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推開門,在方子軒面前晃了晃。
習以為常的方子軒把躺在桌上的扇子打開,擋住顏如玉的臉。
「誒,金屋兄弟,今天天氣不錯,我帶你出去快活快活。」
顏如玉撥開扇子,從腰間抽出一把彈弓。
「快活?這是什麼東西?」
方子軒放下扇子,見顏如玉手中之物甚是稀奇。
「彈弓啊,陌京連這個都沒有嗎?」
這番好奇的模樣,顏如玉來起了勁頭。
「你生活在陌京,沒見過這個玩意很正常,在咱那個村,這可是神器!」
顏如玉從兜里掏出來一顆打磨的圓滾滾的石子,邪魅一笑。
就方子軒同顏如玉認識這十天,他差不多知道這個家伙,準是有了餿主意,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經不過拉扯,方子軒被顏如玉帶到皓月門後山。
後山,林深樹茂,不時傳來鳥鳴聲。
方子軒好不容易在坡路上站穩腳跟,顏如玉已經抬起手,瞄準了樹上站著的一只麻雀。
咻的一聲,麻雀被石子擊中,應聲摔下樹干。
「哈哈哈,中了!」
顏如玉蹦起來,拉著方子軒,興奮地喊。
「你這個樣子,我想起來樂府的一首曲。」
方子軒折扇指指樹枝和彈弓,隨口念出樂府雜曲。
穿屋穿牆不知止,爭樹爭巢入營死。
林間公子挾彈弓,一丸致斃花叢里。
小雛黃口未有知,青天不解高高飛。
虞人設網當要路,白日啾嘲禍萬機。
「你這林間公子,彈弓之術可算得上是穿風穿牆。」
方子軒話音剛落,天空之中,飛過一只白鴿。
顏如玉順勢擺弓瞄準,卻射偏了方向。
「我湊,沒打到,快,射那只白鴿!」
說著,將手里的彈弓和石子塞到方子軒手里。
方子軒的扇子被踫到地上,他搖搖頭,將手指尖的石子射到空中。
石子圓滑亦帶鋒芒,擊中白鴿翅膀。
顏如玉邊喊邊往鴿子落下的地方跑去。
「白鴿,肉肯定很多!」
顏如玉抓起鴿子,仔細捏了捏鴿子的肚子……不是圓滾滾的肚子,不是肉鴿,那只能是信鴿。
顏如玉模索著鴿子的爪腿環,果然別著一只木簡筒。
「你在找什麼?」
方子軒跟過去,臉上帶著疑惑,手卻在把玩著彈弓。
「嘿,猜我發現了什麼!」
顏如玉從鴿子腿環上抽下短筒,放置在方子軒眼前。
「信!」
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短筒,里面附著一張布條。
布條上寫著︰
「近日,蜀王將至皓月門。」
方子軒一愣,拿過布條,掃了一下白鴿飛過來的方向。
「蜀中傳來的信鴿,往東北飛往哪?」
顏如玉若有所思,他蹲下來用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
「這個圓圈如果是皓月門的話,這個西南是蜀中,東北則是……」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異口同聲道︰「東拳門?」
……
方演同他的十六位化境侍衛,以及向傲已經從蜀中出發,慢行了一天。
天色已晚,恰好到了一家客棧,方演下馬,示意今晚在這休息。
此刻的蜀王穿著的只像一位經商路過此地的富賈,而十六位帶刀侍衛全都以護工的模樣保護在蜀王周圍。
其實說保護蜀王,不如說是蜀王保護他們。
畢竟兩者相差了整整兩大境界。
而向傲則老實地一個人交了房錢,一個人休息去了。
夜半時分,方演在床邊禪定而坐,屋內點著安神香。
他所在的房間門被慢慢打開,然而方演仍舊禪定不動。
一身黑衣蒙著面的人持劍輕輕踏入,心想︰「佛經說禪定不能分神,沒想到,這樣的高手要死在我手上了。」
他站在蜀王床前,按住手中的劍。
不知為何,他的劍拔不出來。
就好像有外力壓住了他的劍鞘,使得劍與劍鞘無法分開。
可是他凝聚心神,除了自己,整個房間只有一位禪定了的年輕人。不過這年輕人兩鬢發白,應該是練武所致。
「見鬼!」
黑衣刺客小聲謾罵,他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怪事。
「此刻離去,生;十息後,則死。」
蒼勁有力的聲音打破無光的房間,燭燈隨之亮起,方演微微睜開眼。
站在他床前的黑衣人呵呵一笑,言道︰「你周身的化境高手均被我用迷香迷倒,你還想等人幫你?」
「哦?」
方演熟悉的語態。
「 喲,小子,死到臨頭,你還和老子裝天王老子?」
罵了一聲,黑衣刺客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他沒見過這麼狂的羔羊,這怪劍沒法拔出,便抽出長靴上別著的匕首往方演的胸口刺來。
方演抬手間,匕首化為烏有。
黑衣刺客嚇得心驚肉跳,後退三步,驚道︰「你是什麼人!」
「連本王何人都不知,也敢來做行刺之事?」
方演的聲音和他的樣貌完全不匹配,他年少輕狂的面容下藏著一張老奸巨猾的嘴臉。
「鬢白……不老容貌……本王……」黑衣刺客滿腦子都是這三個詞語,他撲通跪在地上。
「您是蜀……蜀王……」
看著這黑衣刺客失落的樣子,方演大概知道是有人雇了殺手讓他來殺自己。
不過雇主顯然沒有告訴殺手,殺的人是當今世上唯一的臻極境。
「可惜了。」方演慢慢從床邊站起來,他是個惜才之人。
「你若活著,以你的資質,四十歲之前必達入神巔峰。」
說完他走到黑衣刺客的面前。
「你若聰明,適才拔不出劍就應該知道,這四周有比你更強的存在。」
黑衣刺客把腦袋貼在地上不敢吭聲。
「本王想問你一件事,答對了,便不殺你。」
那黑衣刺客猛然抬頭,像似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
「蜀王您問,小的知無不言!」
方演指指自己又指指黑衣刺客,冷笑道︰「你可知,臻極境殺一個入神初期需要多久?」
黑衣刺客渾身一陣冷汗,他連連磕頭,喊著︰「饒命啊蜀王,饒命啊蜀王,饒命啊蜀王,饒命啊蜀王!」
四聲之後,那黑衣刺客就不停地磕頭,一直磕頭。
「你回答四息?」方演問。
那刺客愣住,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你可真……高估了本王。」
十息,黑衣刺客倒在了血泊之中。
方演則關上了屋門,慢慢踱步下了客棧樓,和值夜的小二要了一壺酒兩三碟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