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困惑

裴佩睡夢中被一陣重力壓得喘不過氣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入眼的卻不是熟悉的擺設,頭頂上方是原木色的橫梁,房里是一水的紅木家具,加上身下的雕花大床,讓她有一種置身古代女子閨房的錯覺。

她有一瞬間的迷糊,心想,這是哪里?

壓在她腰間的手動了動,裴佩低頭一看,頓時啞然失笑。林曉就跟八爪魚似得將她抱得死緊,大半個身體都壓在她身上。怪不得她睡夢中老覺得自己被一座大山壓著想逃卻逃不了呢,原來罪魁禍首在這呢!

正猶豫著要不要把人推醒,張穎推門而入,手上還端著個碗,見裴佩醒著,挑眉道︰「醒了?頭還疼嗎?」

裴佩眼神已經恢復清明了,晃了晃腦袋,沒覺得疼,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躺在床上沒動彈,懶洋洋地問︰「這是哪里?」

張穎把碗放在桌子上,說︰「老家里。你倆昨天晚上喝得爛醉如泥,帶你們回寢室我一個人照顧不過來,老索性就把咱們都拉到她家里來了。給你們泡了蜂蜜水,解酒的,喝不喝隨你們。」

她得慶幸這兩只酒品都不差,喝醉了也不吵不鬧,只是呼呼大睡,半夢半醒的時候還特別听話,叫干什麼就干什麼,饒是這樣,她跟玉蘭又是喂她們喝醒酒茶又是替她們洗臉換衣服,也是折騰到三點多才睡。

林曉听到動靜,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含糊地問道︰「幾點了?」

張穎說︰「11點多了,能起來嗎?」

林曉眨巴著眼楮,一看自己把裴佩當成人形抱枕緊緊地抱著,連忙放開她,「額,不好意思,我睡相不怎好。」

裴佩終于獲得了自由,躺在床上抖了抖手腳,嘀咕道︰「你丫的看起來這麼瘦,沒想到這麼沉,吃秤砣長大的嘛,害我一個晚上做噩夢。」

林曉翻身坐起來,又把賴床不起的裴佩拉起來,「對不起嘛,改天我請你吃麻辣燙,就當賠罪了,可好?」

裴佩磨磨蹭蹭地坐起來,癟癟嘴,「我受傷的心靈是一頓麻辣燙能彌補好的嗎?」她討價還價,「怎麼也得兩頓。」

林曉因為休息好了,精神恢復得不錯,聞言就好脾氣地說︰「好好好,都依你,行了吧?」她模了模癟癟的肚子,有些餓得慌,「中午了嗎,難怪我肚子這麼餓。」

張穎嗯了一聲,「餓了就趕緊起來洗臉吃飯,我跟老一大早去買菜,忙活了大半天,你們醒來正好吃現成的。」

裴佩往張穎身上撲,撒嬌道︰「你們最好了,愛你們。」

張穎一抬手按住裴佩的腦袋,阻止她餓虎撲食的動作,一臉嫌棄地道︰「少來。我們煮飯,你們洗碗,想吃白飯可不行。」

三個人笑鬧一陣,張穎撇下兩人去給玉蘭幫忙。

廚房里,玉蘭一身半舊的棉麻襯衫,頭發用碎花布巾包著,俏生生地立在鍋台邊忙碌。賀世開站在她身邊幫她剝蒜,每次玉蘭跟他說話,他就會轉過頭去專注地看著她,兩人周圍仿佛漂浮著粉色的泡泡,連空氣里都透著甜。

張穎靠在門邊打趣道︰「啊喲,你倆你儂我儂的,我覺得自己站在這里特多余啊。」嘴里說著自己多余,腳卻牢牢地戳在門邊沒動彈。

玉蘭毫不客氣地把她指使地團團轉。

裴佩跟林曉收拾好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吃的。

食物的香氣讓饑腸轆轆的兩人胃口大開。

玉蘭跟賀世開坐在一起,張穎三人則坐在二人對面。

俊男美女,吃相又優雅,光看著就是一種享受。

然而看著看著,三人突然就覺得自己碗里的飯菜都不香了。

因為,對面這兩人真的是在花式虐狗。

玉蘭忙著跟她們說話,也沒注意到自己夾起來的是一筷子她最討厭吃的香菜,正準備往嘴里送,賀世開已經眼疾手快地把那筷子香菜攔截下來了,反手又回舀了一勺子她愛吃的肉末炒蛋放到她碗里。

玉蘭低頭一看,順手又把碗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夾的肉片挑到他碗里去了。

兩個人的動作十分自然,可見是日常操作了。

看得對面的三人心思各異。

裴佩心生羨慕,張穎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揶揄道︰「誒誒誒,注意點啊,這里還有三個大活人呢。」

林曉捏著勺子半天沒說話。

她跟金炳杰之間,更多的時候都是她在遷就他。

就像昨天晚上吃飯,他說不方便來接她,她就自己打車過去了。

席間他的朋友輕慢自己的朋友,她想要發火,又被他三兩句就打消了怒火。

再後來,她在KTV里賭氣酗酒,可他是什麼反應呢?

他享受著柳晴的頓茶遞水溫柔小意,還大言不慚地說柳晴旺他,只因為從柳晴坐到他身邊起,他就再也沒有輸過牌。

很多事情經不起推敲,越琢磨心越涼。

再看看玉蘭與賀世開自然流露的情誼,林曉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交了個假男朋友。

飯後,賀世開被助理一個電話叫走了。

玉蘭見林曉郁郁寡歡,有心開解她,就在庭院的石桌上擺了一些瓜果茶水,拉著幾個室友一起閑聊。

張穎問出了一直壓在心底的問題,「老三,你到底喜歡你男朋友什麼呢?」

林曉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我們初中畢業就分開了,他跟著家里人搬到京都。我在老家上高中,平時聯系就是打電話,寫信,偶爾也用扣扣聊天。從高一開始,我就告訴自己要考到京都,一定要離他近一點。有了這個目標,我高中三年從未有一天松懈過。你們大概不知道,我以前的成績並不好,年段前三十名都擠不進去,是他一直寫信鼓勵我,又定期給我寄學習資料。他對我說,只要我考上了京都的學校,我們就在一起。我想,就為了這句話,我也得拼盡全力。」

裴佩朝林曉豎起大拇指,「厲害!結果你都做到了!采訪一下,夢想成真是什麼感覺?開心嗎?」

張穎微微皺眉。以她昨天晚上觀察金炳杰得出的結論,這個人,自大,愛面子,又很自我,還特別沒耐性,這樣的人,他有那個耐性長期給曉曉寫信支持她鼓勵她?

張穎按捺住心里的疑惑,靜靜地等著下文。

林曉臉上的表情卻不像開心,反而滿是困惑,她說︰「開心麼?剛開始是有點,現在,反而有種……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就是,你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心心念念想著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為此不惜排除萬難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甚至為了迎合他的喜好,一點一點把自己變成他喜歡的樣子。可真正走近了,卻發現,他其實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好,他身上也會有各種各樣你無法忍受的壞習慣,有些習慣甚至與你的處事原則相悖。我對他的感覺就是,放開,舍不得,繼續,又煎熬,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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