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四十四年,臘月初四。
承旨司。
昨日,李忠國調查「兩尚書被毒殺案」後,便一直待在承旨司內等候韋岩。
他詢問平日直接听命于韋岩辦案的幾個校尉,竟沒有人知曉韋岩行蹤。
不知為何,昨日早朝散朝後,韋岩便未出現在承旨司。
今日,李忠國早早來到承旨司處理公務,順便等著韋岩。
可門外青衣衛告知李忠國,一大早韋岩就帶著幾個青衣衛出去辦案了。
到了午時(上午十一點)。
韋岩帶著那幾個從京兆府衙門外抓來的青衣男子進了承旨司監牢。
一個青衣衛走到了正堂。
「李將軍,韋副將軍回來了,他在外面抓了幾個嫌犯去了監牢。」
「好,本將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李忠國雖說是承旨司大將軍,官餃比韋岩大一級,但韋岩卻不太給李忠國面子。
因為副將軍也是由皇帝直接任命,如此設置便是為了讓大將軍與副將軍相互制衡。
加上聖人李景對韋岩頗為看好,以致如今承旨司成了李忠國與韋岩分庭抗禮的局面。
兩尚書被毒殺後,李忠國本想向聖人直言韋岩嫌疑,但是查無實證,他擔心非但動不了韋岩,還會讓聖人對自己產生嫌隙。
為今之計只有自己明面上牽制韋岩,吸引韋岩注意力,好讓何成暗自行事。
李忠國起身出了正堂,去了監牢。
韋岩將抓來的這幾人直接關進了牢中,自己去了審訊房,然後將這些人一個個過酷刑審問。
手下的青衣衛從牢中拖來一人,直接綁在審訊房的十字木柱上。
承旨司有個規矩,先不問話,直接過刑,嚇住嫌犯。
「動手。」
韋岩一聲令下,審訊都尉親自動了手,一時間審訊房內喊聲震天,直呼冤枉。
不消片刻,這嫌犯身上見了紅。
「停。」
韋岩叫停了審訊都尉,審訊都尉退到一旁。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十分冷峻地望向被行刑之人︰「可以說了吧。」
那人忍了忍疼痛,緩慢地張開了嘴︰
「回大人,小人實在不知被大人抓進大牢所為何事啊!」
韋岩憤怒地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這些人竟這般嘴硬。
「給我打,打暈了再換下一個。」
此時從門外過來一青衣衛走到韋岩跟前,小聲道︰「韋將軍,李將軍來了,就在門外。」
韋岩點了點頭︰「請他進來。」
「是。」
「將剛才抓來的嫌犯都這樣來一遍,我就不信。個個都是銅錘鐵打的筋骨不成。」韋護十分不耐煩地道。
片刻後,李忠國進了審訊房。
韋岩與李忠國二人眼神相對,都沒有先開口說話,但好像兩人又說了好幾輪的話。
韋岩打破了沉寂。
「大將軍,恕我未能遠迎,不知大將軍來此有何貴干?」
「你親自悄無聲息的抓來幾個人,莫非是什麼大案,為何不向我稟報?」
李忠國往日與韋岩都是各自辦自己的案子,李忠國也懶得干涉。
不過如今在承旨司出了「毒殺案」,李忠國說出這句話只是想壓一壓韋岩。
韋岩知道李忠國今日如此反常,定是因為昨日「毒殺案」盯上了自己。
他心想,沒必要與李忠國其交惡,讓其纏上。
「是卑職疏忽了,今日卑職帶著幾個青衣衛出去辦案,正巧看見這幾人在京兆府衙外煽動百姓起哄鬧事,卑職便將他們拿了回來。」
李忠國現在對李慕白被害一案無心過問,眼下只想盡快破了「兩尚書被毒殺案」,向聖人交差。
「原來如此,韋將軍辦案,本將軍不好干涉,本將軍前來並不是為了此事,而是有幾個問題要問問韋將軍。」
李忠國直接亮明了來意。
「將軍請講,韋岩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韋岩還是一如既往的滑溜。
「如此甚好,前日亥時(晚上九點),不知韋將軍身在何處啊?」
李忠國單刀直入。
韋岩早已想好應對之言,他將腰間吊墜拿到李忠國面前。
「前日亥時卑職正準備寬衣睡下,突然發現自己腰間這環形吊墜不見了。
若是普通之物掉了也就掉了。
只不過這環形吊墜是卑職那亡妻的遺物,卑職無論如何也要尋回。
于是就在亥時(晚上九點)回到了承旨司,尋找這枚環形吊墜。」
李忠國知道韋岩為人,他豈是那痴情之人,家中小妾都娶了三房。
「韋將軍原來也是痴情之人,那韋將軍是何時出的承旨司?」
李忠國問這個問題更讓韋岩有恃無恐。
「回將軍,卑職是在您抓人犯進承旨司時,出的承旨司。」
李忠國仔細看著韋岩說話時的表情。
說出此話時,韋岩面露微笑,不知是向李忠國表明內心坦蕩,還是在向他示威。
「韋將軍,你可知道本將為何問你這些?」
「卑職不知。」
「昨日你見到本將帶回來的人犯便是戶部尚書陳延壽及吏部尚書丁鶴年。
昨日審訊完他們之後,兩人便毒發身亡。
負責連夜審訊的都尉楊清及四個青衣衛在承旨司大門外不足十丈處被人割喉,並且幾人面容全部被毀。」
韋岩身為承旨司副將軍豈能不知如此重要之事,聖人還因此發了雷霆之怒。
只不過李忠國單獨再給他說一遍,韋岩一時也猜不透用意。
「李將軍給卑職說這些作甚,卑職直屬的校尉今日已報給卑職知曉。
卑職知道此案由李將軍親自查辦,便吩咐手下校尉不要插手,也不要在承旨司內多嘴。」
李忠國見韋岩如此滑頭,便不再旁敲側擊,直接當著周圍審訊房的青衣衛說明來意。
「本將軍不再和你兜圈子了,本將軍懷疑你昨日突然返回承旨司定有其他安排。
昨日兩位尚書被毒殺,你的嫌疑最大,你也不用解釋。
本將軍只是懷疑沒有證據。
不然本將軍也不會和你浪費口舌,你好自為之。」
韋岩沒有想到李忠國會不顧同僚情面,當著這麼多手下的青衣衛直接說出這等誅心之論,他便沒有再接著李忠國的話說下去。
他強壓怒氣,強顏歡笑。
「大將軍教訓的是,此事是大將軍誤會卑職了。
卑職對朝廷、對聖人的忠心日月可鑒,今日便抓來了意圖攻擊朝廷的宵小之徒,請大將軍一同審問。」
李忠國倒是佩服韋岩的心性,被他這樣弄得顏面無存,還能穩住心神。
「好,那本將軍就看看你抓的是些什麼膽大包天之人。」
李忠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在李忠國敲打韋岩之時,青衣衛一刻也沒有停止審訊。
拖進來的第四個人終于扛不住了。
「大人,我招。」
「快說。」審訊的青衣衛不耐煩地吼道。
「我是太子府的侍衛,指使小人的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