濕潤了干澀的喉嚨,這才拿起家里的座機,給中南海那邊打了電話。

收到韓老先生去世的消息,接電話的人沉默了很久,才說了一聲︰「小韓先生,請節哀。」

韓翱宇因生前貢獻巨大,將享以國葬規格。

當天中午一點鐘,全國各電視台緊急插播訃告韓翱宇去世的消息。同時,全國各公開場合的國旗,駐國外的使、領館的國旗,全在當天中午,舉行了下半旗致哀,緬懷韓老爺子去世。

到這一天,網民們才真正認識到韓老爺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大人物。

下午,親眷紛沓而至,皆著黑衣。已滿七十歲的韓棟梁,帶著兒子韓躍雲,兒媳林嬌娥,孫女韓旺旺,孫子韓軍軍,第一時間趕到森林別墅。

進了靈堂,韓棟梁帶著子子孫孫跪在堂叔韓翱宇的棺材前,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磕了頭,燒了紙。

緊隨他們身後的,是金洛蘭夫婦,以及帝蓉蓉和墨謠夫婦。墨謠他們離開韓家後,去隔壁市區旅游去了,接到電話,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一進屋,看到桌案上韓伯伯那肅穆莊嚴的遺照,最脆弱的帝蓉蓉當場就哭了出來。她不哭還好,她這一哭,墨謠和金洛蘭也跟著抹淚。

上了香,很少主動安慰人的墨謠,這次卻抱住了韓湛。「湛湛。」

韓湛沒做聲。

墨謠告訴他︰「湛湛,你別太難過,你外公啊,他只是去見你外婆和媽媽了,他才不孤單呢。」

韓湛牽強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點頭說道︰「墨謠干媽,你別擔心我,我沒事。」都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他不至于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只是心里難受,所以情緒不濟。

這一天,韓翱宇的至交好友,以及那些已故友人的子孫後代,紛紛從各地趕往望東城,其中還有十多位暫居國外的後生。

晚上八點,幾名領導代表低調出席葬禮,為韓翱宇上了一炷香,磕了幾個頭。他們陪已經到場的老先生們聊了一會兒,又因公務纏身,匆匆離去。

而韓湛,他著一身全黑西裝,戴孝立于門前,一動不動,如銅雕塑。整整十四個小時,韓湛除了上廁所,就一直站著,連口水都沒喝。

而宋瓷,她也陪著韓湛。

到了深夜兩點,就沒什麼人會來了。韓湛對顏江使了個眼神,告訴他︰「阿江,你帶宋瓷去休息。」

宋瓷下意識問韓湛︰「你呢?」

韓湛搖頭,「我得守孝。」

韓湛是韓翱宇的送葬人,他今夜是不能睡的。等會兒沒賓客來了,韓湛還得跪在棺材前,給老爺子守燈燒紙。

這是他的義務和責任。

韓湛身體素質強,曾經當兵的時候,不眠不吃的記錄最高達到過六天,所以三天不睡覺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

宋瓷說︰「我不去,我陪你。」

「別倔,听我的,你要照顧好你自己。等葬禮結束,我還得等你照顧了。」葬禮儀式要舉辦三天,韓湛這三天幾乎是沒有睡覺時間的。

等這場葬禮舉行完畢,韓湛也得掉一身肉。若他跟宋瓷都倒下了,那才是大麻煩。

宋瓷權衡了下,才答應了韓湛。

宋瓷以為自己睡不著,但連續站了十多個小時,鐵打的身體也會累了。宋瓷竟然倒頭就睡了。

早上宋瓷起來,下樓便看到韓湛還站在門前,接待新來的賓客。他換了一套黑色的西裝,刮了胡子,精神看著還可以。

宋翡告訴宋瓷︰「他昨晚一直沒休息。」

宋瓷心疼韓湛,但也不能說什麼。

按照韓翱宇的遺願,他死後,遺體將會被送去火化。火化後的骨灰,將用直升機,灑在西南邊境的原始森林里。

西南邊境,是韓翱宇用一輩子去守護的一片天地,他死後,靈魂與邊境共存,永永遠遠的守護著這片土地。

而這些活動,都已得到批準。

吊唁活動結束,韓翱宇的棺材被披上國旗,運往殯儀館。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去在殯儀館的路上,韓湛抱著外公的遺像,眼楮一直都是紅的。

遺體火化時,不少老友都在抹眼淚。

韓湛隨工作人員站在一起,當看到外公被推進火化爐的那一刻,想到前些天還跟他一起釣魚說話的外公,以後再也看不到了。韓湛終于情緒徹底崩潰,抱著外公的遺像,跪地痛哭起來。

最後一個會把他當做小孩子疼愛的人也走了,從這一天開始,他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宋瓷听到了韓湛撕心裂肺的哭聲,她捂住臉,咬著唇無聲落淚。

韓湛後來又去了一趟西南,再回來時,已是兩天後。

一到家,他澡都沒洗,合衣倒床就睡。

宋瓷站在床邊,望著韓湛的睡顏,又想起了許多的記憶。在上一世,韓老爺子去世,韓湛披麻戴孝護送著老爺子的遺像前往殯儀館。

那一幕被攝像機記錄下來,大家這才知道,原來宙斯國際的老板,竟然是韓老爺子的外公。

後來在接受商人報刊采訪的時候,韓湛曾透露過,他一輩子最遺憾的事,就是沒能結婚生子,讓外公安安心心的走。

上輩子韓湛最大的遺憾,這輩子終究是圓滿了。

宋瓷陪韓湛躺下,抱著韓湛,察覺到韓湛瘦了許多,宋瓷下定決心要抓緊時間把他丟掉的肉都養回來。

韓湛這一睡,睡了足足二十七個小時。韓湛再次醒來,是被餓醒的。

韓湛見宋瓷睡得很香,他輕手輕腳起了床,穿著拖鞋來到廚房。進入廚房,韓湛揭開保溫鍋,看到鍋里裝著三菜一湯,他頓時心里一暖。

蔡管家竟然還沒睡,察覺到韓湛起來了,蔡管家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哪怕是晚上,蔡管家也穿著一絲不苟的管家西裝。

「先生,晚上好。」

韓湛自己將菜從鍋里端出來,站在灶台邊直接吃。

蔡管家也不覺得韓湛粗俗。

在他看來,一個人靈魂的粗鄙,才是真正的粗鄙。

蔡管家告訴韓湛︰「這是夫人睡前給先生做的飯菜,她說先生今晚應該會醒,知道你醒了會餓,特意用保溫鍋給你保著溫。」

韓湛一邊吃飯,一邊說︰「我知道。」韓湛一看這菜的賣相,一嘗味道,就知道這些菜是宋瓷做的。

這酸辣土豆絲切得比較粗,可比他家廚子的刀工差多了。再說,這紅燒排骨太甜了,廚子是拿過證的,不會做出這麼失水準的菜。

蔡管家笑了笑,說︰「也對,先生肯定能嘗出夫人的手藝。」

韓湛吃完飯,將盤子丟進洗碗機,這才問蔡管家︰「我不在這些天,家里有什麼是發生嗎?」

「都挺好。」

「嗯。」

韓湛讓蔡管家早些睡,他獨自去屋外散了會兒步消食。

無奈外面太冷,寒風呼呼的,韓湛呆了十多分鐘就回屋了。

回到房間,怕身上太冷會驚醒宋瓷,韓湛便去客臥的浴缸里放水,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待身上暖烘烘的了,這才回房。

他剛一躺下,宋瓷就跟暖寶寶一樣滾到了他的懷里。「去洗澡了?」宋瓷竟然知道韓湛醒了。

韓湛問她︰「什麼時候醒的?」

「就剛才,你開門的時候,突然醒了。」

「抱歉,吵到你了。」

「沒關系。」宋瓷腦袋趴在韓湛胸膛上,她模了模韓湛的胃,問他︰「吃飯了嗎?吃飽了沒?」宋瓷怕韓湛餓,給他做的都是大份的。

韓湛說︰「吃飽了,都撐了。」

手指在宋瓷秀背上來來回回地撫模,韓湛說︰「你幫我消消食?」

宋瓷其實很想睡,但韓湛剛吃過飯散過步洗過澡,精神正好。宋瓷說︰「我好想睡。」她並不是很相陪韓湛玩消食的游戲。

韓湛︰「你睡你的,我玩我的。」

宋瓷想罵娘,但又舍不得罵他。

他最近是脆弱的需要關愛的可憐孩子,宋瓷最後還是答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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