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偏執

宋計靈在重癥室里躺了三天,到底沒有搶救過來。柳金燕從歇斯底里變成了木然,也僅僅用了三天時間。宋家人走馬觀花似的來了又走,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難听,好像宋家走到現在的境地全是因為他們夫婦養了個坑爹的女兒。她的乖乖,名校畢業,有才有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乖巧,又能干,怎麼到這些人的嘴里就成了攪家精,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禍害了?連自己的家人都把乖乖當做瘟神,身後事都草草了結,柳金燕心里積累的怨恨達到了頂峰,心里越恨,面上反而越平靜。

這種反常很快引起了宋老爺子的注意。柳金燕素來護短,大孫女又是個嬌氣的,往常破了一塊油皮,她都會不依不饒,就算遷怒無關的人也要找回場子。可這回,孫女出事,兒媳婦除了在醫生宣布搶救結果的時候發瘋怒罵了醫生幾句,此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平靜地反常。宋老爺子便知道,兒媳婦大概是恨上宋家了。

想到這一點,宋老爺子不由嘆氣。

車禍現場就在交通主干道上,那里到處都是監控探頭,監控畫面清楚地記錄了孫女多次驅車撞人不成反害己的一幕,事實俱在,誰也狡辯不了。他看到那一幕的時候都險些沒腦溢血被當場送走。倘若當初宋計靈那死丫頭一撞落空就立刻收手,他還能腆著老臉動用關系說成是她開的車子剎車失靈,連替死鬼找誰他都想好了。可萬萬沒想到,自家這個孫女又蠢又壞,一不做二不休,你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啊!

現在好了,自己丟了命不說,還要連累宋家承受賀家人的報復。

賀家雖然人丁不旺,但賀有為手握實權正炙手可熱,徐夫人職業特殊又身家不菲,兩夫妻都不是軟柿子,輕易招惹不得。宋計靈痴戀不成,因愛生恨,想跟人家兒子同歸于盡,人家夫妻倆能饒得了她?

再看車禍現場賀家那小子的表現,宋老爺子更是捶胸頓足。處事不驚,敏銳果敢,身手更漂亮,明明是孫女婿的好人選,偏偏一副好牌被蠢兒蠢婦打得稀爛!想到這里,宋老爺子不免又瞪了兒媳婦一眼。

柳金燕坐在長椅上,默默垂著頭,又仿佛失了聰,周圍的人腳步匆匆,也無法沖散她周身彌漫的哀傷。

宋老爺子又嘆了一口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能養出宋計靈這樣偏執的女兒,柳金燕也不無辜,可他也無法去苛責一個中年喪女的母親。宋家的敗落已成定局,如今已是風雨飄搖,賀家如果打定主意追究到底,宋家可抗不住,看來他少不得要豁出這張老臉去給小輩收拾殘局了。

听說賀家還收養了一個孤女當親閨女似的寵著,也許可以從這方面下手?兩家人並沒有生死大仇,宋家雖然落魄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手上還是有一些資源的,他就不信對方不心動。

不過,讓自己的親孫子去娶一個孤女未免太委屈了,不如在旁系子弟里挑一個出挑一點的?

宋老爺子在心里扒拉一圈,很快圈定了合適的人選。

柳金燕抬頭就看見公公臉上帶著熟悉的算計,心里冷哼一聲,嘴角悄悄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喃喃道︰「你們不幫我的乖乖討回公道就算了,還想利用她拿好處?想得美!乖乖,你放心吧,你想要的媽媽一定讓你如願。」

……

兩個家族之間怎麼掰頭玉蘭不知道,等到塵埃落定,賀世開手掌上的傷已經愈合,只留下手心幾處淡淡的疤痕。

他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像造物主精心雕刻出來的美玉,此刻白玉染瑕,十分令人心痛,但一想,只是傷了皮肉,好歹沒傷到手筋,玉蘭又釋然了,只是暗地里不聲不響地四處搜羅祛疤膏給賀世開使用。

賀世開不覺得大男人手心里有疤痕是件大事,但玉蘭把這小事當大事為他費盡心思,賀世開就覺得陽光燦爛了。心情好了的賀總對周圍的人容忍度就高了,于朝就這麼看著自家高嶺之花的老板突然化身老婆奴,每天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變著花樣秀恩愛。等到老板娘放寒假,兩個人更是連體嬰似的形影不離一起上下班,公司里到處充滿著戀愛的酸腐氣,全體職員簡直是免費狗糧吃到撐。

作為天天被迫吃狗糧還消化不良的單身狗一員,于朝所有的怨念在收到年終獎的那一刻終于煙消雲散了。

哦哦,每天被迫吃狗糧的好處就是年終獎翻倍,這買賣可以啊!看來以後有事沒事可以多找幾個借口把老板娘誆到公司……咳,一定要請老板娘多來集團視察業務。

于朝暗戳戳地想。

玉蘭不知道賀世開的特助打算為老板的愛情事業添磚添瓦,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私人定制服裝工作室上了。付出總有回報,名為時光的高定服裝工作室終于打開了局面,成績喜人,除了工作室增員之外,玉蘭還在商場里面有了第一家展示店,訂單更是排到半年之後。

忙忙碌碌中,這一年春節的腳步漸漸臨近了。

回家之前,玉蘭特地去看了賀爸爸賀媽媽,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等看到賀媽媽給她準備的大包小包的東西,玉蘭都麻了。

陳冬兒吃味不已,忍不住調侃賀世開,「依我看,玉蘭才是舅媽親生的,哥你是撿來的吧?!」

賀世開的回答是直接給了她額頭兩個糖炒栗子。

陳冬兒抱著玉蘭的手臂哭哭啼啼,「大嫂,我哥是個暴力狂,你要不要考慮換個對象?」

徐美麗看著兒子瞬間黑下去的臉,不厚道地落井下石,「對極,玉蘭,這臭小子可配不上你,你不如認我做干媽算了?」

好嘛,這是打算演一出有情人終成異性兄妹的戲碼?

陳冬兒笑得格外大聲。

賀世開黑著臉,一個是親媽,一個是妹妹,哪個他都惹不起,只好垮著臉到玉蘭那兒求安慰。

「蘭蘭,他們都欺負我。」

他本就長得好看,再配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活月兌月兌大型犬科動物賣萌求撫模的模樣,玉蘭哪里受得了這個,很快就愛心泛濫,如願抬手在他頭上揉了揉。

自己大哥恃美行凶,陳冬兒完敗,只能氣呼呼地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不甘不願地起身去幫舅媽收拾東西。

徐美麗看著小兩口有說有笑的樣子,笑眯了眼。自家的臭小子性子冷清,玉蘭也是沉穩過了頭,兩個人沒有一點少年人該有的活潑,她一度擔心兩個人結了婚也會過得冷冷清清的,未免太過無趣。生活啊,畢竟還是需要一些煙火氣的。如今看來,這兩只的清冷與沉穩都是分人的,倒是她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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